周語陪著華芸芸在賢王府中待了許久。

    縱然是她也未能從華芸芸口中套出一星半點的話來。

    直到秦豐也出現在賢王府中後,周語才明白華芸芸來此的目的。

    秦豐一進賢王府中,華芸芸的眼中便沒了其他的人。

    那般一心一意的模樣。

    叫人生厭。

    秦豐來賢王府無非是跟賢王商討朝中事宜,等他與賢王談話完後,便徑直朝著周語走來。

    周語瞧見華芸芸不動聲色地咽了一下口水,她像是有些緊張似的,扯了扯自己的羅裙。

    秦豐對於與自己無關的人向來都是漠不關心的,他完全忽略了華芸芸,朝著周語問道:

    “事情可辦完了?”

    華芸芸的表情有一瞬的陰鬱,周語還在習慣雪蘭的臉上出現負麵情緒這一事實時,她就朝著秦豐屈膝行禮:

    “見過秦侯,小女華芸芸,您喚我芸芸就好。”

    執裙屈膝,低垂著首,露出脖頸處一截雪白細膩的肌膚。

    她做的行雲流水,仿佛事先已經演練過了無數遍,隻為這一日與秦豐詳見。

    周語突然間就有些心慌。

    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何華芸芸那麽爭對她,那麽不給麵子了。

    若她的目標從始自終都是賢王,周語總是可以置身事外地監視,哪怕她性情再怎麽乖張。但如今她的感情表露得這麽明顯,一切的行為都帶著對秦豐的誘惑----周語已經是置身其中了。

    秦豐照舊無視了華芸芸的示好,靜靜地等著周語的迴答。

    周語靜了靜心緒,與他道:

    “還有一些沒辦完,今日你先走吧。”

    周語少有主動讓秦豐走的時候,今日她開口叫他先迴去,秦豐雖然詫異了一瞬,卻也沒說什麽。

    他朝著周語嗯了一聲,也不見生氣或者其他表情,抬起腳就要離開。

    華芸芸突然間就上前了幾步,伸手拉住了秦豐的衣袖。

    她見秦豐看過來,露出了一個傻兮兮的笑。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這樣子並不是最美的,又忙收斂了笑轉變為矜貴雅致:

    “秦侯可否聽芸芸幾句話?”

    她也知道秦豐不會理她,如今不甩掉她的手就已經是額外的驚喜了,她也沒指望秦豐能迴答她的話,便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芸芸願意效忠賢王,成為賢王埋伏在太子身邊的眼線。”

    她原先是聽說了太子在招攬秦豐,便想投奔太子沒準就能見到秦豐,可後來又聽聞了秦豐是賢王這邊的人。

    華芸芸那時候已經進入了太子門下,麵目全非地接受太子的改造,再投奔賢王已經是來不及,便想一心一意爭個首位,先打敗其他女子成為太子的工具。如此一來,就算太子要用她去試探賢王,或者行刺殺之事,總不至於傷到秦豐。

    她等這一日等了許久,當初她與田家小姐不過六分像,但凡不像的地方都得重新長過。手長了就斷手,腳長了就斷腳……

    每一天痛不欲生的藥浴,若不是想著能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她如何撐的下來?!

    她滿心歡喜地想,或許自己能對賢王能對秦豐有幫助後,他便能像對待周語那般對待自己,和顏悅色,溫情款款。

    她無數次在暗處瞧見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情景,也無數次羨慕到眼紅。

    她滿懷著的希望,秦豐不過一句話就將它打碎:

    “與我何幹?”

    他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抽出自己的衣袖,看著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隻螻蟻。

    他從頭到尾的目的,就是與周語一起,為自己母親的死報仇,為周語的父親正名。

    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他渾然不在意。

    即便是與賢王交好,也不過是他是最有用的。

    太子是當初的兇手,皇帝知曉實情卻選擇了保護太子而委屈公主殿下與謝滄南。想來想去,也就賢王當初沒有參與此事,能為兩家人報仇。

    至於那些凡夫俗子的愛恨情仇……與他何幹?

    表露一個愛慕的眼神他就要去迴應的話,那甩一個眼刀他豈不是就要往自己身上割一刀?

    如果那樣,如今他早就隻剩下骨頭架子了,畢竟死在他手裏的人可不少。

    華芸芸的臉色蒼白了一瞬,又急急忙忙地補充道:

    “我知道太子今日打算去綁了趙剛的兒子威脅趙剛……太子還打算與皇上進獻美人討皇上的歡心……”

    秦豐懶得與她浪費時間,竟是聽都不打算聽完就要離開。

    華芸芸突然間就濕了眼眶,憤憤地指著周語道:

    “她姿色也不過如此!她能做的我如今也做到了!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左右逢源虛與委蛇的

    戲子,我雖出身寒門卻比她幹淨的多。你連她都可以,為什麽我就不行?!”

    她覺得委屈,也覺得不理解。

    之前她是配不上他,也不敢心生妄想。可如今一個戲子都能入得他的眼,憑什麽她就不可以?!

    既然提及了周語,秦豐的步子便停了下來。

    很多人都時常拿周語的出生說事情,說她髒,說她低賤。

    但秦豐可算是曆經過周語童年時的所有事情,他都了解過看到過。

    他們兩人的童年,皆是淒涼。周語甚至還要更慘一些,沒有任何人相助,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倘若早些相識,秦豐定然不會讓她過得那麽淒慘無助。

    她幹不幹淨,他自然知道,何須別人來多舌?

    秦豐轉過身,又走了迴去,路過華芸芸身邊,拉起周語的手就走。

    要周語來監視這樣一個人,簡直大材小用,委屈了她。還不如他隨便派一個暗衛監視。

    華芸芸瞧著兩人走,陰篤刹那就籠罩了眼眸。

    她一手捏碎了離她最近的一朵花,掌心被刺出了血也渾然不覺。

    她還在花園裏站著生氣,那受傷的手卻被另一隻溫熱的手托起,掌心被溫柔地纏上了一圈紗布。

    華芸芸抬眼望去,就瞧見賢王笑得一派如沐春風: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不是與你說過了,要好好保護這具身子的嗎?”

    她讓這具身子不死,能叫他每日瞧一瞧緬懷故人。

    他便隨了她的願讓她接近秦豐周語,結果如何全看她自己造化。

    這本是兩人之間的約定,可如今才第一麵,她就傷了雪蘭的手。

    賢王雖然笑得和煦,但華芸芸卻感覺到了一片森寒,不敢預想若是再有下次,自己將會麵對什麽。

    她收迴手,瞳仁震顫,趕緊迴:

    “芸芸明白了,定不會有下一次了。”

    賢王聞言,輕輕地嗯了一聲,卻依舊去牽她的手握在掌心:

    “走吧雪蘭,該用膳了。今日是你最愛吃的糖藕……”

    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替代品。

    一個冒牌貨。

    她為他不惜一切代價,割肉削骨都不在乎,卻換不迴他的一個迴眸!論感情,他與周語不過相識在他二十的壽宴上,而她卻從小便愛慕他了,甚至在他的名號被人

    拿來嚇小孩時還上前去理論……

    她明明更愛他,也更了解他,一個周語,憑什麽去站在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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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語的睫毛顫了顫。

    她瞧見秦豐頭也不迴地拉著自己的手往前走。

    那副架勢,就像是會為她掃清一路的障礙,讓她能放心大步地走。

    被秦豐喜歡著疼惜著真的是幸運至極,周語很難覺得別人可以那麽對待她喜歡她。

    可是他們終究要分離的。

    他是自由的,而她不是。

    或許他可以守著她過百年,千年。但是以後呢?

    讓如今的深情都淪落為不甘與折磨。

    周語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倘若日子過得再慢一些,太子掙紮的再久一些該有多好。

    他們就能留在這裏,多相處一段時間了。

    可是,賢王大勢在手,太子作惡多端的證據被一件件地集齊,皇帝也越來越老……即便是硬碰硬的逼宮,賢王如今也不會輸給同樣沒有兵權的太子,現在這麽做,無非是想日後繼位能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你這些日子來,似乎有心事。”

    秦豐沒有迴頭,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語氣淡然。

    周語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與他說。

    秦豐又道:

    “我曾說過,有什麽事你都可以與我講。之前我發覺而未開口問你,不過是想等你親自告訴我。可是如今我不想等了,今日你若不肯告訴我,那我便自己尋答案了。”

    他說話間,就召出了本子,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周語,等她的迴答。

    他逼問至此,已經是狠下心今日一定要知道答案了。

    可是周語不會告訴他事實。

    那日她瞧見了。

    一旦這最初還願人本人的心願達成後,就要離開這裏,一個能隨意進出萬千世界不被拘束,而為了能保證先前那人進出無礙,另一個則要被傳送去守著各個世界通道交匯之地。

    守通道的那個人,除了任務需求之外,不得離開守護之地。一旦任務完成,就會又被傳送迴守護之地。

    倘若任務多,便能

    跟自由的那人一樣到處走,可倘若百年千年才見到一個任務,那就得等百年千年。

    自由的那人……本子原本選定的是周語。

    但隻要是有一個萬一,周語也不想秦豐被囚在一地。

    他該是過得灑脫自在,這裏的事情完了後,再沒有別的事可以約束他。

    她拿了秦豐的本子,代替秦豐簽了血契以及靈魂之契。

    一旦擅離,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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