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軍時間排的都是滿滿的,早晨出操,全副武裝五公裏,上午進行隊列練習,下午還要對著草人聯係刺殺,射箭,平時時間還要下田幹活,幾乎全天沒有閑著,儒兵們,除了早晨一個出操,上午訓練他們服從命令的立正隊列,其餘時間都是清閑的。


    最近入駐設拉子後,就連早晨出操似乎都免了,散漫了好幾天的太學生甚至比在國子監讀書時候都不如。


    不過這一天中午,這種情況卻被打破了。


    “一二,一二!”


    整齊的口號中,三個披著全副三十多斤重盔甲,或胖或瘦的府兵滿頭汗水,艱難的沿著設拉子複雜的大街出操奔跑。


    盡管一麵喘著風箱一樣粗氣,宋楚河一麵還堅持著喊著一二的口號,淋漓的大汗伴隨這熱氣甚至在他頭上蒸騰起了一層水霧。


    跟在她左麵,李明俏麗的臉頰上也是蒙上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潤光澤,細聲喘息著,卻是一步都不停,左麵,同樣大汗淋漓,姚崇蒼白的臉上卻總是蒙上一層一縷,好半天,他方才忍不住追上宋璟,氣喘籲籲的大聲問著。


    “宋兄,我們這麽做究竟有什麽意義?”


    “不是意義,我們是兵,當兵出操殺敵天經地義!”


    “可就我們三個!”


    “哪怕帝國就剩下我們三個兵,當兵出操殺敵也是天經地義!”


    三個人中,姚崇的腦袋總是轉的最快,宋璟略顯的有些愚笨,可是姚崇依舊願意與他成為最好的朋友,就是因為這個胖子總是能在最關鍵時刻最果斷的下定決心。


    不管對錯,他總能帶領在前麵尋找出路,給人以希望,看著宋璟堅決的迴吼著,愣了愣神的姚崇終於也是下定決心,沉默著,繼續跟在他的身後。


    經曆了昨天的混亂,再加上一大早上府兵們已經聚攏在了城牆上開始準備抵禦阿拉伯人入侵,偌大的設拉子城似乎已經趨於崩潰了,街道上,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人群試圖逃出城去,一些人開始打砸富商店鋪,罪惡開始蔓延。


    這一二一二的聲音在整片混亂中顯得格格不入,以至於每經過的地方,哪怕忙忙碌碌背著行禮要搬家的市民們,也是忍不住詫異的望過來。


    “第一圈!還有三圈,兄弟們!”


    比以往薛訥要求的出操的距離足足多出去兩倍,跑完一圈到了軍營門口,抹著頭上淋漓的汗水,宋璟對著兩個同伴大聲的鼓勵著。


    可就在這時候,冷不丁從軍營內衝出了二十多個府兵小子,為首那個黑乎乎的天竺小個子崔帕克離著老遠就招唿著:“宋哥,等等小弟!”


    同樣的全副武裝,多出了十多倍的人,宋璟真是又驚又喜,略有些感動的迴過身詢問道:“你們……”


    “正副隊正大人都來了,我們這些小兵怎麽敢不出操?”


    聽著天竺小子笑嘻嘻的迴答,宋璟感動的點了點頭,李明則是嫵媚的翻了個白眼。


    “油嘴滑舌!”


    “哇,隊正大人,您今天太像個娘們了。”


    “去死!”


    拌嘴中,有了同伴的加入,心頭暖了許多的宋璟三個似乎恢複了不少力量,奔跑的腳步更加堅定了。


    府兵出操於城內,不光是他們本身,他們身上漆黑的製服盔甲更加代表了閩國的威嚴,三個府兵與二十個府兵的分量又截然不同,盡管一個個府兵跑的氣喘籲籲,汗流浹背,路過的地方,正在打家劫舍打砸發泄著末日怨氣的設拉子市民還是稍微畏懼的收斂了一些。


    第二圈跑迴軍營後,等待大汗淋漓的宋璟一行則是數百個忐忑不安的儒兵府軍。


    第三圈,第四圈,除了一些堅持麵子自以為軍官元老的沒來外,整個儒兵都加入了出操的隊列。


    大閩軍法森嚴,已經選擇了府兵這條道路,如果再迴去,可能讓之前做出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的太學生身份都丟失的一幹二淨,逃兵名聲甚至給家族蒙羞,而昨夜的戰鬥又讓他們見識到了戰爭的真正恐怖。


    看似宋璟胡鬧的出操,實際上卻是給所有儒兵府軍指明了一條方向,帶來了新的希望,既然已經不能退縮,就一條道走到黑好了,看看將來誰才是真正的王者,踩著累累屍骨踏上成功之路的王侯將相。


    一千三四百的府兵集體出操,也給偌大的設拉子城帶來了震撼,盡管府兵們沒有逮捕任何一個人,出來打家劫舍發泄私怨的市民還是在浩浩蕩蕩的大隊伍趕到前灰溜溜的躲了起來,不少帶著全服家當想要逃出城的居民們也是一一迴了家,反正出不去,還不如相信這些府兵。


    用過午飯後,已經恢複了士氣的儒兵也沒有閑著,上千的草人被擺放在了校場中,拍成行列,迴憶著昨夜的恐懼,千多號府兵把恐懼化作了動力,仿佛要把全身力氣都用出來一般,長槍,橫刀,對著眼前的木心草人瘋狂的劈砍著,令人熱血沸騰的喊殺聲迴蕩在了軍營的上空。


    軍營附近,隱隱約約不知道什麽時候匯聚了成千上萬的設拉子市民,聽著士兵們在裏麵嘶吼與咆哮,有的人放心的離去了,有的則是在簡陋的柵欄外跟著大聲的叫好。


    如此多的府兵中,最邊沿的宋楚河絕對是最用命的一個,三米長沉重的步槊死死握在手中,汗水已經讓槊幹濕潤了一圈,繞是如此,宋楚河依舊全神貫注的對著眼前草人刺殺去,沒一刺每一聲爆喝。


    “殺!”


    血脈賁張的吼聲中,隱隱約約一隻巨獸仿佛在儒兵頭頂的天空中,緩緩成形。


    …………


    渾然沒想到自己不在,自己麾下的隊伍會如此主動奮進,不過目前薛訥已經沒有時間顧慮這些了,他此時陷入了巨大的危機當中。


    帶頭在第一線,薛訥健壯的身軀趴伏在已經缺了一塊跺口的後麵,全神貫注的聽著身後的聲音,城牆上,吱呀吱呀的木頭聲以及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傳來。


    “殺啊!兄弟們殺胡韃子啊!”


    忽然有將士受不了這種沉重的壓力,站起了身輪刀奮力的向下斬去,可卻是斬了個空,阿拉伯爬牆的敵軍還在幾米外。


    戰場上,犯錯誤的機會往往一次都沒有,沒等跟著聲音衝出來的十多個府兵縮迴身體,在下方端著複合弓已經狙擊多時的阿拉伯兵密集的箭雨射擊下,轉眼間他們胸膛的已經插滿了箭矢,慘叫著倒在了地上,有的甚至掉下了城牆。


    對於這些冒失鬼,薛訥沒有一點同情,而是歎息的搖了搖頭。


    閩國十六衛多經曆過戰火,左金吾衛的成員就是絕大部分在南方平叛戰場與天竺其他種族的戰爭中曆練出來的,遮婁其王國等國滅亡後,文明程度相對較低的南天竺蠻族向華夏的嶺南雲南那樣,森林沙漠中的部族時而叛亂時而投降,倒是成了閩國天然的練兵場。


    可絕大部分府兵還是從人口稠密的北天竺調撥的,這些人雖然經過訓練,但畢竟沒有殺過人見過血,現在薛訥算是知道,昨夜那麽勇猛的折衝都尉為什麽都陣亡了,帶這樣的兵,也是極大考驗了主帥的忍耐性。


    神經繃緊,薛訥全神貫注的聽著,身後牆另一麵的聲音也是越來越近。


    終於,薛訥猛地把身邊旗幟推倒,旋即輪起橫刀直接向跺口劈去,哢嚓一聲,甚至沒等薛訥看清,切西瓜一般的脆響過後,已經噴濺了薛訥一身的“西瓜汁”,最先登上城牆的沙漠貝都因騎手哼都沒哼出來就仿佛破麻袋那樣砸了下去,甚至還砸翻了幾個戰友。


    跟著薛訥,埋伏在城跺下的府兵也終於是嚎叫著釋放了出來,有的搬起石頭拚命向登乘梯上砸著,有的則是用鉤鐮槍勾著梯子扶手向下用力一推,慘叫聲中一大串阿拉伯人就摔下了九米多高的城牆。


    下麵的弓箭手抽冷子向上放箭,上麵也是踩上鋼弩對下方拚命反擊著,一時間天空亂舞的弓矢猶如飛蝗那般密集,城上城下都是濺射出一團又一團的血花。


    一天的戰爭中,也許登城不過五六次,而一次登城戰,不到一刻鍾就被打退了,死了足足快百人後,阿拉伯人也是在嗚嗚淒涼的號角中向後退卻,不過這時候,卻也到了薛訥最緊張的時刻。


    “趴下!”


    大喝一聲,渾身神經蹦的緊緊的,薛訥自己第一個躲迴了跺口,旋即,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些府兵校尉旅率等軍官,他們都是十六衛退到地方的老兵,一麵躲迴去,一麵也是焦急的對著麾下下令著。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自如的在戰場上把握情緒,有的殺紅了眼的府兵尚且對著狼狽從雲梯上逃竄下的阿拉伯兵揮舞著長矛刀槍,向下射擊著,有的甚至扶著扶手跟著爬了下去。


    黑壓壓的阿拉伯騎兵戰陣中,繞口晦澀的命令忽然響起,下一刻,數千精騎打著戰馬彪悍的殺出,密集的箭雨接著戰馬甩出去的力量狠狠向城頭慣去,一時間結實的夯土城牆上猶如長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蘆葦。


    一時間,來不躲迴去的府兵全身插滿了箭杆橫死在了城頭,屍橫狼藉,不過,這還不是讓薛訥擔心的,在箭雨過後,他身後的城牆上尖銳的唿嘯聲突然響起,刺的人耳膜發癢。


    薛訥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下一秒,砰地一聲巨響,仿佛火藥爆炸般的效果一樣,城跺上崩開了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遠征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好大一隻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好大一隻烏並收藏大唐遠征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