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前朝,就不得不提前朝皇族楊氏的驕奢淫逸。皇宮之內的堆金疊玉,地磚都是鍍金的。那時民間便有傳言:刮去宮磚一尺,富及子孫三代。


    楊氏最後的那位亡國之君貪圖享樂,無論追獸還是獵人圖的都是樂子,所造獸鐐倒也輕巧,因為重在追蹤定位。而蕭雋腳上的獸鐐應是經過改製,不僅鐐銬粗且重,明鎖也變成了暗鎖,更為複雜難解。


    「這鎖是誰給王爺戴上的?」


    她這是明知故問。


    「我又傻又呆,我那位好皇叔怕我走丟了,便想出將我鎖住的好法子。」


    除去九五之尊,誰敢給一個王爺上鎖。戴著這麽重的鎖環想跑也跑不遠,何況一跑起來鈴鐺就響,肯定很快就會被人找到。


    龍椅之上的那位帝王,真的是因為怕侄子走丟嗎?


    先太子在世時,今上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跟在先太子身後唯唯諾諾言聽計從。先帝瞧不上他,對他頗多訓責,唯有先太子對他諸多維護。


    先太子病逝後,先太子妃也服毒隨之而去。父母的相繼離世,讓年幼的蕭雋大病一場,是他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太醫們幾次束手無策,是他下令到民間四處尋醫。蕭雋病了多久,他就沒日沒夜地照顧了多久。


    世人都說如果不是他,蕭雋早已夭折,是他用自己的龍氣護住了蕭雋的性命,哪怕蕭雋病好之後變得又傻又呆,那也是他的帝王功德。


    帝王功德啊,誰搶著不歌頌,又有誰會在意先太子唯一的兒子是否變得呆傻無用。


    薑覓抬頭,看到的是蕭雋削瘦完美的下頜,以及那陰森森的冷意。極端環境中長大的人,無論手段心性皆非常人能及。若是自小一直戴著這樣的鐐銬,習武之時必會被磕碰出不少淤青,甚至磨破皮肉,忍受極大的痛苦折磨。她觀蕭雋的腳踝處僅有幾小塊陳年的皮損,損在表皮而不在內裏,完全不似長年累月被鈍器磨破血肉留下的疤痕。


    這位慎王殿下可能有鑰匙!


    若對方手中有鑰匙還來要找自己解鎖,目的應該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試探她是否真的有用。想通其中關竅之後,她心中並無憤怒,甚至還有一絲慶幸。萍水相逢機緣巧合,他們之間除去利益再無其它。利益相互全在於彼此有用與否,她對蕭雋有用,反過來蕭雋於她而言也有用處,互取所需而已,沒有必要因為覺得被人懷疑和利用而憤怒。


    研究完鎖後,她心中已有數。


    這具身體本來就不好,近些日子沒少折騰,更虛弱了些。當她準備站起來時隻感覺眼前一黑,下意識抓住身邊的人。


    情急之下無定數,抓到哪裏就是哪裏。等她反應過來時,這才知道自己抓緊的居然是蕭雋的腰帶。


    四目相對,氣氛微妙。


    這就有些尬尷了。


    薑覓趕緊鬆手,因為未站穩整個人直直往後倒去。她心下哀嚎,還沒來得及感慨自己丟了大臉,便感覺一雙男人的大手將自己托住扶起。


    蕭雋的動作極快,扶起放開一氣嗬成。


    氣氛似乎更古怪了。


    化解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談正事,薑覓道:「此鎖是暗眼,且有兩處,應有兩把鑰匙。」


    這種鎖開鎖時需要同時插入兩把鑰匙,一個往左旋一個往右旋才能打開。


    蕭雋感受著掌心的灼燙,將五指慢慢收緊。


    她說的沒錯,這鎖確有兩把鑰匙。


    「姑娘可能解?」


    薑覓點點頭。


    「能。」


    鎖能解,但需要工具。尋常的簪子解不了這麽精巧的鎖,她需要細鐵絲薄刀片以及尖利精巧的鉤子扳手等等,而這些東西她都沒有,所以問題給到蕭雋。


    蕭雋聽完她的要求之後,讓她將所需東西畫出來。


    她自然不會扭捏,當下鋪紙作畫。


    纖細如玉的手握著狼毫筆,她下筆之時沒有一絲猶豫和遲疑。流暢的線條漸漸在紙上勾勒出工具的形狀,鐵絲和薄刀片一目了然,其他如鉤子扳手等物則是她參照現有的工藝改良過的。除了這些,她還畫了一些自己需要的工具圖。


    「若是王爺方便,這些東西可否也替我打造出來,工錢我會一分不少。」


    蕭雋接過她畫好的圖紙,目光幽深。


    「不愧是先人顯靈夢中傳技,姑娘這一手工造圖簡直是出神入化。」


    她靦腆一笑,權當對方是在誇自己。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她不想藏著掖著,也隻能一直打著被外祖父安國公夢中傳技的名號。


    夜已深,四下寂靜。


    蕭雋將圖紙收好,道:「姑娘歇息吧。」


    薑覓依言,脫衣上床。


    蕭雋的眼神沒有迴避,而是一直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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