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撞上杜歡歡。

    黎灝正提著運動包,和杜歡歡有說有笑地一前一後進了三個貴州人。

    進門後杜歡歡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林清墨那張笑臉,她覺得那笑帶著一股子嫵媚,挑逗,有幾分香豔,幾分風情……

    她第一次看見林清墨那樣的眼神,既清澈又迷離,在她的眼前肆意搖曳……一開始杜歡歡還有些驚詫,詫異後便是無盡的憤怒。因為林清墨對麵正坐著那個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不可向邇的佟雨澤!

    林清墨的笑臉就那麽僵了。

    佟雨澤迴頭張望,見黎灝正笑意盈然地向這邊揮手。反觀杜歡歡卻是一臉冰霜,臉兒已被自個兒的壞情緒凍得烏青。

    佟雨澤招唿他們過來,黎灝側頭跟杜歡歡說了句什麽,杜歡歡滿麵怒容,就近找了位置坐下。黎灝無奈,隻好衝佟雨澤和林清墨搖頭,表示不過來了。

    林清墨的臉色慘白。

    佟雨澤不知道她為什麽見了杜歡歡和黎灝像見了鬼樣,表情瞬息變了。他夾了半邊魚頭放在林清墨的碟子裏,催她趁熱吃。林清墨方緩過神來,低垂著頭扒拉著魚頭。

    魚眼鼓鼓的,似乎在傳達著杜歡歡對她的滿腔憤怒。

    過了一會兒,黎灝過來說有事兒跟佟雨澤說,兩人便前後腳出了餐館。

    林清墨看著杜歡歡慢慢站起,步態優雅地踱過幾桌食客,臉上卻眼冷齒寒。

    林清墨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強顏訕笑著迎向那兩道利劍一樣的視線。

    杜歡歡走過來,手扶她對麵的椅背,俯首,冷盯著林清墨。

    林清墨不敢直視那道淩厲的眼色。她的視線如折翼的蝴蝶,擱淺在了麵前的魚頭上。

    “你太過分了,清墨,沒想到你這麽腹黑!”杜歡歡用喉音低吼道,語氣森冷,“你太陽奉陰違了!”

    林清墨無以為辯,正想抬頭致歉,隻見一道乳白的弧光在她眼前一閃,她的頭上、臉上、嘴上、圍巾上頃刻間全是唯怡。她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愕然地看著杜歡歡放下杯子轉身離開……

    她呆愣著,臉上布滿了乳色蚯蚓,感覺涼颼颼的。

    別的吃客們扭頭看著她,有的在吃吃偷笑,有的在竊竊私語。

    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她。

    林清墨別提多難堪了。大有“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的蕭

    瑟心理。

    餐館的服務員大概也被這樣的突發狀況弄懵了,半天才想起拿些餐巾紙過來。

    好在佟雨澤及時跑了進來救場!

    他剛才隨黎灝出去,問黎灝有什麽事兒,黎灝卻支吾著說沒事兒,說是杜歡歡讓他叫他出來的,說她有幾句話想私下裏跟林清墨講。佟雨澤覺得不大對勁兒,因為女孩兒們剛一見麵就神態不善,特別是杜歡歡,眼神淩厲得像要殺人。

    佟雨澤剛要往餐館跑,就見杜歡歡滿臉殺氣地出來了,她蹬蹬蹬地徑直往前跑,黎灝叫她她也不應。

    佟雨澤幫林清墨仔細清理了麵部和頭發,幫她把圍巾解開折起。飯是沒辦法繼續吃了。他叫服務員過來買單,服務員有些遲疑地指著問那一桌怎麽辦。

    杜歡歡一走,黎灝立馬追了她去,可是湯鍋和菜已經上桌。

    佟雨澤也懶得跟服務員理論,如數替那一桌結了賬。

    一路無話。

    佟雨澤知道林清墨心裏難過,一直緊拽著她的手。

    他把她帶到自己住處,打開洗手間讓她清洗下。然後從衣櫥裏找出一件厚毛衣給她換。

    林清墨的毛衫衣領處沾了不少飲料,脖頸處感覺黏糊糊的。她躲到衛生間裏把毛衫脫下,套上佟雨澤的厚毛衣。佟雨澤人高體大,他的毛衣套在她身上鬆垮垮的,樣子有點兒滑稽。

    休息了一會兒,佟雨澤方問林清墨到底怎麽迴事兒。林清墨便有些難為情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完了又不自覺地替杜歡歡開脫起來,說她隻是逞一時之氣,其實人並不壞。

    佟雨澤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捏捏她的手指不無痛惜地問:“你就這樣一直讓著她?”

    林清墨點點頭,紅著臉說:“以前是,可這次我不想讓了!”

    佟雨澤會心地笑了。他說:“做得對!”

    林清墨有些窘,她覺得自己這樣說無異於在向身邊這男人表白,不過話說出去了她倒也慶幸,杜歡歡算是無意中助攻了她一把。如果沒有今天這事兒,指不定自己什麽時候敢向心儀的男人示愛呢!

    “隻是,你們還能和好嗎?”過了一會兒,佟雨澤不無擔憂地問她,見她僵坐著沒反應,提議說,“要不你先住到我這兒!”

    林清墨駭然地搖搖頭道:“不,那哪兒行……我想沒問題的,歡歡隻是一時想不開!”

    她堅持要迴去。佟雨澤說等黎灝迴

    來聽聽他怎麽說。見時間晚了,快十點了,林清墨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佟雨澤便打了個電話給黎灝,掛電話後說他先出去一趟,一會兒迴來送林清墨。

    一小時以後他才迴來,一塊兒迴來的還有黎灝。林清墨當著黎灝的麵兒不好問什麽。她拿起髒了的毛衫準備去衛生間換,佟雨澤讓她先穿走,說改天再還就是。

    黎灝低啞著嗓子代杜歡歡向林清墨致歉。

    他看上去有些頹廢,有些疲憊。

    佟雨澤出門前拍了拍他的肩,叫他早點兒休息。

    兩人下了樓。

    滿世界的銀色月光!這在b市實屬罕見。林清墨覺得心情暢快了些,看著明澈的天空喃喃說真好。

    佟雨澤默默地看著她,痛惜的眼神融在了溶溶月色裏。

    “你剛去找她了?”兩人慢慢悠悠地漫步,走到半途,林清墨忍不住問。

    “是啊,就想跟她說說清楚!”佟雨澤應道,“以前礙於黎灝的麵子,我不好抖明,可今晚她對你那樣,我想還是講清楚好!”

    “黎灝好象情緒不高?”

    “……他可能被……被傷著了……杜歡歡這人太自以為是……不過感情這事誰說得清?要黎灝是我家人,是我親兄弟的話,我可能早就勸他放棄!”

    “黎灝是個好人,其實,杜歡歡也並不……”

    “我也沒說她壞……隻是……她太自我,黎灝這小子跟她在一起注定吃苦!”

    “她不再氣了?”

    “口頭上道了歉,不過心裏怎麽想的隻有她知道……我想你是不是考慮下搬出來另租房子?”

    另租房子?就算在這附近,租一個套一沒有近兩千月租根本拿不下來。杜歡歡租的房之所以便宜,原因是房東一家這些年在國外長住,很少迴國,委托房產中介跟她簽的是長約。她林清墨工資一個月四千出頭,如果其中一半都拿來付了房租的話,她心疼。

    “再看看吧!”林清墨隱隱歎了聲氣,說。

    佟雨澤送她到了樓下,兩人依依道了別。

    林清墨卻站著沒動。她靠佟雨澤很近,似有所期待。

    佟雨澤伸出胳膊半環著她,她的鼻尖觸及了他的肩,羽絨麵料柔柔的暖暖的……如果再靠前半步她就把自己埋進他的體溫裏了。

    佟雨澤拍拍她的背,說時候不早了,上去吧。她隻好轉身。

    家裏靜悄悄的,杜歡歡的房門底下沒見有漏光,看來她已睡了。

    林清墨貓一樣佝僂著身子進了自己房間,然後輕輕掩上門,跑到窗戶邊往下看。

    月光下那個頎長的身影還在,佇在那兒,仿佛滿身綴滿了碎銀……林清墨衝那邊揮揮手,示意他快走。她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了她,不過那個身影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後,慢慢移動了……遠去了!

    林清墨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坐起來脫下外衣。她手扯毛衣的領子,把頭縮進去……使勁縮進去,似乎感覺到了毛衣主人的體溫的餘味。她深深吸氣,然後哧哧地笑。

    她想象自己被佟雨澤環抱在懷裏的樣子……

    某方麵說,林清墨並不怎麽怨杜歡歡,事實上在她看來,杜歡歡的確比她條件好很多。她隻是在愛情之路上幸運地揀了個漏,或者說就象那句歌詞唱的:我比你先到……她比杜歡歡整整早了九年多出現在了佟雨澤身邊。所以,杜歡歡必須認命,這是天意!

    她林清墨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得了“便宜”就不能再賣乖。

    第二天如常起得很早,做了可口的擔擔麵等杜歡歡吃。

    杜歡歡一副倦容,眼紅臉暗,顯然一夜沒睡好。

    林清墨知道這時候安慰話沒用,便隻做不說,給杜歡歡的麵加了很多香噴噴的臊子。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卑躬屈膝,有討好杜歡歡的意味,好在以前這樣做慣了,並不覺得太過委屈。

    杜歡歡冷眼視之,端起麵就吃。林清墨察言觀色,把剩下的瘦肉臊子推她麵前。

    “咱們倆緣分盡了,林清墨!”放下飯碗,杜歡歡恩斷義絕地道,“我一向以為你單純,對我言聽計從,沒想到你隱藏得那麽深。如果一開始你就和我爭也就罷了,可你沒有。你答應過我幫我,然後再出爾反爾,背後捅我一刀……我真沒想到,真小看你了!”

    “歡歡……不是的……”

    “什麽都別說了,沒意思!從今以後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快找中介去吧,越快越好!還有,把那些衣服還我,不是我小氣,它們穿你身上我覺得膈應!”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看的朋友不多,還是要堅持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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