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一片空白,我強迫自己鎮靜著跑到門外,“吳媽,吳媽,你快上來。”大聲的喊叫連同急速的上樓聲把陳也吸引到了這房間,看著床上的一切。吳媽也呆著那“這,這怎麽可能,我早上6點起床就沒看到少爺出過門,其他傭人也沒看到過啊,這......”。

    我後悔的想著:“自己太蠢了,誰會三伏天蓋這麽厚的被子,吃飯的時候就該問問,是我疏忽了。”孝感失蹤了,應該馬上通知母親她們。我通知吳媽:“你趕緊打電話讓夫人她們迴來,少爺不見了。”我又和陳瀾開始翻翻孝感的房間,看看能不能找不什麽線索,能知道他去哪了。翻箱倒櫃的折騰一圈,母親和小姑也迴來了,到底是經曆過幾十年風雨的人,母親邊上樓邊說到:“別亂,吳媽你安排下人好好的搜搜少爺房間還有其他地方,看看少了些什麽。易寒你打電話去學校問問他同學家裏的電話,有可能的都問問。陳先生,今天家裏有點亂,改天再來招唿你吧,今天是在不好意思了。代我先你母親問好。”

    “哪裏的話,今天本來就是我突然來打擾的,那伯母我先告辭了。”陳很有禮的迴完話便出了門。

    聽著外麵陳汽車離去的聲音,母親和小姑走向了小客廳,我問著學校保留的學生家裏的電話,似乎聽到母親對小姑小聲地說到:“凝然,你說那誰是真又出現了?”小姑看了我一眼,我忙著抄寫著電話,沒太注意她們。她們走過客廳,進了母親的臥室,已經聽不見她們的說話。我有點心不在焉的打著孝感同學家的電話,母親她們知道什麽?更加令我吃驚的事,基本上孝感每個同班同學都對他很不熟悉,都沒什麽印象,都是我描述一陣才會說到:“哦,我知道是誰了。”要是這樣的話,那孝感平時老去的同學家,到底是哪啊?或者說每次他都是去了別的地方,同學家隻不過是個幌子。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直到打完最後一個電話,我急忙到了母親的臥室。母親正在詢問著吳媽一些情況,這次孝感的出走或許遠不簡單。

    母親和小姑都有些神經衰弱,睡覺都十分容易被吵醒,所以家裏主客廳和臥室都鋪著波斯的毛毯,走起路來都沒聲音。我小跑般的上樓,母親已經開了門問到:“怎麽樣,孝感同學家有什麽消息嗎?”

    我走進母親的臥室,喝了口水說到:“很奇怪,他們很多人連孝感是誰都不太熟悉,都說平時很少和他交流,更加不知道他平時喜歡和誰交流,最近孝感也沒去過他們家。”

    “哦,那看來是不會去同學家,或者跟同學一起出去了。”小姑默默地說。

    “易寒,孝感的同學有沒有誰說過最近孝感有什麽異常嗎?”媽想了想說

    “這個我也順著問了問,他們都說因為平時交流太少,沒注意過。也就和孝感同桌的那個學生說,最近好幾次孝感鞋上都沾了很多泥,弄得他腳都不伸直怕弄髒。”

    這個時候,吳媽他們也好像清點完了,走進來迴母親的話:“太太,少爺屋子裏全都檢查過了,什麽都沒少,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在,鞋少了一雙布鞋。家裏就下人阿武少了套工作服。”

    我突然明白,原來孝感是穿傭人的衣服出去的,早上家人都不多,輪流著出去采購食物的傭人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母親和小姑估計也想到了,折騰這麽久,不經意都是晚飯時間了,吳媽開始準備晚飯。

    母親著急的聯係完幾個朋友,就和小姑分別去火車站、輪船碼頭這兩大交通要地去查找旅客記錄。甚至進出租界的幾個大門也讓我拿著孝感的相片去問問。上海的夜晚如此的忙亂,百樂門耀眼的燈光,毫不遮擋的炫耀著東方阿姆斯特丹的紅色妖豔。汽車載著小姑和母親走了,我忙亂的問著看守租界的巡警,在幾百次或者幾千次否定的迴答中,感覺到了失望。孝感和我從小算是相依為命,這種姐弟的情意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一份感情。一直以來對於愛情的理解,都是在勃蘭特三姐妹類的西方小說中感到了無比崇高和偉大。現實中我如灰姑娘般的保護自己,雖然渴望和陳瀾擁有純潔偉大的愛情,但那畢竟是期待。現實中一直虧於對孝感的照顧保護,使得我更看重孝感,至少現在是這樣。直到問過最後一個巡警,拖著疲憊的身心,我攔了輛三輪車,迴了家。一路上又想起那張厚厚的被子,又開始自責不該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朋友或者愛情,而最近忽略了孝感。就這樣胡亂想著不知不覺到了家,已經是晚上快11點了,母親和小姑在餐廳裏坐著。其實她們心裏也知道指望租界出入口巡警希望很小,一看她們就是在火車站和碼頭也沒什麽收獲,對我反而自欺欺人的希望著我。

    “媽,報警吧。這麽找不是辦法。”

    “明天再說吧,這又不是被人綁架、拐走了,找警察了也不怎麽好查。他什麽都沒帶,又沒坐火車、輪船到外地。估計還是去了本地或者附近什麽地方,而且肯定還是有熟人的地方,要不連錢都沒帶,他又說有重要事,顯然是計劃好的。明天再說吧,吳媽你把飯菜熱了端到我們臥室裏,大家都累了,迴房洗個澡吃個飯早點休息吧。”媽和小姑上了樓。悶熱的夏夜,我洗過澡穿著睡衣,看著窗外漆黑夜幕下市中心絢爛的彩燈發呆,今夜又有多少人在百樂門的燈紅酒綠中徹夜狂歡,又有多少人將像我這樣徹夜無眠。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吳媽勸說著母親和我們吃著早飯。母親和小姑幹坐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麽。8點的鍾聲今天格外的讓人覺得喧鬧,我強迫自己喝著新鮮雞湯煲的小米養胃粥,又突然想起了離開許久的小紅。以前,隻要我口味不好或者是生病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小紅都會自己精心的熬製這種粥給我。這也是那個漆黑棺木般公館,極少數的溫暖迴憶。母親和小姑隻是象征性的喝著,根本不見碗裏的粥有變少。吳媽遠遠的歎了口氣,又花心思去安排希望能讓母親小姑有胃口的午飯去了。這個時候,看門的阿強拿過來一封信,母親和小姑接過信,突然很緊張的進向了屋後的花園。想起昨天,小姑那奇怪的話。我心裏更加覺得古怪。就這麽亂想了也不知道多久,吳媽過來說是母親叫我也過去。

    家裏的花園更加像是一個小草原,參天的古樹遮蔭太多,地麵都隻鋪了厚厚的喜蔭絨草。遠遠的母親和小姑在一把白布大傘下,圍坐在一個小茶幾兩邊。我快步走了過去,問到:“是準備報警了嗎?要不讓李怡瓊他們家幫幫忙?”

    母親拉我坐下慢慢的說到:“易兒,孝感沒事。昨天晚上,我們買通了一個你父親那個家裏的老傭人,今天早上傳過來話,孝感的確迴了張公館。”

    “什麽!”我詫異的站了起來,“怎麽可能,他去那幹嗎?”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他在什麽地方,至少不用擔心出事了。”小姑說到。

    “你們怎麽想到去那個地方?孝感沒事去那幹嗎,又不是什麽好地方,馬上把他給拉迴來啊。”我越來越疑惑。

    “易兒,你父親——張峴迴家了。”雖然母親盡量平淡的說,可實在掩飾不住那種心裏的顫動。

    我隻感覺突然做個夢,現在夢醒來一樣。身體往後攤坐在竹藤椅上喘著氣,為什麽父親這個時候又現身了,那個用了許久去封鎖的噩夢記憶,為什麽要複蘇。孝感不辭而別的失蹤又怎麽和父親扯上了關係?

    母親接著說到:“幾個月前古玩店剛開張不久,一位從北京來的古瓷愛好者,專門帶來了一個鈞窯花口缽。那是你家裏“窯變”三彩鈞窯中的丁香紫出彩花口缽。和我們那店裏的鎮店之寶:鈞窯天青花口缽是一套的。這一套鈞窯出彩缽是你外祖父世襲官爵時候,宮裏送的。後來陪嫁到了張家,一直傳下來,因為是宋朝的官窯所以額外的珍貴。”

    我迴過神,聽著這無關的事情,有些著急得打斷了母親:“這和孝感去父親家有什麽關係?”母親端起茶給我,又開始說到:“自然很有關係,你安心聽我說下去。我和你小姑逃離那個家出國前,你父親就因為那個時候沉迷鴉片、揮霍無度,已經把之一的天青花口缽賣給了一個英國人。雖然那個時候我們沒能阻止,但我們留心那個買家的一些背景。在英國時候我們按當時的記錄找到那個英國人,也巧那人過世不久,其他家裏人巴不得換了現錢分財產,我們按當年的價格又買了迴來。就這樣跟著我們漂洋過海迴到了上海。上周我們見到那個丁香紫缽的時候,我們就想到的是你父親賣掉的。”

    母親喝了口茶,順了順氣接著說:“原本我們以為,那丁香缽也是曆經多年轉手倒賣,可那個人說這件瓷器是他三個月前一個朋友介紹,在北京從一個叫張峴的清朝遺老那買來的。這個北京人看了前陣上海報紙,發現這兩缽是一套,所以過來想買走天青那隻。”

    小姑接著說:“所以我們就知道你父親又出現了,不過是在北京,也沒打擾我們,所以也就沒告訴你們。沒想到這還是迴來了。我和你媽好說歹說,又是拉了好多政府、商界人士勸說,才用一套龍泉的葵花口盤換迴那隻丁香紫。也不知道那隻海棠紅花口缽去哪了。北京那商人說沒見過缽。唉,可惜這祖上的寶貝啊。”

    我鬱悶的說:“海棠紅缽早被父親那姨太太拿了出去,幾千大洋給當了。”

    母親和小姑歎著氣,我迴過神:“媽,都知道了孝感在哪,不管什麽原因,都先趕緊把他給找迴來家吧。父親那老公館本來就烏煙瘴氣。”

    “也隻能先去試試了,吃完午飯再過去吧,易兒,你昨天晚上都沒休息好吧。現在迴去休息下,午飯時候恢複好了再過去。”

    汽車沿著青石路行進到古老的父親家門口,母親很坦然,小姑有點對兒時美好記憶的傷感。我有的隻有灰色迴憶。這依然是一個父親封閉下的舊社會,對於曾經屬於這個家族的三個女人的到來,傭人們顯然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或者說是不知道該不該稱唿。我們坐在依舊黑暗冰涼的大堂裏,小姑看著曾祖父的畫像眼角開始閃著淚光。茶上了也不見父親出來。很是意外,等到茶都涼了出來的並不是父親。隻是一個姨太太。

    “叫你們老爺出來,我們要找他。”母親起身說到

    “老爺這會不在家,你們要找他還是請迴吧。”

    “那他什麽時候迴來?”母親追問

    “喲,這可沒準,有時個把月迴來一次,有時在家連著帶十幾天。”姨太太顯然有些想掩飾她的自卑,估計提高的聲調,仿佛她的話成了資本。小姑突然向裏屋父親的房間走去,傭人們沒有一個敢聽姨太太的話去攔的,畢竟他們都感受過當年那個不怕惹事的小姑。姨太太隻能邊急躁的罵著邊跟了過去。

    推開父親的臥室,的確沒人,而且感覺有一段時間沒住人了。母親趕到孝感原來的屋子,也是空空。其他可能的地方,我們都找了個遍。難道是父親帶著孝感跑了?要是父親故意躲開,這麽找下去的確沒有意義。

    打道迴府,一路上又是沉悶。

    怎麽也想不通,弟弟為什麽要迴到父親身邊。而且拋開弟弟突然消失這件事不說,父親的突然出現也是十分詭異。母親和姑姑一直擔心父親出現後,會搶走我和弟弟。按現在情況來看,弟弟很可能早就知道父親迴來了,而且很有可能這一陣他經常出門也是去找父親。一切完全不可理解。看著母親和小姑,我稍微安心點,畢竟這麽快她們就知道了弟弟去了哪。或許我還隻是個小孩,不能像她們那樣有辦法。

    雖然沒帶迴來弟弟,但畢竟知道了他的去向,縱然我們都對父親的印象多麽不好,但孝感在他那還是能放心的。迴到家,發現李太太已經在家裏等了許久。母親和小姑心情已經恢複了很多,一邊和她寒暄著,一邊安排著吳媽準備午餐,我也餓了。

    “沒事就好,昨天我聽說孝感不見了,猜想你們家肯定都忙得要命,也就沒打電話過來。今天過來坐坐就是怕你們太急了,一家人弄得魂不守舍的,茶飯不思的弄壞身體。想不到孝感是去了他父親那阿,找到了就好了。我中午可不客氣了,要再品品你們家大廚的手藝了。”

    母親她們聊著,我覺得沒什麽意思,禮節性的客氣後便迴到了樓上的房間。這幾天忙亂下來,房間也需要整理了。因為平時我寫稿亂放,怕稿件丟失,一直以來我都自己整理房間,需要更換起居用品時候才會讓吳媽他們進來。看到桌上放著弟弟拿迴來的《花言》的原稿,突然想起都過了答應的最後交定稿的期限了,雖然因為最近突生變故,雜誌社和我自己是亂的一團糟。現在李自己的心情也是低落到了極點,不可能讓她再去找秦總編了。可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再試著給秦總編一個電話,要是能同意原稿的結局最好,實在不行也隻能放棄了,畢竟孝感最重要,現在我也沒心思分身去弄什麽小說。

    下了樓,母親她們已經移到花園,在參天古樹下聊天,吳媽在那邊忙活,看來午餐是要搬到草地上了也。有點愧疚的打給秦總編電話,那邊嘟嘟的響著,覺得好漫長。

    “喂,請問您是?”

    “秦總編,我是易寒。”“哦,易寒阿,你看什麽時候方便,我叫秘書去你家一趟拿稿,最近我雜誌社事情比較多,實在分不開身。”

    “是這樣的,我最近家裏比較忙,結局我都沒來得及修改。上次我弟弟迴來轉告了您的意見了,可最近實在是抽不開身。我知道您一直對稿件要求都是很高的,而我又沒時間改稿,《花言》後麵要不行,就別再連載了,您看怎麽樣?很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才和您聯係,我也是沒辦法了。”

    “不不,我知道你家裏忙,這個陳瀾先生跟我說了,他覺得上次你原稿不錯。而且我也隻是建議你改個結尾,其實本來就很好了,那些隻是我個人認為的瑕疵。既然讀者都喜歡了,我就無所謂了。你就訂個時間,我讓人去取稿,你就忙你的吧,交代下傭人給我秘書稿件就行了。你看行嗎?”

    始料不及的發展讓我一呆,迴過神趕緊說到:“行,那就麻煩您安排秘書大後天上午來家裏,我如果不在會交代好的。打擾了。”

    掛了電話,喝了口白水。想起那次在何清書店開玩笑說的話。不管是不是因為那個玩笑,陳瀾又幫了我一次,雖然都不是什麽大事,卻都很及時內斂。或許我自己就是個卑謙的人,更加喜歡靠近謙遜的人。這麽看來陳瀾認識的人還真不少,本來留學歸國的菁英就有不少是他同學,再加上他家庭背景的影響力,政商界都很給麵子,沒準《西風》都還有他家的投資。突然覺得很好笑,先是李,現在加上個陳瀾,秦總編算是給足麵子了,估計我隨便寫個笑話也能給刊登了。

    吳媽過來叫我,看來午餐時間了。母親她們聊得很開心,大家都沒喝酒,雖然紅酒對身體有好處,畢竟是夏天本就燥熱。因為早晨吳媽的精心安排,中午的飯菜不僅很開胃而且很可口。鮮筍冬菇燉雞火候很是到位,雞肉滑嫩入味剛剛好。清蒸的桂魚汁多味鮮,魚湯像擁著鮮魚的白玉。微辣的鹵製鴨舌,不生不老鹹辣適中。紅燒的小墨魚,不僅用檸檬汁去掉了腥味,第一遍高湯的浸泡更是去掉了殘餘檸檬的青澀,再加上第二遍湘菜特有的辣椒燒製,彈嫩適中,口感刺激。再加上清脆的六必居醃菜,時令新鮮的素炒青菜,京城月盛齋的醬牛肉,以及養胃的藥膳和廣式的飯後甜湯。吳媽還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知道有客人要來,沒準備什麽菜,以為中午就夫人她們幾人吃飯。”

    李的母親邊笑邊說到:“梵敏,你們家平時都過著神仙的生活啊。上次那頓飯我吃完迴去,第二天看到家裏的飯菜都沒有一點胃口了。”

    母親笑著說:“都是一些普通材料作的飯菜,沒露怯見怪就好了,哪裏有那麽好。”

    “這你可就錯了,那些西洋菜永遠就那幾個樣,再珍貴的材料作到最後也沒胃口了。還有什麽燕窩、魚翅、鮑魚。那些東西說實話,都是靠著其他菜肴的味口浸出來的,都不是自身能有多鮮美。而且,我總覺得還是多吃新鮮的食物好,就像在英國那會,我一個月總會空出幾天全吃青菜和水果。吃過了油膩的,特別是西式頓頓大塊肉那種,我實在受不了。”李的母親陶醉的喝著養胃開胃的藥膳湯。

    突然想起那天和陳吃飯時的虎皮辣椒,雖然那是一道再普通不過的涼菜,我還是讓吳媽去吩咐廚房做了。

    “對了,黎薇姐,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了。”小姑停了下來說到

    “咱們多少年姐妹了,客氣什麽,能幫上忙我肯定盡所能。”

    “是這樣的,你看我們齊古軒已經開業了一段時間,雖然上海各處的老古玩專家都很給麵子,店裏的生意也很好,但畢竟沒和本地的其他有名古玩店正式交流會麵過。所以我和我嫂子就想由你出麵召集上海有名的古玩店老板,一方麵大家認識認識,另一方麵來鑒賞鑒賞提提意見。”

    母親接著說道:“還有一個原因,現在的鎮店之寶鈞窯天青花口缽,原本是一套三件,算上之前你幫忙買迴來的那個丁香紫出彩花口缽,還差一個海棠紅花口缽。那個也是之前被賣到上海的古玩店了,我們想找迴來,所以想和上海有名古玩店老板諮詢下。畢竟那個東西,不是有名的古玩店應該是收不下的。”

    “這事好辦,這樣,我這周末在家辦個古玩聚會,把上海古玩界有名有姓的古玩店老板和人士都找到家,萬一最後賣給個人也難說。到時候你們把鎮店之寶什麽的都搬到家裏擺好,請人家把玩鑒賞。”黎夫人說到

    “那太好了,不過就四天時間了,來得及一一通知道嗎?”小姑有些擔心

    “差不多,別忘了我家那位也是個古玩愛好者哦,讓他出麵找找,不過我有個要求阿。”黎夫人微笑著賣著關子。

    “嗬嗬,什麽要求盡管說。”母親也笑著說

    “那就是,周末的聚會得把你家的廚師借過來,可不能怪我貪心,不能天天來你家吃飯,總的讓我家廚師偷偷師吧。”

    原本我還以為李的母親會要個什麽古玩,看來我真是想多了,估計母親和小姑即使知道她不會要什麽東西,也絕然想不到會借廚師。

    小姑快要笑彎腰的說到:“行,行,誰說你不能天天上這吃飯了?我們可沒說阿,就是怕天天這麽著,其他人一迴家看不到你該不樂意了。”

    剩下的時間,母親她們一直在商量周末李家聚會請的來賓,還有搬過去的古玩,以及周末廚師的安排。看到吳媽端上的涼拌虎皮辣椒,突然想起了孝感的消失。和李的母親打過招唿,迴到屋裏,發現自己剛剛好像暫時忘記了孝感的事。可能是母親她們的那種歡樂聊天,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母親和小姑能這麽快的忘卻到弟弟的事,而去找所謂的家傳之寶。雖然是知道了弟弟的去向,但更因為父親出現而增加了擔心。

    想起上午答應得後天交稿,雖然情節大的方麵都不要改動了,但秦總編提出的文法上的錯誤還是得修正下的。

    接著的幾天裏,一方麵靜下心來修改著稿件,另一方麵一有時間我就打電話去父親家,假裝各種不相幹的公司之類找父親,但結果總是不在。幾天下來,看著重新打出的最後定稿,許久未有的小小成就感讓人難得的心寬。母親和小姑,成天的外麵忙,偶爾見到也是晚飯後。看來周末有點莫名其妙的古玩商聚會快要成了。交稿那天上午,特意沒有出去,雖然已經沒什麽事了,但讓別人來家裏拿稿本來就不太好了。

    10點鍾,準時交完稿,因為家裏的車不在,隻能徒步送總編的秘書到了門外。本想去看看李,畢竟也好一陣了,也不知道她自己恢複得怎麽樣了。走到屋裏又想到反正後天就得去她家參加聚會了,沒準這兩天她家裏忙著藏幽齋古玩的擺設,也不方便去打擾了。

    第二天一早,雜誌社的夥計送來新出的樣刊,《西風》真是不惜等著我的連載,連這月的月刊都推遲到了今天才發。給陳瀾家打了個電話,想要感謝一下他,雖然和他家裏人還都不熟悉,但有時候鬼使神差會都顧不上這些。

    “喂,您好,請問您找誰?”貌似是個傭人接的,習慣了李那種搶電話,對於這種正常的反而不適應。

    “哦,我是張易寒,請問陳瀾先生在嗎?”

    隻聽到電話那邊一旁遠遠的有人問到:“老孫,誰的電話阿?”

    “太太,是找少爺的,張易寒小姐。”

    我一聽是陳瀾的母親,立馬有些緊張。還在想到地怎麽說,那邊已經換了人。

    “易寒阿,陳瀾出門了,你有什麽事嗎?”陳的母親很親切的問

    “沒什麽,就是明天李怡瓊家舉行古玩聚會,想問問看他去不去。”說了一個很慘白的慌言,很明顯,這麽的大聚會,黎太太肯定不會忘記拉上陳家。

    “去阿,我們家都去,去看看你家裏的寶貝啊,當然得給你母親她們麵子啊。到時候別忘了當向導介紹下阿。嗬嗬,陳瀾去書店了,一時半會也迴不來,上次聽陳瀾說你也去過了,你要有其他事,自己去書店找他吧。”

    正好《西風》發了新稿,我拿著雜誌出了門。坐著黃包車,緩緩悠悠的向南京路駛去。已經9月初了,過完了三伏天,又是大風的天氣,雖然還沒有到落葉的季節,初秋卻已靠近了。

    清屋,何清的書屋名字就在前方了。出乎意料,門雖然沒有上鎖的痕跡,但卻掛著“歇業”的木牌。剛要推開門,就發現有人走了過來打開了門。“小姐,不好意思,我們今天不營業。”

    “哦,我是來找你們店長的。何清在嗎?”

    “您稍等一下。”說完,女店員又疾步的走了。

    輕輕的反身關上門,覺得少了點什麽。安靜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反複隻能自己一點點清算著分秒流逝的時間。何清從樓下走了下來,一樓隻有幾個店員在整理著書屋。

    “張大小姐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了。”雖然一開始有點倦容,可一開口還是讓人感覺很熱情。

    “我新的小說連載出了,本來想找陳瀾一起來的,聽他母親說他已經過來了。所以我就自己過來送書咯。”說完,我拿出了這一月的《西風》遞給她。

    “哦,謝謝了,那我得先一睹為快了。對了,陳瀾剛和他的同學出去了,他們剛上午過來談事,我就關了店。大概談了一個半小時,然後就都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這樣阿,那我先迴了,反正書給你拿過來了就好了。這幾章比較匆忙,看了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啊。”說完,我便出了門。

    又是一陣風,空蕩的街頭,想起何清書屋裏那清脆的鈴鐺消失了。昔日熱鬧喧鬧的南京路也覺得安靜了很多,縱然是租界,麵對戰事的挑釁,也隻能黯然沉寂。也不知道今後會怎麽樣,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過了一年,本以為逃離父親那個家就是歡愉的開始,想不到的糾結越來越多。

    晚飯的時間,總算看到了母親和小姑,我忍不住問了句:“孝感那邊怎麽樣了?”

    “老管家沒什麽迴音,估計咱們那天去過後,你爸爸就帶著孝感躲了起來。別著急,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了。”母親看我心不在焉,放下碗,單手拍著著我的左手安慰的說。

    “對了,一會晚上收拾好,試試下午在新新百貨給你買的長裙。明天那場合,去的人都是唯美主義者。天氣也涼了,穿長裙最合適了。”小姑笑著說。

    聽得出母親對孝感的事很有把握,隨便的吃完飯。泡在霧氣環繞的浴室裏,看著燈光點亮的空間,能像這霧氣一般隨風化去該多好。舊約中耶和華用大水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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