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小姑都放下手中的餐具,很有默契的起身,母親考慮了一會,對我說到:“你也上二樓去吧,你也大了,要記住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有我和你姑姑在,你父親強求不了你什麽。不過有些事情始終還是自己麵對比較好。”

    我點點頭,稍微清潔了下上了書廳。母親和小姑安靜的等著,隱隱的覺得似乎是安排中的事一樣。

    看著那個過去十多年印象中的熟悉的陰影又遠遠的出現在樓下,我經不住有點緊張,畢竟我自己已經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吳媽和父親進了書屋,母親馬上說到:“吳媽,你們都先下去,關好書廳的門,沒吩咐都不要上來。”

    我看著這個曾經我生命中重要過,但更多是折磨我的人,卻反而在慢慢冷淡了下來,或許這就是成長。門又關上了,父親也不坐下,隻是用慘白的臉看著我,不知道是什麽表情或者說根本就是漠然到沒有表情。

    突然父親指著母親罵到:“你是要逼死我啊,想報仇直接來啊,有本事吧張公館都給炸了阿。真是最毒婦人心啊。”說完還斜眼看了看小姑,可明顯小姑也跟母親一樣早對他失去了最後一丁點感情。我看到小姑下意識的摸著左手腕的一個疤,我知道她又想起了當年父親對她們的傷害。那個時候家裏雖然殷實,但畢竟隻出不進,虧空到了一定程度,父親變賣古玩都成了習慣,有一次為了小姑手上祖母傳的一個祖母綠翡翠鐲子,父親要搶,小姑不依,最後父親發了狂,匕首壓在小姑手腕上威脅,但小姑依然不肯,母親最後用一對兒貓兒眼耳環勸走父親,救了小姑,最後匕首壓時間太長,入肉太深,就留下了這麽個傷疤。雖然之前小姑早對父親不滿,但就是從那次開始父親得寸進尺的壓榨虐待母親、小姑。也讓小姑徹底死了心和母親以及姑父逃去國外。

    小姑冷冷的迴到:“我們做什麽了,是虐待誰了,還是偷了誰東西出去賣了,還是敗了家了阿。”

    麵對早已不是當年唯唯諾諾的母親和小姑,也不是在他自己公館裏,過著與世隔絕的舊社會生活。看著一身優雅冷傲氣質的小姑,父親正如他的大馬褂一樣與精致、幹淨、光亮的西式書廳格格不入。隻聽到迴到:“哼,我最近快半個月的時間,無論上海各大小古玩店,還是中間人匿名尋找的私人古玩收藏家,對我出售的古玩都是一句話:不要!,而且還都是要我賣到你這。無論我的什麽古玩,大到屏風家具,小到板指玉墜都是如此。一打聽才知道,貴店放出的話阿,還專門弄了個畫冊,你們記性可真好是好啊!現如今你們發達了,結交權貴多了,知道我靠著變賣古玩養著家。就溝通了古玩界來逼我,想要我最後來求你們是吧,這下你們得意了,滿足了吧。”,咬牙切齒吧般露著恨的眼光。

    我很吃驚,原來母親和小姑的古玩聚會的作用是這個,這就難怪畫冊裏會是最珍貴最有可能依然保存在家的古玩了。不過我卻看不去母親和小姑要實施所謂的報複。

    果然,母親說到:“你可別誤會,我和凝然完全是出於對以前家裏古玩的愛好,想給收集迴來而已,反正你賣別人那也是賣,賣我們店還沒流失到外麵。豈不是更加好。”

    “放屁,什麽你家的。那都是我們張家的。”他發著瘋插嘴,完全看不出曾經的飽讀詩書,通曉古今。

    “你裝什麽裝,不用這種方法,你自己會老老實實的出來嗎?不知用什麽邪門歪道拐了孝感,又躲了起來,告訴你,趕緊把孝感放迴來。要不,哼,你別以為我真不敢去炸你公館。我也是張家嫡親後宗,按現在的法規,祖上的房子也有我的份,我就是去炸那一半也可以!”小姑坐不住,直接猛地站了起來,指著他說到。

    “你,你......誰說孝感被我拐走了,你有什麽憑證阿,那隻眼睛看見了他走進我家。再說了我是他父親,就是去我那了又怎麽樣。”父親還橫著眼。

    “不怎麽樣,我們頂多就再發個畫冊貼,把所有張家的古玩都標上盜墓、偷竊髒物、假仿等的標簽,你休想再賣出去一個。你既然都知道我們和上流人士走得近,也別再打私人收藏的主意。最後再聯合上海最有名的古玩店,發一個全國的尋找家族流失、被盜古玩的貼,在弄到政府的公章,我看你去北京也賣不掉估計。”母親把問題完完全全推給了父親。

    顯然父親完全沒想到,母親會這麽做,而且北京之行都被發現了。顯然這一切都是早計劃好的,估計他開始後悔自己跳進了這個圈套。

    母親接著說到:“如果孝感迴來了,我們馬上會給所有古玩店發一個新的畫冊貼,宣布畫冊有錯誤作廢。怎麽樣,很簡單的一件事。”

    父親站在那塊,如同石頭一般的沉默,我冷冷的看著那佝僂的身形,仿佛完全是在看一個曆史罪人的雕像作品。

    “你可以慢慢的想,反正我們不著急收古玩。”小姑喝著放冷的茶說。

    “你們以為是我強拐走孝感的嗎,不錯他是在我那,不過可不是我強迫的,他是自己迴去的。”

    “怎麽可能,你又胡什麽,弟弟怎麽可能自己迴到你的身邊,迴到那個墳堆一樣的地方。不可能!”聽道他胡說,我忍不住跳起來說到。

    父親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直了直背,眼睛寒光般變得,對我說到:“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你母親她們說。”

    “憑什麽我要出去,這裏是我家,再說了談論的是我弟弟的事。”

    “別故弄玄虛了,有什麽就說吧,到底願不願意把孝感放迴來。”母親示意我別在插話。

    “你們還記得大哥是怎麽死的嗎?凝然,我想這點就算秋梵敏她忘記,你也是不可能忘記的吧。”父親反而慢條斯理的說了起來。

    我看到母親和小姑像是被雷擊了一樣,之前的冷靜穩定表情完全頃刻間消失。母親的嘴唇甚至開始發白。

    一直以來大伯的死,家裏都是諱莫如深。隻是說是19歲那年暴病死了,那時候母親剛嫁過來沒多久,也沒生下我和弟弟,所以我和孝感絲毫不知情。大伯的死和孝感又有什麽關係?本來以為母親和小姑已經有十足的把握把弟弟救出來,可現在,一種未知的恐懼慢慢散開在安靜光亮的書房,一種比沉默更加恐怖的感覺。

    許久,小姑打破了沉寂:“你是說孝感也得了那病。怎麽可能,他這十多年了一點事都沒有,完全沒有任何的征兆。“

    “哼,你以為那種病除了死亡前,還會有什麽外表的征兆嗎?怎麽,你希望現在就看到那種征兆嗎?”父親冷笑後甚至得意地坐到了椅子上。

    “那你怎麽知道孝感得了跟他叔叔一樣的病!難道你還扁鵲再世華佗轉生不成。”母親倒先冷靜了下來,畢竟不能因為莫名的嚇唬而讓好不容出來的父親得逞。

    “我們李家一直有家傳秘法檢查家族子嗣是否得此怪病,出生之時已從宮廷之中配備專門穩婆和禦醫配合獨門秘法進行檢查,當場斷定是否得此怪病,以備成年之時及時服藥治療。”說到這裏父親仿佛又迴想到了當年侯門榮耀一時的富貴,以及權傾朝野的虛榮,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雖說一直一來都是家族的男性得這病,可嫡親女性也都檢查過。此病十分古怪,發作前無任何征兆,若19歲成年之日安時辰服下家族秘藥就會安穩一生,與常人無異!但倘若不然,隻要檢查出得此病者,19歲之日必然暴病身亡!”

    最後四個字使得我突然被潑了冰水一般,小姑並沒有再說話,看來是真的。而且看來大伯暴病死得還很不一般。

    母親和小姑互相對了一眼,母親說到:“不能隻聽你一個說,如果孝感是因為這個去你那,那我們可以再考慮。還有你迴去找到時間帶孝感過來一趟,如果是真的,我們肯定發帖把之前的畫冊作廢,但我們必須先看到孝感!”

    父親還在猶豫,或者說是不知道該做什麽,小姑快步走過去開了門,大聲向外說到:“吳媽,送客。”

    吳媽顯然還有點怕開始那個兇神惡煞的父親,左右帶著個年青傭人,走到書廳對著父親說到:“先生請吧。”

    樓下的司機不合時宜的問到:“太太要送客嗎?”

    小姑和我同時張口剛要諷刺,母親立刻大聲迴到:“你送一下,越快越好,在滬西西藏路上96號。”說完轉身拉著我和小姑往屋前花園草地上的藤椅那走去。我知道母親肯定有重要的話對我說,就像我也有很多疑問要問母親一樣。一到這種情況,她總喜歡選擇輕鬆的自然環境中一點點解釋,希望能緩解我的急躁和不安。

    晚風中,遠處外灘的燈光在樹影婆娑中與天空的星群爭輝。吳媽怕涼,藤椅上都鋪了一層軟毛毯,又都挪動到了背風麵。傭人們又撐開了夏日的遮陽傘,秋夜的涼已經很淡。母親示意準備倒茶的吳媽迴屋子,自己開始給我們三個人倒茶。

    “最近真忙啊,好久沒這麽清閑的坐一起和茶了,就是不像前一陣晚風那麽舒服了。”因為怕影響睡眠,上得是加了蜂蜜的奶茶,清淡茶香糅合著爽滑的新鮮牛奶。這次我沒有著急催促母親和小姑,慢慢的等著。

    母親喝了口,放下茶具,左手將風吹亂到前額的發絲推到耳後,然後說到:“還得從孝感失蹤開始說起。你父親那邊我們買通的下人隻看孝感進了門,但卻再也沒見到過,更沒聽說出去過。你父親也很少出現,偶爾出來,也是家裏來了買古玩的人,平時都躲著我們。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我和你小姑就琢磨要把你父親引出來,隻能靠封鎖他賣古玩這條路。後麵李家的聚會就是這個目的,因為有租界英領事館大使的支持,還有陳瀾的父親那位商界風雲人物的幫忙,基本有能力收購張家那些珍貴金木玉石的店麵、私人都參加了聚會。加上之前報社對齊古軒迴收流落國外國寶的報道,每個人都很給麵子。所以很快,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就得到了一些你父親出售古玩的消息,而且因為賣不出去,他也跑得勤快,後來是來通知的店家、私人也是越來越多。所以最後,今天他也就自己現身了。”

    看來的確是很有效的方法,之前我不滿意母親和小姑不關心孝感的事,差點還發脾氣,真是錯誤。

    “那為什麽今天明明成功的把他逼了出來,卻最後又這麽容易放他走了,而且還是送他走的。你們所說的病,到底是怎麽迴事啊?”清楚了這件事的原因,我更加不明白今天結果了。

    小姑轉向我說到:“關於這個,由我來說吧。我們張家清末開始,也算是光耀了百餘年了,也許任何名門望族也過不了百年的大忌。清朝的時候,也就是老祖戎馬一生,光宗耀祖的開始,這個時候逐漸開始龐大富貴的家族卻出了一件事,但凡嫡親的男性開始19歲的時候出現一種奇怪的病,跟水痘形式,但卻是危險的多,連著過了好幾個男性子孫。後來宮裏禦醫尋了很久,才發現是一種很罕見的病,並會循著家族傳下來。但隻要17歲左右開始,堅持服用一種藥丸,安全過了19歲,以後就會自愈。先祖軍功顯赫,那時候皇上十分器重家族的後人。皇上就命禦醫選求根治之法。最後以失敗告終,一直這麽下來,因為隻有嫡親長輩知曉,並沒外傳,也就相安無事。後來到了你大伯那一代,雖然17歲前開始一直在服藥,可19歲那年因為突然離家出走錯過了最佳的服藥期間,迴來就突然暴斃了。而且正是死於類似於水痘的病患,因為那個時候清已經名存實亡,就差改民國了,所以家也沒法找到以前宮裏的禦醫。但開始對這病的治療有了疑慮,為了穩定本來就快散的家族,祖父和父親就嚴格對外控製了口徑,一律都說是風寒惡疾暴病而亡。而且本來漸入民國,對家族流傳古疾知道的也盛少。”

    又說起了那個曾經的古老家族,有點或若隔世的迷糊。那個古老朝代的血統並沒有給我和母親他們帶來任何的榮耀,帶來的隻有死而不僵百足之蟲的腐敗氣味,和不斷提醒噩夢般的迴憶。真想不到,還會有這樣的結果。

    不知道是不是這麽多年的經曆太多,母親和小姑都在之前的吃驚後,現在已經又變迴平靜和淡雅。

    雖然已經肯定了弟弟的去向,但確絲毫沒有放鬆的感覺,更多的不知所措和心煩一齊湧上心頭。夜已深,看到身邊安靜的母親,我知道她們在考慮的事情遠遠超過我所想到看到的。吳媽走過來:“太太,進去吧,很晚了,風大又有露了。”

    在母親的示意下,我走出了大傘,的確是寒冷了,近年的初秋真是冷太早了。抱緊紫色的毛毯,快步走向房屋。不經意間走出樹蔭,看到了雲淡風清之上的碩大明月。莫名的有些鬆心,漆黑的暗夜因為有了這一輪明月而顯得安靜平和,反過來,沒有那暗黑的背景,也難以使人懂得珍惜月光難得的美麗。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等待著父親的消息,母親買通的張公館下人那邊也沒了新的情況。接連的變化,也使得我學習心靜,畢竟急躁無濟於事。白天努力的趕著稿,主動地找李出去逛逛,一齊計劃著預科的學習。10月中旬,不管我怎麽樣,李都過到香港那邊進行我們兩個人學習的報名,以及住宿等的安排。如果這小半個月裏,能解決好孝感的事,我自然和她按時一起過去,要是不能也隻能邊等邊看。

    奇跡般的一個星期完成了之前覺得不可能寫完的《沉默》,難得鬆了口氣,約好了李、陳去何清那。本來想讓出版社總編提提意見,可人家好像生怕我明天就跑了一樣,也不知道是聽說了家裏的事還是怎麽,聽到我定了初稿,恨不得馬上就給出版了。好說歹說,推了一天時間,怎麽著今天也得給陳他們瞧瞧,畢竟加上之前零碎的時間,一共也就寫了不到半月。反而是更加不安的來到何清的書屋。

    書屋還是莫名的冷清,和夏日的熱鬧區別很大。而且很是奇怪的,書架幾個最大的改了擺向,那個以前人多地聊天室,因為掛了個牆壁一色的毛毯,再加上書架,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我跟隨何清進了第一次來的茶室,依舊是潔淨清新,典雅自然。最近連著下了幾天雨,風又不停,溫度是驟然低了不少,我穿著李從先施選的洋裝,倒是不覺得冷。木式家具都鋪了毛墊,看著李和陳在那聊天,顯然來了不久了,李是左一動右一動,毛墊下的鋪毯都要掉下來了。看我進來了,李張口喊到:“趕緊過來看看,我爸的朋友在香港幫我們找了幾處房子,都是高級公寓裏的,又安全又衛生舒適,我剛問了問陳瀾這幾處地理位置、環境哪些個更好,你也來看看,給點意見。還有房間照片的,要住上一年時間,可得仔細點。”

    我接過那一袋照片,看來是剛拿到手的,巨大的牛皮紙信封還在。還附上了一張地圖,甚至各個公寓處所的地址都有標明,不得不感歎李那位洋人父親的官位的作用。我看著陳瀾和何清有些無聊,便趁機來出初稿,遞過去說到:“正好幫忙看看,明天就要交稿了,總編又不急得什麽時候恨不得交過去就印書,我可不想出那麽大的醜,你們兩位高材生就幫我看看吧,有什麽不對、錯誤記得提出來啊!”

    何清完全給了陳,笑著道:“我先泡茶了,奇怪的大冷天,我可得喝點熱茶了。一會順帶還有我在烤得奶油蛋糕哦。”

    香港果然是不大,選的幾處公寓都是位於市中心比較安靜,而且環境很好的地方。李把陳瀾細心指明的幾個地方都說了說,照片上看去,公寓裏的設施都很好,有的能遠遠的看到海岸,有的就麵對著美麗的公園,都難以取舍。突然想起離學校遠近的問題,不想在上海,可沒車能用,要是離學校太遠,縱使再舒適再漂亮的公寓也不太合適,畢竟是去學習的,希望能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學校。於是我和李說明了這個想法,又開始找尋學校。一摞的照片又按著背後的編號和地圖上的標號進行對照的尋找。

    何清姐端著茶過來,到處都是紙:稿件、信封、地圖以及照片,幾個人小心翼翼的端過茶。沒好意思再問陳瀾香港大學的情況,看他專心和何清看著稿,偶爾還會小聲商量下某處。我和李毫不容易在全英文的地圖上找到大學的所在地,對應著地區附近的幾個公寓,反複對比著照片裏的設施和地圖上的地理環境。最後我們看中了一個學校東邊的公寓房和一個北麵的公寓房,房間大小設備什麽都差不多,就是一個在5樓,一個在2樓。突然聞到一股奶香味,何清姐馬上走了出去,不一會熱騰騰的奶油蛋糕就來了,小巧的油紙包著金黃鬆軟的蛋糕,李是早就口水都要流到我身上了。又換了壺奶茶,這個清秋淅瀝下午。李邊說邊問:“何清姐,你說公寓是選5樓的好還是2樓的好。5樓看的更遠能看到海上升明月,而2樓又更加舒服不用天天爬5樓那麽累。真是兩難阿。”

    “要我選,還是2樓。”何清笑咽著蛋糕說。

    “為什麽啊?2樓還有什麽好嗎?”期待海上升明月的我問到。

    “你們不知道,香港是個劃出的英殖民地,等於是個單獨的島國,淡水供應可不像上海這邊,能背靠祖國的大江河。所以偶有要是自來水管子壞了,或是遇到停水,這個時候要是住高層,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沒去低樓層拿桶打水,要麽幹等渴死。這個時候1、2樓雖然沒了電力水壓的供應,可好歹去打水沒那麽累。一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1、2樓的好咯。還有一點,靠著海港,一但刮大風,可是厲害了。住高樓的平時感覺空空如野,視野開闊,這時候卻是感覺搖搖欲墜,樓下反而是靠著圍牆什麽有種踏實感,要逃也就是三兩步的事情就能下樓出門。”

    到底是沒經曆過,我心裏暗歎氣,真的自己出去走走看看。這兩點的確不容易考慮到,我和李自然安心的選擇那個大學北邊的2樓公寓。絲毫沒想過,這個不經意的選擇,最後會如此重要。一邊吃著聊著,一邊收拾這一大堆的照片、地圖。雖然因為弟弟的事,最近壓製著其他的心情,可內心深處對出去走走的渴望真是從未如此深過。

    陳瀾沉寂著看完書,突然的說到:“真難得,這小說看完給人的感覺是帶著些希望。”

    看我們有些疑惑,他笑了笑,接著說到:“以往易的小說多是清冷瘦寒,主人翁多是孤寂傲氣,鬱鬱不歡。用太過理想分明的紅於黑,二元的罪與罰構建故事世界。而這一開始就仿佛是個充滿希望的故事,古今中外多少文學大師都最後感歎死和愛才是能永恆的主題。《沉默》的故事情節簡單,敘事手法也不複雜,結局留下的無限美好遐想,鋪墊渲染得位,突破你以往很多了,相比之前那些通過破壞華麗的氛圍而帶來對比性的手法,這次被更加返璞歸真的內心獨白。很好!”

    何清慢慢也似乎看完了,很淡然地笑著接道:“文風和文法也都不錯,之前為了突出氣氛的很短的動詞短句,以及過長的形容詞修飾下的名詞長句都修整了。讀起來,就像是我這奶油蛋糕配著茶,醇香溫暖的同時,不過分的膩味。”

    李比我還高興,難得興起跳過去看。

    “其實你一向文法細處都摳得很細,完全不用我們再修整這些,那些個錯別字,我們倒是圈了不少,看來你寫作這個時候挺激情的,錯別字比上次給《西風》的那長篇連載後半部分多的多哦,下次別一激動把我們都寫進去了。”陳瀾半調侃的說,這話也就他說,其他人估計也不認為冰冷的我能接受調侃。

    李又調侃著陳,聽著過去他的笑話,我們仨就差快趴茶桌上了。這個時候書屋外邊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還是伴著很急的腳步和開門關門聲,服務員引著一個人直接走到了茶室。我一看是家裏的司機,一臉汗水對我說到:“小姐,太太讓你趕緊迴家。”

    我一下站了起來:“出什麽事了嗎?”

    司機看了看屋裏的其他人,顯然母親交待過什麽,我一著急:“說吧,沒事,這都是熟人。”

    何清姐馬上打發走了所有服務員,又關上了門。

    “少爺迴來了,上次來家裏,最後太太讓我送迴家那人也來了。”

    總算能有個結果了,我急忙起身,和司機趕迴家。還好弟弟的事,李、陳、何家裏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也不算秘密了。書稿留在了陳那,隻能先迴家再說,實在不行明天讓陳瀾幫忙送一趟出版社了。

    出門時太著急,把門口櫥窗上裝飾的小瓷瓶碰掉打碎一個,正要彎腰撿起來。

    “別弄了,小玩意,你趕緊迴家重要。”何清把我拉出了門外,送我上了車,開車前又說了句:“稿件就交給我們吧,今天改好了明天幫送到出版社,反正我熟。凡事都冷靜點。”

    我點過頭,示意開車。一路盡量的平心靜氣下來,不經意看到鞋上沾著剛瓷瓶的碎片,猛然間想起一件事。許久前吳媽打掃孝感屋裏,發現的那個空藥瓷瓶。聯係小姑關於家族病的話,明白了弟弟一直都在吃藥。看來父親關於弟弟病的話是基本錯不了了。細想下去,那是小半年前的事了,難道那個時候父親就已經找上了弟弟了嗎?或者比那更早,難道弟弟一直的憂鬱就是因為他知道父親根本沒消失過!而且一直被他和家祖病糾纏著。

    原本以為我們能給他一個全新的家,能讓他重新擁有開心快樂的少年生活,卻原來是這麽的慘敗。15、6歲,正是花一般的少年,卻因為過早背負了關於死亡的預言而變得如此的憔悴,想想偶爾的笑容裏,眼睛還是有著一絲憂鬱。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真相往往就是這麽讓人深受打擊,讓人難以接受。

    眼看進了大鐵藝家門,我趕緊擦掉眼角湧動的淚珠。告誡自己要學會冷靜的成長,也要學會通過這些來進行自我的成長。雨一路上過來已經停了,風已經吹幹了眼睛,我下了車,快步走向了屋子裏。

    吳媽一幹人依然在樓下守著,看到我進來,說了句:“太太她們都在書房,請你迴來了也上去。”

    我點了點頭,走向二樓的書房,進門前我轉過身對吳媽說到:“吳媽,今天晚飯熬點綠豆荷葉粥,好久沒吃了。”吳媽答應著下去了。

    打開門,直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外邊的孝感,那個消失了一個多月,默默承受一切的弟弟。

    “姐!”不等他叫完,我便上前抱住了他,出生到現在,一直在一起的就隻有我們姐弟倆了。

    “沒事了,迴來就好了。”看著他臉,倒沒消瘦,可能是平時已經瘦到不能再瘦了。

    “易兒,你先坐下,我們正在討論孝感的事。”母親示意我坐了下來。

    “討論什麽啊,當然是迴我們這個家了!”我不理解的喊到。

    “哼,又一個蠻婦,你們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再說一遍,要想孝感的安全熬過19歲,那麽這兩年他必須住我那兒!你們要拉他迴來,那好,我不再管他的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父親冷冷的說。

    “你還是不是人啊,他是你親生兒子,你難道看他死啊。”我幾乎是咆哮。

    小姑過來安撫我冷靜,小聲說到:“頂多就等過了19歲,後麵的人生長著了,不是更重要嗎?”

    我冷靜下來,的確不希望再看到大伯那樣的事情。雖然我以前個一萬個不願意孝感去那個掩口殘喘的活人墳墓。

    “我們能讓孝感這兩年在你那住著,但我們也有一個要求,他必須繼續去現在教會學校上學。我們不希望以後的他變成一個封建社會的人。而且每周讓他迴家一次。”母親依然是深思熟慮。

    “前一條可以答應,後一條不行,來來迴迴,麻不麻煩。”

    “那你就別想那麽順利賣古玩了,你來來迴迴的賣古玩,還去了北京,怎麽也沒看你自己嫌麻煩啊。”小姑很是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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