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關道上,春暖花開,明陽萬裏,正是升木的好時節,官道兩旁綠樹成蔭,青草茂盛,蝴蝶在花叢中飛舞,兔兒從草地上奔過,又有一輛寬敞細紋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行來。


    陽光灑入車中,孟輕囈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看見對麵的形骸,不禁一愣,她盯著情郎瞧了半晌,皺眉道:“氣死我了!”


    形骸與白雪兒皆嚇了一跳,形骸道:“夢兒,你為何生氣?”


    孟輕囈道:“你怎地這般好看,這般俊俏,就怕氣不死我麽?”


    形骸無奈而笑,道:“夢兒,別胡鬧,小丫頭聽著呢。”


    孟輕囈道:“白雪兒,你評評理,我該不該氣惱?”


    白雪兒道:“師娘姐姐,你說說其中道理,我自會說公道話。”孟輕囈喜歡晚輩叫她姐姐,白雪兒便叫她師娘姐姐,孟輕囈聽得甚是樂意。


    孟輕囈點頭道:“我先前做了個夢,夢見行海變得又老又醜,別的女人都不要他,唯有我對他情有獨鍾,如此一來,他隻屬於我一個人,我也能放放心心的,免得他又被我娘親搶走。誰知一睜眼,他竟如此帥氣英俊,光彩照人,你說,我該不該發火?”


    形骸大覺窘迫,道:“你夢中亂想,我又有何辦法?”


    白雪兒嘻嘻直笑,道:“師娘姐姐放心,我看他倒平平無奇,你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呢。”


    孟輕囈啐道:“小丫頭瞎說,你看走眼啦。”嬌軀一晃,到了形骸身邊,道:“更可氣的是,這俊俏好看的情郎,居然傻愣愣的看著我,也不親我抱我,孟行海,你說你該不該罰?”


    形骸慘然歎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罷,我認栽了。”


    孟輕囈俏臉通紅,在他耳畔低聲道:“我要你今晚狠狠...狠狠的整治我,讓我舒服,讓我快活。”


    形骸也是臉上發燒,道:“白雪兒在呢。”


    孟輕囈笑道:“我可以把她支開,今夜讓你大展拳腳,隨你處置,就看你肯不肯出力了。”


    形骸拗不過她,勉力點了點頭,白雪兒卻嚷道:“膩死我啦,膩死我啦,你二人為老不尊,瞧得我都想立刻找男人啦!”


    形骸暗暗叫苦:“這下當真誤人子弟,教壞了她。”


    孟輕囈卻笑出聲來,擰了白雪兒臉蛋一把,道:“等你活到我這歲數,憋了四百年,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向老公索要不休,眼下卻得給我乖乖的等著。”


    孟輕囈調皮了許久,靠在形骸肩上睡著了,白雪兒也犯了春困,橫躺而眠。形骸使了個道法,確信馬車未走錯方向,放心下來,望著窗外風景,思索前路。


    他們被聖蓮女皇派遣至離落山,此去足有萬裏之遙,且聖蓮女皇並未限定他們何時抵達,於是孟輕囈、形骸、白雪兒三人索性悠閑自在的遊山玩水,逛遍地母島風光,度過環島海後,再慢慢往東前進。


    那離落山恰巧就在形骸封地青雲附近,青雲約有三十裏方圓,多是荒山野水,也有名川高崖,離落山脈靠著龍國的另一盟國,名曰離落國。此國也是當世大國,國境為龍火天國三分之一,幅員極為遼闊。七百年前,聖蓮女皇的一位後裔到了那片叢林河穀,征服蠻族,開辟疆土,創立了這離落國,兩國世代交好,離落國向龍火天國稱臣。


    離落國中,本都是些靠河流為生的蠻子,習性粗野暴躁,經過那位龍火貴族治理,雖仍保留了不少荒蠻野性的習俗,但國中中心之地甚是文明富足。隻是國境裏頭無人居住的山地極多,國土雖大,人口僅為龍國半成。


    形骸出發之前,曾迴海法神道教拜見同門好友,向袁蘊稟報了絕甲、齊宮的遭遇,又問恩師關於萬仙派之事。至於閻安山穀中的情形,他也不便向袁蘊吐露。


    袁蘊當時苦笑道:“想不到你竟有這等機緣,能夠見到絕甲劍神。你猜的不錯,我確是那萬仙派中的門人,但從萬仙出山之後,又到海法神道教來任職。”


    形骸道:“絕甲劍神說迷霧師的星知大師在天庭中職位極高,是命運部的尚書,對麽?師尊,您也在天庭當過官了?”


    袁蘊點頭歎道:“不錯。”


    形骸道:“升天得道,乃是古今多少道術士夢寐以求之事,師尊果然非同凡響。”


    袁蘊擺了擺手,道:“你想得到好,實則當神仙除了長生不老,也沒半分好處。天庭朝政遲緩敗壞,整日價勾心鬥角,諸神互相陰謀陷害,每天不知有多少神仙化作星鐵,埋在天庭雲中,或用來搭建房屋宮殿。咱們迷霧師乃是凡人升官,更與天神多有宿怨,除了星知大師與另幾人之外,其餘迷霧師情願在凡間待著。”


    形骸微覺好奇,道:“師父,為何天庭會如此不堪,徒兒頗想知道其中來龍去脈,規矩法則,還請師尊明示。”


    袁蘊想了想,說道:“好,不過你絕不許對旁人說,連你家祖宗與聖蓮女皇都不成,你給我發個誓來。”


    形骸立即起誓,被神道教法力束縛,袁蘊這才點頭道:“此事還要從一萬年前諸神與巨巫戰後說起,咱們凡間覺醒者助天神擊敗古神之後,天地間剩下三位‘上神’,乃是三清。其餘兩位上神皆願聽從元始天尊號令。


    元始天尊念及咱們覺醒者好處,於是傳給一位靈陽仙‘奉天令’,命靈陽仙統領地界,其餘覺醒者輔佐靈陽仙,而不少仙神則升入天庭,統領古神曾經占據的仙界。


    由於大戰得勝,須得論功行賞,封神升仙,其時,咱們覺醒者真氣渾厚,法力高超,最為高強的靈陽仙,真氣上僅稍遜上神半籌,因而天庭開恩,讓不少靈陽仙、月舞者、迷霧師至天庭擔當官職。


    那場大戰耗時數百年之久,期間立下大功、支持上神的仙神,無論法力是否高強,修為是否深厚,皆被提拔,升入天界,成為天庭住民。而搖擺不定、模棱兩可的仙神,縱然名頭怎般響亮,如何神通廣大,皆被留在凡間幹著‘苦差’,與凡人打交道。至於那些個協助巨巫的仙神,一個個兒全都殺了,融化做星鐵,用以建造天界的樓宇。”


    饒是形骸麻木,聞言也不禁一震,問道:“上蒼有好生之德,不料竟也如此殺伐果決?”


    袁蘊道:“世間仙神千萬,數目多得很,隻要凡世有人,信念充足,仙神層出不窮,也不怕死傷。不過那些‘叛逆仙神’有幾個逃到凡間,躲到最深的地下,被叫做‘黑暗仙神’,都是些扭曲醜陋,不足為患之輩。”


    形骸答道:“名頭倒聽著可怖。”


    袁蘊神色變得懊惱了些,歎道:“天庭之上,有一洪荒宮,洪荒宮中留有一無上神器,名曰‘神譜’,此物似乎是古神遺留,又或許是自天地開辟時就在天界。這神譜其中暗藏無盡奧妙,萬般玄奇,即使以三清的大定力,見了神譜,也不禁為其吸引,沉迷於其中,思索其中奧妙。


    本來三位上神輪流治理天地,上行下效,天庭井井有條,善惡皆有報應,過了數千年,上神變得乖僻疏懶,不理朝政,隻沉浸於冥想神譜之中,後來,三清中有一位上神不再露麵,天尊對天庭不聞不問,而另一位上神則隱居不出,除非遇上天大之事,絕不會見仙神,也絕不應答凡間祈求。


    久而久之,天庭政務荒廢,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互相敵對,隻忙著幹架挑事,我在天庭當差時,當真步步驚心,如履薄冰,真吵鬧起來,十天辦不成一件事,而且有性命之憂,所以才早早逃離。”


    形骸暗忖:“難怪那神荼現世,天庭竟毫無作為。”說道:“這神譜莫非是巨巫留下的詭計?”


    袁蘊道:“此事無人知曉,有人說當年許多巨巫也為神譜而傾倒,以至於咱們有機可趁。誰料到得頭來,連仙神也難以抵擋這神譜誘惑。


    隨後,凡間出了亂毒症與仙靈劫,凡人十個裏頭隻活一個,連飛禽走獸也難以幸免。無數仙神在凡間慘死,在天界複蘇,卻又沒了信徒職務,流離失所,落魄潦倒。天界由此更亂,三清卻又不管。待得聖蓮女皇出世,局麵方才穩定。”


    形骸說道:“是了,其後天庭與地庭開啟戰端,對麽?”


    袁蘊笑道:“你連這都知道了?災難過後,天庭欲重新在凡間聚集信念供奉,但凡間那些土地元靈與仙神各個兒私立邪教,愚弄凡人,中飽私囊,貪圖私利,天庭中的諸神日子可就難過得緊了,所以這一仗乃是爭奪凡人信仰的大戰,本是非打不可。


    好在咱們迷霧師早有準備,於數百年前在凡間創立了純火寺與萬仙派,以此為根基,與天庭諸神聯手,鏟除邪神,剿滅邪教,歸亂反正,天神有殺地神的手段,地神卻極難殺得了天神,縱然如此,這一仗也極為艱難,咱們打了數十年,才令得地庭不得不歸順。”


    形骸暗想:“可骸骨神說純火寺是他所創,這又是何原因?”他不明緣由,暫且不究,又問道:“可聽說地庭仍頗為逍遙,不怎地受天庭管束。”


    袁蘊歎道:“指望不了天庭那群大老爺,隻能看龍火天國、萬仙派與純火寺了。純火寺處處針對咱們,而咱們海法神道教與萬仙派之間關聯千絲萬縷,否則難以與純火寺抗衡。”


    形骸大搖其頭,道:“大夥兒明明是同一方的,為何還是明爭暗鬥?”


    袁蘊斥道:“正因是同一方的,才越看越不順眼,鬥得最熱鬧,最起勁。”


    形骸道:“師尊所言,真乃世間至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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