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半天平息不下來,佟雨澤便故意晾著她,自個兒忙去。

    “雨澤,對不起,讓你見到這一幕!”林清墨跑過去鬱悶地道。

    家人是她心裏永遠的痛,過去那些日子,她從不主動在他麵前說自己家事兒,覺得難堪。

    “我倒沒關係!”佟雨澤淡然一笑說,“可是你非得把話說那麽絕嗎?畢竟是你家人!”

    “你不了解他們,雨澤!”林清墨氣惱地道。

    “我是不了解,因為你總藏著掖著的。既然家裏有問題了,就應該團結起來找辦法解決,像你這個態度,怎麽能好?”

    林清墨歎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我的家人像你媽那麽善解人意就好了!”

    “可是你得換個角度想想,遇到這種情況誰最難受?誰最絕望?是老人!你希望把他們逼上絕路?要是某天他們扛不住了怎麽辦?再說你二姐,大姐不管,你不管,就讓她毀了?你真正靜下心來想過辦法嗎?”

    “我能想什麽辦法?你說說我能想什麽辦法?”林清墨淚汪汪地,氣急敗壞地問。

    “我問你,自知道你二姐吸那玩意兒上癮後,你有好好跟她聊過一次嗎?光說氣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相信你二姐也不是願意變成今天這樣,你為什麽不能好好開導開導她?我知道,那玩意兒染上容易戒掉難,問題是,大家除了怨除了怒有真正努力過嗎?”

    林清墨沉默了。

    事實上,因為沒能繼續上學她對家裏人一直懷恨在心,對林清英尤是。

    記得,零六年春節她迴了一趟家,恰逢林清英也探親迴去了。她發現林清英氣色不好,人寡廋,精神萎靡,晚不睡早不起。她卻懶得問她緣由。

    也就那年夏天,林清英第一次進了公*安*局,林清墨才從母親口中知道二姐與男朋友都是癮君子。不得不承認,那會兒她並沒覺得那事兒與自己有多大幹係。隻是後來母親一次一次問她要錢,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可是她討厭林清英,從沒想過怎麽去救贖她,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或者說從心底裏說她已經放棄了這個姐姐。

    是啊,她的確沒真正努力過!

    雨澤這麽一提,她是覺得自己或許有些絕情。

    雨澤把她圈在懷裏,親吻她。

    “在你看來我是不是很冷血?”林清墨幽幽地問。

    “那倒還

    不至於,隻是腦子沒轉過彎兒來,你本質還不壞!傻蛋!”

    “謝謝你了……”

    “我可什麽都沒做!”

    “我一直覺得是他們欠著我……那種感覺怎麽說呢?是你的家人,你總有時候會牽掛,可想起來又會覺得討厭……我還真沒想過這裏邊有多少成分是我的問題!”

    佟雨澤說:“一切都還不晚!你公司能請得了假嗎?”

    “請假幹嘛?”林清墨抬起頭問。

    “我建議你迴去一趟。有多久沒迴家了?”

    “兩年多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去。”佟雨澤溫柔地撫著她的發,說。

    她當然樂意,有雨澤在她覺得是個依靠。可是,那個家,她實在不想讓他這麽早涉入進去。父母因為林清英已變得沒了尊嚴,甚至不知道了廉恥二字怎麽寫,他們一定會向佟雨澤金口大開的。

    她不想他因為自己當個冤大頭!

    “還是不了,我自己先迴去趟吧,你別擔心!”

    林清墨去向許暘請假,許暘拿不定主意,說他這兒沒問題,工作上能安排過來,關鍵不知道洛總那邊什麽態度,建議林清墨自個兒向洛子騫告假。

    洛子騫聽她說要請假迴老家,問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兒。林清墨隻說許久沒迴去了,想見親人了。洛子騫衝口而出說可以安排她父母過來,他給報機票錢。林清墨覺得他是一時興起信口開河,就說自己一定要迴去一趟。

    洛子騫心裏老大不悅。對林清墨,他雖說不上多喜歡,但起碼不討厭。

    漸漸地,他已習慣了有她在他身邊工作。

    佟雨澤非要陪林清墨去買些東西帶迴家,說大小算個心意。

    她心裏有點兒抗拒,她不太願意他花錢在她家人身上。

    佟雨澤給林清墨買了兩套夏裝,給她父母各買了羽絨服羊毛衫,一共花了四千多元,他還要給她大姐家孩子買些學習用品,被林清墨硬生生攔住了。

    出發迴家前一天晚上,佟雨澤塞給她一萬元錢,叫她存卡裏備用。林清墨千推萬拒,還是沒熬得過他。

    母親給她打電話後,她已傾其所有給家裏寄了八千元迴去。

    林清墨的家處於一片開闊的田地中央,油菜已收割,鄉親們及時地把地翻了,種上了蔬菜,玉米之類。院子裏一片綠意,蔥鬱的樹木掩映著低矮的房屋

    。

    林清墨躑躅在家門口,院門兒緊鎖著,家裏沒人。

    記得上次迴時正是初春,她家的房屋被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包圍著。院子裏盛開著紅妝娥娥、素手纖纖的紅梅;櫻桃花被夜裏的驟風摧落,潔白花瓣混跡在汙泥裏,有些狼籍;一種粉色的名貴茶花爬滿枝頭,那些花朵有層疊的瓣,似玫瑰,又像月季。母親站在門楣下,苦澀的臉那一刻卻笑得憨甜,她吆喝兩聲止住興奮的看門狗,迎了上來。

    兩年不見了,房屋更顯得破敗了。家裏冷寂無人。

    她家的房子是土木結構的,是九十年代中期建的。一共有三進,每進兩間。中間是客堂,客堂後是一間臥房,左邊一進也是兩間臥房,最右邊是廚房與雜物間。房子右側有一個由幾棵半大的桂樹、香楠、香樟組成的小樹林,小樹林右邊則用竹柵欄圍起個禽圈,有雞鴨鵝被圈養在那裏,時而喧鬧一陣。挨著禽圈還有個豬舍。現在養豬並不經濟,但林清墨的父母仍堅持每年養一頭過年豬供自家食用,通常是四五月份進欄,春節前屠宰。

    林清墨拿出手機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母親手機關機,再給父親打,響了半天卻沒人接。她有些喪氣地把手提箱提起來扔進院子,然後借院門前的核桃樹翻牆進去。

    看家的狗被驚動了,惡吠起來,林清墨吼了幾聲旺財旺財,狗兒不叫了,低嗚著搖著尾巴靠近。

    林清墨撫了撫黃色土狗的頭,旺財嗚嗚著直往她身上蹭。

    在家門口坐了老半天,還是不見父母迴來。

    林清墨又試著聯係林清紅,林清紅聽說她迴來了並沒有特別興奮。林清墨問父母現在都幹啥,林清紅說母親在別人家農家樂幫忙,父親估計正貓在鎮上某家茶館裏打麻將。

    剛掛了電話,林清墨便聽見旺財嗚嗚地對著院門叫起來,然後門鎖響了。林清墨站起來。

    門開了,母親瘦削的身影站在外邊。

    “媽,是我,清墨!”

    “幺女兒囉,你咋個迴來了?哪門不來個電話?”母親跌跌撞撞地小跑著過來,一把摟住林清墨問。

    林清墨的鼻子有些發酸。迴抱下母親。

    “媽……”她抓住母親的手,母親的手骨節很大,嶙峋粗糲。林清墨輕輕地撫摸了下,“怎麽現在才迴?打電話還關機!“

    “沒電了,手機沒電了!”老人忙不迭地招唿女兒進門。

    屋裏光線好暗。

    林清墨到處摸索電燈開關。還是母親動作麻利,屋子裏亮了,燈光有些昏黃。

    家裏一片狼藉。

    母親慌亂地收拾著,一邊訕訕地道:“好亂囉,沒時間收拾,你坐,幺女兒,你坐!”

    林清墨幫著母親收拾妥當,看著母親發了會兒愣。算算母親也不年輕了,腰背都佝僂了,卻還在外邊打工掙錢。想想都是為了林清英那個孽障,林清墨恨得牙癢癢。

    “我爸呢?”林清墨坐下來問。

    “那個瘟喪,曉得死到哪裏去了,兩三天沒迴來睡了!”

    “你說他晚上不迴家睡覺?”

    “就是噻,老不死的!”母親悻悻地道。

    林清墨憋著一肚子火:“他是不是在外頭打麻將?”

    “不是打麻將是做啥子?一天二天在外頭鬼混,屋裏頭畜生都沒得人照看!老子才造孽!”母親越說越委屈,抹起了眼淚。

    林清墨奈著性子問:“你哪門不把他找迴來呢?”

    “找迴來?哪個舅子管得了他?”母親哭訴道,“我一天忙起後腳攆前腳,迴來現成飯都吃不到一口,哪裏有閑心找他個□□的?管毬他的,死到外頭算了!”

    林清墨越聽越頭大,心想明天怎麽著也得去把父親找迴來。

    “清英呢?出來了莫?”

    “出來了,說是趙鵬的舅舅去搞的關係,曉毬得花了好多錢,反正我說我隻出得起六千,剩下的老子不管!”母親自鳴得意地道。

    林清墨嘟噥道:“我不是寄給你八千嗎?”

    “那個死老頭兒……”母親話說了一半打住了,轉移話題道,“莫說了,明天我打電話讓清英那個死女娃子迴來,莫在外頭混了……你坐會兒,我去炘(熱)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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