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顯得局促不安,一隻腳神經質地上下顛動。

    莫琪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紙盒,打開後取出一小瓶藥水,仰起頭來點眼睛,可總對不準,藥水順著她麵頰往下流。

    “董事長,我來!”林清墨趕緊站起來說。

    莫琪把眼藥水遞給她,仰起頭來,瞪大眼睛,眼珠滴溜溜轉。

    “董事長眼睛怎麽了?”林清墨小心地在她每隻眼球上滴一滴藥水,問。

    “有點兒發癢,可能是發炎了,幹幹澀澀的。”莫琪繼續轉動著眼珠說,“你叫清墨?清風淡墨,名字起得不錯!父母是知識分子吧?”

    林清墨模棱兩可地笑笑。

    “父母還在老家?做什麽工作?”

    “農民,我爸是下鄉知青,沒迴去城,他是重慶人。”

    “哦,那你估計是家裏老幺了!”莫琪說,“兄弟姊妹幾個?”

    “上有兩個姐姐。”

    莫琪點點頭,收起眼藥水,眨巴著眼看著林清墨問:“在這邊幾年了?”

    林清墨以為她問進榮生的時間,便應道:“進公司快一年了!”

    “來榮生之前呢?一直在b市?”

    林清墨點點頭道:“我零一年就過來了,一直打工,到現在!”

    “哦,那你多大?”莫琪似有些驚詫地問。

    “今年年底滿二十八周歲。”

    “結婚了嗎?”

    林清墨有些尷尬地搖搖頭。

    “男朋友呢?”

    “有了,也在這邊。”林清墨紅著臉說。她不知道為什麽董事長和洛子騫一樣會對她的私事兒感興趣。

    “一定很帥吧!”莫琪故作輕鬆地問,“跟你一邊兒大?”

    “該三十了吧。”林清墨硬著頭皮應。

    “也是四川人嗎?”

    “不,他家在湖北,是湖北的。”

    “他兄弟姊妹多麽?”

    “好象就他一個。”

    莫琪眉眼一挑,突然坐直身體,語氣有些激動:“哦?就一個?他父母多大?”

    “這我不清楚,隻知道他父親過世了,母親獨自在老家生活,身體好象還可以!”林清墨耐著性子說。

    莫琪點點頭,又問:“男朋友做什麽工作?”

    “健身教練,和朋

    友合夥辦的健身中心。”

    “你們年齡都不小了,為什麽還不結婚?”

    林清墨說還沒計劃。

    莫琪當然知道林清墨會感到奇怪,甚至反感她這樣刨根問底。但她有自己的目的,她迫切地要尋求答案。

    “對不起了清墨,阿姨整日地悶在別墅裏,變成了囉嗦的老太太,就想找個人說幾句,知道你是老鄉,我便刹不住了,莫介意!”

    林清墨一聽她這麽說反而不好意思了,趕忙搖頭道:“不,董事長,沒關係的……”

    “聽著,以後我叫你清墨,你就叫我莫阿姨,董事長是讓他們叫的,你就別湊那熱鬧了!”莫琪一臉嚴肅地說。

    林清墨訕笑道:“好吧!”

    “你呀,就跟年輕時的我一樣,像壺白開水,可以調成任何味道……以後有什麽困難找阿姨,既然咱倆是老鄉,就不要太見外。像我這種以前生意場上混的,說朋友也多,真正能說知心話的卻沒兩個,以後多陪陪阿姨成嗎?”

    林清墨隻好點頭。

    不知不覺過了午飯點兒了。洛子騫迴來時見莫琪與林清墨在一起吃外賣有些詫異,他板著麵孔問林清墨怎麽不去幹自己的事兒。

    “我叫她來的。”莫琪揮手止住洛子騫道,“沒想到我們是老鄉,聊得可愉快了!子騫哪,以後你這個秘書我可得多借借!工作上別給她太大壓力,讓她抽時間陪陪我!”

    洛子騫不以為意:“你和她有什麽好聊的?”

    “女人的世界你不懂!”莫琪笑道。

    “就吃這個?”洛子騫批評林清墨,“你就不知道叫點兒好的?就算披薩也比這強!”

    “我一直吃這家,味道還可以,又實惠!”林清墨嘀咕道。

    “還行,你看我都吃得差不多了!”莫琪也幫腔,她用餐紙擦擦嘴角,問林清墨,“清墨,你廚藝咋樣?”

    “在家一直自己做飯,外邊吃太貴。”

    “什麽時候去我別墅,幫我做頓地道的家鄉菜!”

    這下林清墨有些為難了,她做飯是瞎發揮型的,上不了台麵兒。可是牛皮吹出去了,抹著眼淚也得答應。再說人家也隻是順口一提,當不得真。

    那之後林清墨也的確忘了這次邀約。

    不過莫琪雖貴為公司的董事長,卻對林清墨這麽和藹有加。想不到一貫高冷的洛子騫有個那麽接地氣的老媽

    。

    林清墨迴家跟佟雨澤講起和莫琪董事長一起聊天的事兒,佟雨澤笑說是不是洛子騫真看上她了,連老媽都出動來考察未來的兒媳婦了。林清墨對他的玩笑嗤之以鼻,進而把自己貶得一無是處,說自己與洛子騫比就是地上天上。

    她的意圖是為了表忠心,佟雨澤聽了卻心裏酸酸的,更心疼她了。

    “別那麽糟踐自己,你可是我的寶!”佟雨澤說著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吻住她!

    林清墨有些沉醉,有些暈眩!她脈脈含情地望向佟雨澤,心想你個笨蛋,你才是我的寶。

    “你是最好的,雨澤。”

    “你也是。”

    兩個人情不自禁纏在了一起。

    七月初,公司剛結完賬,林清墨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突然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她頭皮一陣發麻。因為父母沒難事兒從不會打電話給她。

    她不想在辦公室裏跟母親囉嗦,便推說自己正忙,晚上迴家後再打電話迴去。

    可是一下午她都沒法再集中精力幹活了,心裏總在琢磨會有什麽事兒會有什麽事兒。

    下班時洛子騫過來找林清墨,問她晚上有沒有事兒,林清墨毫不猶豫地說有事兒。洛子騫看看她,方發現她臉色不好,就不多言。

    林清墨默默地坐在佟雨澤身後。街上熱浪滾滾,濁氣彌漫,她把臉輕貼在他的後背上。佟雨澤感覺到了後背的濕熱,卻並不停下來。

    迴到家,林清墨說要先洗個澡。佟雨澤打算熬粥拌涼麵。拌涼麵是林清墨的拿手好戲,手把手教給了他。林清墨說他現在拌得比她的還好吃,他也不知是真是假,權當信了她。

    飯桌上,林清墨悶頭不語,佟雨澤拿筷子輕敲敲她的頭。

    “黎灝怎麽還沒迴來?”林清墨心神不寧地問。

    “他今天有課。”佟雨澤說,“晚飯給他留了!”

    林清墨不自知地輕歎了聲氣。

    “有事兒?”佟雨澤關切地問。

    林清墨搖搖頭,沒心思講。

    “有事兒就說出來,說出來我看能不能幫上你。”

    “……唉,下午我媽來電話了,我沒工夫跟她多說,說晚上再打給她,我估摸又有事兒……雨澤,我心裏煩,真的好煩!”

    “那你趕緊打電話呀!幹著急有什麽用?”佟雨澤沒安慰她,反有些生氣地說。

    林清墨也知道早晚躲不了,拖隻是一種心理需求,她咬著下嘴唇,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你個死女娃子喲,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慪人得很!”母親一接通電話就哭罵起來。

    林清墨沒好氣地問:“又哪門了嘛?”

    佟雨澤扯扯她的衣擺,讓她語氣平和些。

    “清英那兩個砍腦殼的喲……”母親一聲長一聲短地哭訴著,半天才講明白,原來林青英和她男朋友趙鵬在成都又故伎重演,被鄰居舉報了,進了局子。

    林清墨卻有些如釋重負,說關了倒好,關了省心,對他們自己對大家都是好事兒。

    母親破口大罵,罵她狼心狗肺。

    “你就曉得決(罵)我,我能哪門辦?還不是你們自己將就她?出事了就曉得找我!我又不是印鈔機,掙幾個錢你以為好容易?一天省吃儉用,省下來都被老二兩個拋灑(揮霍)了,丟到水裏還冒個泡呢!我才是背時得很!”林清墨說著悲從中來,抽抽搭搭起來。

    “你幹什麽?有話不會好好說!”佟雨澤俯她耳邊責怪道。

    “那你讓老子哪門辦?都是身上掉下的肉,讓她死龜兒死在外頭哇?你□□的也忍心?”母親怒道,話也說得粗魯。

    林清墨氣得渾身直篩糠,臉憋得通紅。

    佟雨澤輕拍拍她。

    “到底要爪子(zhua,二聲)嘛?我要哪門你們才滿意?”林清墨哭喪著無奈地道。

    母親語氣軟了些,問:“幺女兒,你手上還有好多?”

    “又要錢哪?”

    “找人幫個忙嘛,她在裏頭哪門辦?你說!”母親央求道。

    林清墨氣咻咻地道:“出來了又能哪門辦呢?出來了她能和趙鵬分開嗎?能有恆心戒掉嗎?她的話你還敢信嗎?鬼都不信!”

    “反正你要想辦法!”母親氣急敗壞地道。

    “我沒得錢!”林清墨賭氣地說。

    母女倆在電話裏僵持著,佟雨澤示意林清墨消消氣。

    半晌,林清墨無奈地道:“好了,媽,我幫你湊湊,我真的沒得好多錢,你也曉得,一個月工資三四千塊,我也要吃喝,平常衣服都不舍得買一件……我這個當妹妹的對得起她老二了!你告訴她,下不為例,如果再一天癲癲狂狂沒得正事,莫怪我這個妹妹翻臉不認人……你們從小就那麽金貴她,為了供她都不讓我繼續上學,現

    在呢?她大學畢業後給你們花過一分錢沒得?她的迴報在哪裏?就曉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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