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大公社的伊斯蘭統治下亦是如此。


    不說有限的草場資源都被分的差不多了,單單每年的年金製度就讓敘利亞的部族不願意讓更多的阿拉伯部落進入。


    穆罕默德立下的規矩,阿拉伯帝國每年從附庸部落哪裏征收人頭稅,除了應付政府與軍隊開銷外,剩餘的稅金全部按照人頭分給穆斯林們。


    本來帝國四分五裂,年金已經縮水的可憐了,再擁擠進二十萬阿拉伯人,更加得攤薄了既得利益。


    尤其是這二十多萬人還主要以什葉派為主,侯賽因的敘利亞政權卻是以哈瓦利吉派為主,大馬士革的哈瓦利吉派首領絕對不願意看到別的派係信仰在自己轄區內勢力抬頭。


    所以有了這次軍事攔截。


    眼看著哈裏發侯賽因真發火了,剛剛站在後頭叫囂,肥胖的阿拉伯官員趕忙跑了過來,麵對著侯賽因的怒火,胖子滿麵悲催的攤著手解釋著。


    “哈裏發,不是我們不讓這些同胞血親進來,而是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前幾天第一批進入敘利亞的部族搶奪了凱勒卜部族的草場,而且還不服管束,四處搶奪您屬下的財富,不能讓他們進來啊!”


    胖子是上一任哈瓦利吉派哈裏發祖拜爾的兒子阿布杜勒,眼看他激動的模樣,就算侯賽因也不得不放軟了態度,卻是扯著這個胖子的手到了一旁,小聲勸說著。


    “阿布杜勒,我的兄弟,主賜予我們眼睛,是讓我們看的長遠,而不是關注眼前……”


    “可就算長遠,我也看不到他們對哈瓦利吉派,對大馬士革有何用途,還不如那些納人頭稅的猶太人,波斯人!”


    胖子激動的再一次打斷侯賽因的話,逼得侯賽因不得不再次苦惱的搖了搖頭。


    “閩人很快就要到了,我嗅的到空氣中他們戰馬的腥臭味與金屬的味道,閩人是遠比波斯還要強大的大國,下一次他們到來的時候,可就不止上一次的三十萬大軍,可能七十萬,八十萬,甚至一百萬,超過我們的想象!”


    “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侯賽因凝重的不斷擴大雙臂環抱的大小,看他鄭重的模樣,阿布杜勒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低下了頭。看著他這副模樣歎了口氣,侯賽因又伸手指向了一旁還在柵欄外被攔截的阿拉伯部落繼續說道。


    “所以,這時候我們不能放過任何援手,閩國人昏庸,自以為能用糧食的稀缺壓倒我們,讓我們拒絕,自相殘殺,可我們就要展現給閩人阿拉伯人的兄弟情義!”


    “為了大阿拉伯!”


    聽著侯賽因的勸說,阿布杜勒終於也是無奈的點了點頭:“為了大阿拉伯!迴去我會勸服大馬士革的各部首領的。”


    簡短的溝通後,攔截在黎巴嫩山的據點終於被撤開,歡唿聲中,被大閩驅逐,背井離鄉的阿拉伯部落如同滾滾流水那樣湧入了敘利亞境內。


    …………


    侯賽因算的上一位明君,不鋪張,不奢華,親力親為充滿熱忱,不過他畢竟是阿拉伯人的哈裏發,為了安置美索不達米亞的難民,在大馬士革附近,哈裏發禁軍驅散了不少當地定居了幾百年,甚至已經入教的猶太人,波斯人還有希臘人社區,無數人流離失所中,騰出了一片狹小的居住地。


    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格魅力,比大閩給的要少的多,破敗的房屋,貧瘠的耕田,牲口都沒有給多少,簡直比大閩的農莊差出去幾倍,可侯賽因麵具後麵歉意的聲音中,一個個部落全都是感恩戴德的定居了下來。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滿意。


    趴在分給自己破敗的木頭屋頂,埃姆瓦其因煩躁的向下眺望著,荒蕪的耕田,幹瘦的駱駝,一切都令他看不入眼,而且最要他命的是沒了煙草,在俘虜營的七八天晚上他可是夜夜笙簫,煙不離手酒不離口,冷不丁這一切都沒了,反倒是令他頗為不適應。


    那股子煙癮上來的難受勁兒,讓埃姆瓦其因仿佛羊癲瘋一樣左扭右扭抽搐各不停。


    就在他懶洋洋的趴在屋頂上怎麽都不舒服時候,屋下一聲驚喜的聲音又讓他猶如被毒蠍蟄了一般蹦了起來。


    “長老,這裏有一包金子!”


    氣急敗壞的蹦下屋頂,埃姆瓦其因如同野獸那般狠狠地將拿著布袋子驚喜叫著的半大小子打翻在地,把裝滿金銀幣的袋子死死摟在胸口,兇殘的吼叫道:“這是老子的,誰敢搶老子剁了他!”


    這功夫,金子的消息卻已經聚攏了一大群人,包括社區的長者阿訇,在幾個年輕人攙扶下,已經六十多歲的阿拉伯長者蹣跚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嘴角開裂,敢怒不敢言的那個半大小子,在看了看抱著布袋子如同瘋子一般的埃姆瓦其因,旋即方才顫巍巍伸出手來。


    “交出來,埃姆!”


    “憑什麽,這是我掙的,拚死存下的戰利品!”守財奴那樣摟著袋子,埃姆瓦其因猙獰的吼叫著,眼神通紅如同得了狂犬病的狗一般,兇狠的模樣就算老阿訇也是忍不住心中一涼,可還是寸步不讓的伸出手。


    “就憑你是艾希穆氏族的一員!哈裏發侯賽因大人需要錢財去埃及購買糧食來讓大家撐過這個冬天,所以,交出來!”


    “快交出來!”


    “你還是不是氏族的成員了!”


    平日裏埃姆瓦其因可沒少欺負同氏族之人,這會接著這個由頭,裏三層外三層圍攏著的阿拉伯男女七嘴八舌的亦是跟著叫嚷起來,眼看著平日裏跟著自己的幾個狗腿子都是膽怯的跟著叫嚷,也是慌了神的埃姆瓦其因不得不無比肉疼把還沾著泥土,被他珍惜無比埋在地裏的錢袋子扔了迴去。


    “該死的侯賽因!”怨毒的詛咒著,迴身鑽進了屋子,這個阿拉伯無賴依舊不忿的咆哮著。


    在大閩,耕種出來的糧食都是自己的,在這兒,耕種出來的不少卻要交到哈裏發公庫,不過逼到份兒上了,部落的不少男男女女還是不得不咬著牙笨手笨腳的幹著農活。


    一些當過兵的阿拉伯壯年還被召集了起來去加入哈裏發大軍,一人發一把簡陋的彎刀就算成軍了,與大閩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可繞是如此,僑居遷入的阿拉伯氏族亦是咬牙忍了。


    有人想敲門叫埃姆瓦其因一同去,可一想他滿麵猙獰的模樣,還是縮了迴來。


    傍晚,勞累了一天的氏族終於聚攏在一起開飯了,僅僅比大閩俘虜營略強一點,一大捧幹巴巴的椰棗子,幾大塊跟木頭差不多硬的麵餅,也是這時候,埃姆瓦其因這才衝出屋子,雙手一捧,抓起了最大最飽滿的一串椰棗,轉身就往後山跑去。


    長者還沒動,這可壞了阿拉伯人的規矩,中午被打的那個阿拉伯少年站起來就想去追,可是沒等走兩步,卻又被老阿訇拉了迴來。


    “算了!”


    聽著老阿訇的勸說,不忿少年這才氣哄哄的迴坐了迴去,接過了分給他的幹澀發黑的棗子。


    躲在後山,饒是吃著最好的棗子,埃姆瓦其因依舊嘴裏不幹不淨的亂罵個不停,還把棗核亂扔,驚得山了一群飛鳥盤旋而起。


    可罵著罵著,這個阿拉伯地痞忽然鼻子用力的抽了抽,旋即找到腐肉的禿鷲那樣,瘋跑向了不遠處一片冒煙的草叢,扒開樹葉,草叢中兩個人正舒服的盤腿坐在地上,對著抽著旱煙。


    一個阿拉伯人。一個唐人!!!


    如果是任何一個阿拉伯人,看到唐人這會估計不是拔刀相向,就是大喊著叫人了,可看到的卻是埃姆瓦其因,仿佛見到主人的狗一般,這阿拉伯壯漢滿是祈求搓著手擠到了兩人身旁。


    “能不能給老子抽一口?”


    瞄了他一眼,鄭買臣倒是大方的把煙杆往邊上一塞:“抽吧。”


    幾乎是急不可耐的把煙塞進嘴裏,連上麵殘留的鄭買臣唾沫都沒顧及著,狠狠吸進肺裏一大口,煙癮發作了一天多的埃姆瓦其因這才舒服的吐出一口煙氣,舒服的鼻涕與眼淚都一同流淌了下來。


    眼看著這人這般模樣,暗暗瞄了一眼衣袖中黑都繪畫的圖冊,買兇殺人的奸商禁不住更加得意的意味深長對阿齊茲試了個眼神。


    已經配合出默契的亦是麻利的從身後箱子裏翻出了個布袋子,輕輕晃了晃,清脆而悅耳的金屬碰撞聲讓正沉迷於煙草中的埃姆瓦其因都忍不住迴過頭來,雙目中流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小子,想賺錢嗎?金子,銀子,銅子,很多很多的錢!”


    鄭買臣哄騙外族角鬥士那如同魔鬼辦的誘惑聲音在耳旁響起,眼睛裏全是上下晃動的錢袋,埃姆瓦其因這個阿拉伯地痞幾乎想都沒想就狠狠地點了點頭。


    誰都不知道的黑暗交易就這樣進行了起來,足足一刻鍾,拿著煙槍,埃姆瓦其因滿足的噴雲吐霧走了迴去,在他腰上,錢袋子叮咣作響。


    草叢中,鄭買臣亦是貪婪的在黑都給他的畫冊中頭像下提筆畫出了個魚的符號,亦是滿足的搖了搖頭大笑著。


    “又一條臭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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