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猜測的還真沒錯,出現了糧食不足的饑荒後,侯賽因的阿拉伯帝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去大閩領土上掠奪。


    不過大閩的兵部尚書還是有些東西猜錯了,並不是這一次阿拉伯難民湧入方才讓侯賽因決定去掠奪大閩,事實上剛剛庫法陷落,迴撤的路途上,侯賽因就已經在計劃了,而且李捷不在的時候還小規模實施過,入侵大閩修建的農莊,掠奪閩人飼養的牲畜與麥子,燒殺掠奪就仿佛曆朝曆代北方遊牧民族對中原做的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次規模大了不少而已。


    大馬士革城,僅僅建成了半年多,就足以笑傲世界建築史的哈裏發大皇宮僅僅匆匆度過它短暫的歲月後便徹底隕落了。


    侯傑點起的大火,半個大馬士革都燒成了一片黑色死地,到現在殘垣斷壁還沒清理出來,不少窮人每天依靠在宮殿廢墟中翻找融化的貴重金屬過活,如今,財政短缺下侯賽因的哈裏發宮廷也不得不加入了這一發財行列。


    恐怕還在大西洋上飄蕩的侯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給自己的老對頭留下如此一條財路。


    不過挖掘廢墟也不過杯水車薪而已,金子也不能當飯吃,不善於農耕經營的哈裏發政權還要想辦法努力度過眼前的饑荒,就在皇宮廢墟不遠處,重新建設起來的清真寺中,侯賽因以及他的主要將領們全都窩在了狹小悶熱的祈禱廳後屋中,一張雖然陳舊卻標注詳細的前波斯牛皮地圖擺放在正中間。


    “這裏,這裏,還有這一片匯聚著閩人的糧倉,這是庫法大戰時候為了供應前線閩人搭建的,儲存著天竺運來的糧食,如今見我們撤退,閩人的大軍也是向東撤退休整,這裏的防守空虛了許多。”


    “還有這附近,閩人在庫法城附近新修建了不少屯田莊,咱們幹擾了閩人春耕,來這裏耕種的閩人屯田戶必定攜帶了不少救濟糧食……,嘶……”


    講到這裏,侯賽因卻忍不住停頓了下,臉上的麵具此時已經摘了下來,大牛油蠟燭烤的他額頭直冒汗水,鹹鹹的汗珠劃過他臉上猙獰的傷口,觸動了傷口下薄弱的神經,疼的堂堂哈裏發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哈裏發,沒事吧?”


    前幾天與他對著幹的胖子貴族阿布杜勒這會兒倒是親近了許多,頗為關切的詢問道,旋即又是憤恨的狠狠一敲桌子:“該死的閩狗!早晚老子要找出來傷害哈裏發的那個女刺客,幹死她!”


    “不!”


    略微失態了片刻,滿麵傷痕猙獰醜陋的侯賽因卻是再一次頗具風度的搖了搖頭:“照比閩人加在我大阿拉伯身上諸多苦難,恐怕這是閩人給予我最好的禮物了!”


    “以往有著先知留下的俊朗,哈裏發我也是頂著這張麵具看人,如今,這張臉毀了,倒是領悟到了主賜給我們的謙卑,學會用心去待人了。”


    “行了,不說這些了!阿布杜勒,我從美索不達米亞遷居過來的難民那裏抽調了三萬人組成輕騎兵,他們熟悉美索不達米亞的地理,還對閩人充滿了仇恨,我把他們交給你,去替帝國掠奪迴來財富!”


    眼看著小胖子恭敬的低頭稱是,侯賽因禁不住更加洋溢的把雙手都放在了地圖上,熱切的高聲說道:“隻有我們阿拉伯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最優雅的民族,一切不信神的外族,哪怕大閩,都是低賤的,比我們低賤的簡直像城外泥土中的蛆蟲一樣可憐。”


    “不要憐惜他們,殺光他們,隻有閩人也和波斯,拜占庭的希臘人一樣學會磕頭,上繳人頭稅來換取他們可憐的活著時候,殺戮才能停止!”


    侯賽因這一番話說的激昂無比,聽的擁擠在狹窄裏屋十來個阿拉伯將軍亦是紅著眼睛轟然站起。


    可沒等他們激動的答應下時候,清真寺外,轟隆的巨響猶如黑夜中的悶雷一般嘹亮響起,聽的侯賽因臉色當即就變了。


    根本來不及在說什麽,侯賽因連麵具都丟在了一旁,急急匆匆的衝出了清真寺。緊跟著他們的哈裏發,敘利亞阿拉伯帝國的重將們亦是趕忙追了上來。


    站在大馬士革高聳的城牆上眺望去,遠處的平原上星星點點全都是火光,剛剛安置的美索不達米亞阿拉伯人還有本地居住已久的阿拉伯社區中到處都是火焰,無數人驚恐喊叫著四處亂走。


    “這怎麽可能,閩人怎麽不聲不響摸過黎巴嫩山,打到大馬士革城下的!”才從邊界迴來的阿布杜勒不可置信的憤怒叫嚷著。


    看著眼下一點混亂,侯賽因卻是冷靜的搖了搖頭:“閩軍人不多,如果人多的話就大可不必在城外破壞驚動我們,小股摸進來我們也防範不了那麽周密。”


    “隻不過,閩軍怎麽知道這麽清楚,我大阿拉伯帝國的糧倉藏在何處?”


    看著城外幾處火焰熊熊幾米高的大火堆,侯賽因被劃破幾道的眉頭也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就在侯賽因疑惑不解中,他想要的答案卻點頭哈腰如同哈巴狗一般,正歡迎侯賽因眼中低賤無比的閩人。


    “小子,幹的好,這是閩王賞你們的!”


    還是那麽倨傲的騎在馬上,負責進攻的蘇定方猶如給狗扔骨頭一般將一袋子沉重的錢幣,煙草,還有各種值錢的奢侈品扔在地上,幾十個阿拉伯地痞也真如同狗搶骨頭那樣蜂蛹而上,以免喋喋不休的感謝著,一麵又無比兇悍的爭奪每一點金子。


    看著混亂的模樣,蘇定方禁不住流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這就是李捷的計劃,每個民族,都有那麽幾個敗類的,區區二百五十個錢就能買通阿齊茲去殺人,這就給李捷靈感了,他降服不了二十多萬阿拉伯叛亂部族,可是買通幾千個地痞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才有了之前的黑暗儀式。


    這時候阿拉伯人的文化還是太淺薄,除了少數精英如侯賽因之流外,其餘的低等部族民眾還沒有國家大一統的概念,維係所有阿拉伯人的是血脈與信仰。


    為了活命親手殺了部族中德高望重的阿訇們,本來就自私的這些阿拉伯敗類們那點可憐的信仰與認同感也被摧殘到無,而且連續七八天大閩提供的享樂,更是腐蝕了不少人的心神。


    要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抽慣了對著麻黃,阿芙蓉的上等好煙,喝慣了西域葡萄酒,再迴去喝清水吃硬到咯牙的幹麵餅子,絕對比殺了這幫地痞無賴還難受。


    別小看一兩千地痞無賴對比二十萬人簡直是滄海一粟,要知道一條臭魚就可以腥了一鍋湯,這不,依靠著他們引路,大閩騎兵輕而易舉的突破了阿拉伯軍封鎖,摸到大馬士革眼皮底下燒掉了侯賽因苦心經營的糧倉。


    雖然今年不打算與侯賽因決戰了,李捷也沒打算讓他好過。


    賞完了這群臭魚,看著大馬士革城門洞開,黝黑的哈裏發精銳禁軍開始徐徐向外進發,蘇定方也不打算跟這些人繼續墨跡下去,隨手從懷裏又是掏出一把青金石扔了下午,旋即更傲慢的吩咐道:“跟著大閩,有你們吃香喝辣的好處!一會怎麽做,都清楚了吧?”


    搶著名貴的青金石,這一晚上最賣力的埃姆瓦其因簡直諂媚到了極點,點頭連連的答應道:“明白,明白。”


    最後大笑著看了一眼這些內奸們,蘇定方大笑著抽著馬朝向來的方向又是狂奔而去,一麵跑,一麵還興奮的叫嚷著:“托閩王爺的福氣,咱們也能當一迴韃子,弟兄們,使勁燒,燒完了咱們就迴去!”


    聽著蘇定方的吼叫,更是被激起破壞欲的大閩騎兵們亦是狂熱的大笑著丟出了最後幾個火把,大馬士革城外,一片火光,陣陣笑聲出沒於其中,宛若一樣……


    一直到天明,大火方才被撲滅,出了城,站在冒著黑煙的糧倉廢墟前,一貫好脾氣的侯賽因都是瘢痕累累的臉頰不住地抽搐著,折騰了半夜,糧食沒保住,一個閩兵都沒抓住,倒是與混亂的部族械鬥打死了不少人。


    “我就說,那些美索不達米亞來的外鄉人都是閩狗的間隙,不能相信他們!”這會兒,肥胖的阿布杜勒倒是得理一般,不住的轉著圈兒叫嚷著,聽的其他哈瓦利吉派首領亦是臉色難看。


    可就在這個火藥桶直冒火星子的時候,巨大的騷亂忽然又在他們身後,大馬士革城門處鬧了起來,成千上萬被焚毀了家的美索不達米亞阿拉伯人叫嚷著就要往城內擠,而城裏,信奉哈瓦利吉派的阿拉伯部族又是罵罵咧咧的向外推著。


    人群中,埃姆瓦其因喊的尤為響亮,就如同在世的聖人那樣,這個地痞嘶聲竭力的向內擁擠著,叫嚷著。


    “兄弟們擠啊!這些哈瓦利吉派異教徒是要把咱們丟在城外餓死,進了城,搶糧食了!”


    他的喊聲無異於火上澆油,讓成群的難民更加沸反盈天。


    眼看著控製不住的混亂,侯賽因的手都是劇烈顫抖起來,終於,金屬劃過刀鞘的聲音響起,鋒利的大馬士革彎刀被他從腰間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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