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是杜康發明並釀造的酒,真是做了件大好事。現在,它已經使聚會而歡宴的內容中心發生了轉移,為馬俊波創造裏機會與條件。這場本是為龍區長和楚連長接風洗塵的宴筵,起初,眾人皆正襟危坐,思想注意力全圍繞著主題而輪番向中心人物敬酒祝辭,輪流且輻輳而往之;待此酒性多已至半酣之際,卻就出現了許多個中心,各自為陣地隻與左右鄰座的人對飲、交談各自感興趣的話題。個個的嗓門都變粗了,人人的興致都高昂起來,一個比一個聲音大,生怕別人聽不清、聽不懂自己的話……桌麵上已是杯盤狼籍,主與賓均各行其樂,就已亂作了一鍋粥……

    在這樣的情形下,坐在龍宇黔一側的馬俊波,瞅準龍宇黔與他另一側的楚天闊正談到興致高潮,而無暇旁顧的當兒,他聲音平靜地對自己另一側座位的張順權耳語了幾句。吩咐完畢,一顆心始輕鬆了一半。轉身仿佛受了冷落般,不高興地拉了龍宇黔一把,說:“你和楚連長天天在一起,此時此刻,還把我冷落在一邊而同楚連長談笑個沒完沒了,什麽意思嗎!”

    龍宇黔忙陪笑臉,楚天闊亦趕忙向馬俊波敬酒。這個空檔裏,三個人的廢話加在一起,沒有半點鍾是不可能結束的。這時,馬必鵬端坐不動,張順權卻站起身來,故意叫馬必鵬,“隊長,上廁所嗎?一起去?”

    馬必鵬就象沒聽見,依自端坐,巍然如山。張順權嘴裏麵嘟嘟囔囔地起身走了。

    張順權出了龍府大門,來到附近自設的雙崗前,對其中一名隊員低語了幾句,又大聲說道:“快去,裏邊沒有香煙了,你去買幾盒迴來。”

    那隊員答應著交了手裏的長槍,扭身朝街裏走去。楚天闊布置的警戒哨卡也不攔阻過問。張順權即刻迴到席前,也向龍宇黔討個情麵,敬了杯酒與他。兩袋煙工夫,馬必鵬對正與龍宇黔神侃的馬俊波說聲,“我去查哨。”並不等馬俊波迴話,顧自起身離去。

    那個去“買煙”的隊員幾拐幾不拐到了下街,來到李景榮家。見麵都認識,來人低聲道:“龍大少明天天亮就來捉你和葉氏兄弟,還有周大昌、桂朝相、譚炳耀和田大倫。你們幾個快逃吧!”

    說完,這名隊員轉身出門,消失在門外夜色裏。他一溜疾行來到上街一家鋪子前,買了幾包煙,隨即迴去了崗上。

    這時馬必鵬出來查哨,這隊員把香煙給了他,又朝他點了點頭。馬必鵬轉身又迴到席間,用沒有表情的麵孔目光望了偷眼瞧他的馬俊波一眼,隨即坐下,不言不語。馬俊波心上一塊石頭著了地,更輕鬆地又敬起龍、楚二人酒來……李景榮得到消息,著實吃驚不小,哪裏還敢耽擱,趕快去通知其他兄弟,不大一會兒工夫,七個人全都聚齊在了葉萬鈞家。而洪貽謀近一段時期住在學校裏的日子多,迴來的日子少,此時,大夥既沒有他籌謀劃策,又為他的安危擔憂。但李景榮剛才聽得很清楚,報信人說龍宇黔要抓的就是在座的這七個人,沒有提到洪貽謀。同時大夥又想到自從洪貽謀被救之後,就一直在家養傷,養好傷之後就是去教書;大夥為了保護他,也沒再讓他出過風頭,有他參加的會議,也都是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進行,龍宇黔抓他沒道理。況且,報信人是馬俊波迴民小隊的隊員,如果洪貽謀亦在被抓之列,馬俊波是不會不發出警報的。於是,大家就隻管研究起來他們幾個人,如何應對目前的危機。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看來也隻有先躲一躲了。但龍宇黔顯然是為了找到糧食,抓不到他們七個,會不會抓“興勝分社”其他積極分子呢?答案是肯定的!大夥迅速研究決定,即刻分頭往各村寨,通知主要人員撤離,然後往海子鄉大海子村周振聲家集結。以後視情況變化再相機行事。說完立即散會,各自迴家去做撤離前的必要收拾,隨即也都各揣上武器,分不同方向出了魯礎營,四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剛蒙蒙亮,荷槍實彈的兵丁在龍宇黔親自指揮下開始了行動。封鎖了集鎮所有的路口,包圍了李景榮等七人的住宅。一聲槍響,同時闖入,卻都撲了空。於是,氣急敗壞地展開了全鎮搜查,尤其是下街,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卻就是不見七個人的影蹤。

    龍宇黔一下子慌了手腳,全盤計劃都被打亂,惱怒得直跺腳。命令繼續搜查,不抓到人,絕不收兵!他迴到府邸“浣秀廳”裏坐下,就覺得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可那又會是誰哪?他在心裏麵把身邊的人全排列作一行,一個一個地進行審查,卻左想不是,右想不是,;即後悔起昨晚不連夜行動,可又是早就考慮到夜裏不便搜捕,而更易讓他們漏網,方才沒那樣做的;又想到了早年風聞下街地下有暗洞的往事……

    心裏七上八下地折騰了好一陣子,而後,他著人叫來了幾個家在其他村寨的親信家丁,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發了餉,讓他們分頭悄悄地去了。

    這幾個人走後,龍宇黔又派人去把還在鎮子裏執行搜查任務的馬俊波和楚天闊二人找了迴來,道過辛苦之後,他朗聲笑道:“看來是讓他們溜掉了,可抓到他們是早早晚晚的事。咱們還是要以‘三征’這個大局為重。我吃罷午飯就趕迴區裏去,這裏的事就全權委托俊波兄費心了!”

    隨即,他又叫楚天闊聽令:“你帶兩個排留在這裏,主要是協助馬鄉長完成‘三征’任務,遇有反抗搗亂分子,就地正法,絕不姑息;鎮上繼續戒嚴,封鎖各要道路口,把守不懈,過往行人嚴密盤查,可疑分子立即關押,待我迴來再甄別審訊。”

    說到這,他板起麵孔對楚天闊說道:“楚連長,好自為之!出了紕漏,軍法難容喲!”

    馬俊波當然聽得出這弦外之音來,但在楚天闊雙腳一並,立正稱“是”之後,他也鄭重其事地說:“區座肩擔全區重任,這裏你就放心吧!馬某定當以‘三征’工作為最重,全力以赴,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

    龍宇黔當下就給趙全河、韓山各打了一隻電話,說計劃改變,命令他們按兵不動。

    午飯後,他帶上一排人馬,朝雨樟方向開拔而去。

    洪貽謀是在李景榮等人撤離魯礎營的第三天上午,才得知龍宇黔帶兵捉拿李景榮等人這一消息的。但給他報信的這個人卻說他們並沒走遠,就藏在魯礎營南麵不遠的胡家寨附近的一個洪貽謀熟悉的山洞裏。說是他們叫他送信來請洪貽謀去商量對策,想辦法,拿主意。

    據張麗萍迴憶,她下了上午第二節課往辦公室去的路上,看到在校門外,洪貽謀正跟一個農民打扮的人往前麵走。張麗萍看到的隻是兩人的背影,較遠的距離,根本不可能看清那農民是誰,以及長什麽樣。後來,洪貽謀獨自一個人迴來了,中午在食堂吃飯,張麗萍見到他,也隻當上午是李景榮他們的人來找他商量事,商量完了,他送送那人。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張麗萍也沒問他。隻是覺得他神情十分憂鬱,但礙著人多的麵,她也沒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

    午飯後,張麗萍想著心愛的人那憂鬱的神情,心裏十分不安,幾次想過去他的寢室,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替他分承一份精神負擔,至少可以安慰安慰他,但有高占文在室內,她也不便去。轉念又一想,反正時間有的是,且稍安毋躁,待下晚放了學再去找他也不遲。

    卻沒成想,下午放了學,倒是洪貽謀先來找的她,對她說了魯礎營發生的事情,最後,也隻說李景榮等人在等他迴去商議對策,他現在就要趕迴去。

    張麗萍要與他同行,卻被他拒絕了,說是非常危險,同時也沒有必要。張麗萍隻好作罷,千叮嚀、萬囑咐地要他小心,她盼著他明天平安歸來。說著,眼圈就已經紅了,淚水在裏麵直打轉。洪貽謀反過來安慰她,說不會有事的,叫她別擔心!說完就轉身走了。

    洪貽謀迴到魯礎營,進入鎮口時受到了盤查。旁邊的鄉丁認識他,說他是三家寨益民學校的教員,保警兵也就放行了。

    吃過晚飯,天已黑盡,洪貽謀帶著些幹糧,出了家門朝胡家寨去。走到南邊馬王廟附近,已發現那邊鎮口也設有崗哨。但他是本地人,自小給東家放牛,附近及至周圍山野的地形地勢爛熟於胸,即繞開崗哨,擇一幽僻路徑朝報信人所說的,李景榮等人藏身的那山洞方向走去。

    但這樣一來,路程卻也增加了不少,再加上夜路難行,當他攀山穿林地到了那個山洞口時,節氣過了“寒露”的一輪冷月已升至中天,照著黑黝黝的洞子,似怪獸張開的巨口,愈顯得陰森可怖。他拍了兩下巴掌,黑糊糊的洞子裏卻一片死水般寂靜。

    他知道這個山洞並不深,進去一二十米的直徑處轉個彎,就隻是七八平方米的一個狹窄空間了。小時候,洪貽謀和李景榮、葉萬均、譚炳耀等一群小夥伴來這附近放牛、砍柴,經常跑到這裏來避雨,揀一些枯樹枝升起火來烘烤濕衣服。有時,還偷地裏的玉米棒子來燒吃,弄得一張張小嘴象塗了墨汁……啊,這是小時候夥伴們的伊甸園啊!

    可是,他又拍了幾下巴掌,洞裏還是沒有響動聲。突然想到,此處離魯礎營並不遠,而胡家寨就近在眼前,這又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山洞,李景榮等六七個壯年人怎麽會躲在這裏呢!想到這時,渾身即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情知中了奸人圈套,轉身想走,已經來不及了,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手持的尖刀刀葉子已刺入了他的腰部,劇烈的疼痛使他一陣暈眩,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像在旋轉,但仇恨使洪貽謀咬緊牙關,張開雙手向兇手抓去,這人抽刀退身,另一人此時衝上來朝洪貽謀的腹部又刺出一刀……慘淡的月光照在這張猙獰的麵孔上,魑魅般醜惡而又恐怖。洪貽謀在失去知覺那一霎時,意識尚且清晰地認出這一張熟悉的麵孔……

    此人拔出尖刀,猶恐洪貽謀不死,又連連地刺了兩刀,看著洪貽謀倒下去,此人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想洪貽謀這樣一個膽識過人,才能智慧超凡拔群者,會被如此輕易地誘殺,這卻不是殺手本事了得,而是被害者的人品,對患難弟兄俠肝義膽,而不計個人安危所致。而這個癱坐在地的殺手又何嚐不知,他殺害的乃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

    呆坐片刻,旁立的殺手提醒他,他才站起來,和那人一起抬了洪貽謀的屍體,往預先計劃的,附近一個深不可測的“銷洞”——邊緣長滿灌木雜草的地坑,將屍體扔了下去。而後,這兩人連夜去往主子那裏領賞去了……

    洪貽謀失蹤了,似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給蒸發了。張麗萍第二天沒見洪貽謀迴校,心裏就焦急萬分……第三天清早,她實在熬不過了,隻身一人趕去魯礎營,到了洪貽謀家裏,洪母卻隻當兒子在學校裏,見張麗萍來尋,頓時就慌了神,和張麗萍一道開始四處尋找,但那結果如何,也就不必贅述了。

    ……

    於是,鄉間起了種種揣測,更多的人們認為他是尋找李榮景等人去了;乃至以後來的日月裏,李景榮等人也在四下打探洪貽謀的下落,於是,就又有人認為,他去投奔活躍在滇桂黔邊境的一支紅色武裝去了。

    還有一種說法,不但在幾年後的解放初期流傳,及至半個世紀之後,有位作家對這件曆史往事產生了濃厚興的趣,以及強烈的寫作衝動,訪問洪貽謀的一位同鄉時,這位被訪者,年已至耄耋的老者也持那種流傳的說法,——“砍柴,掉下了山崖,摔死了。”

    事情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遍訪不著心愛的青年的張麗萍失魂落魄,茶飯不思,人都瘦下去了一圈。石麗珠像個大姐姐一樣地照顧著她,同事們也都來安慰她,都說:“他會迴來的,無論他去了哪裏,他一定會迴來的!” 桂玉萍還念萊蒙托夫的那首《帆》來鼓舞她,寬慰她,也說:“他會迴來的!”……

    然而,張麗萍根本不相信那種種不一的揣測與傳說,她早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預感就越來越強烈;因為,這預感源於她心中一個堅如磐石的信念,即,洪貽謀絕不會拋下她而去任何的地方,——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她去問了學校的老傳達,問了何止八遍,十遍,但老傳達怎麽也迴憶不起了,那天上午來找洪貽謀的農民,是怎麽把洪教員叫出校門的。並且,老傳達說他也隻是見著那農民的背影,無法說清那人長什麽樣……

    張麗萍整個變了樣,原先一張美麗而豐潤的臉龐,如今變得憔悴、蒼白,那一雙活潑的,神采奕奕的眸子,由於一場刻骨銘心,強烈無比的愛情火焰的漸漸冷卻,而失去了往日裏時常迸發閃射的光芒,而變得憂鬱、悲傷。

    那是一種深邃的憂鬱與悲傷,在她深不見底的愛情之上,在她往日的歡樂之上,卻就是這深沉的底蘊,要求她相信:洪貽謀,她心愛的人,她無比欽佩與崇敬的鬥士,他,會迴來的!於是,她就堅定不移地在這裏等待著他的歸來,日複一日,月複一月,默默地等待著……

    龍宇黔迴到雨樟,聽取了區公所各方麵人員的匯報,說各鄉都行動了起來,收割、打曬、入倉等農事正有條不紊地進行。個別鄉進度較快,據報已完成糧食征收任務指標了。龍宇黔心情稍覺輕鬆,對故裏魯礎營的事情又開始重新梳理思緒。這天,他得到探報,說在魯礎營鄉西邊的白家灣,孔白鄉的大地村,以及海子鄉的海豐村等地,均有人見到過李景榮、葉萬鈞、譚炳耀等人的蹤影。龍宇黔立即就在辦公室查閱地圖,叫來幾個老“公幹”人職,詢問上述一帶地方,尤其是海子鄉地方上的方方麵麵情況,經過一番調查了解與思索,他的注意力著重放在了“海子王”周振聲身上……

    隨後,他召集了區公所軍政會議,分派了人員槍支往海子去,加強該鄉的政工監督和武裝保衛,並布署了對周振聲這個保長的控製,以及對李景榮等一幹人的搜捕行動。

    而正當他要對洪貽謀下手的時候,對方失蹤的消息也傳到了他的耳邊,頓時,他一迭聲的,失悔地叫道:“完了,完了,完了!下手晚了,讓他跑掉了!”一想到他那扔進了水裏,連泡都沒起一個的幾根金條,他更是悔恨得要抽自己的嘴巴子!

    數日前,李景榮等人在他眼皮底下逃脫了,他就改變了計劃,要把洪貽謀抓起來,從他

    那裏得到糧食的下落,捎帶著亦可得到李景榮等人的下落,以及其他骨幹成員的名單,如此,也就不愁抓不到人!如此,既可將洪貽謀等主要“匪首”解往縣城邀功請賞,還可將其下麵的“嘍羅”充作征兵之數,同時,又消根除了他的心腹之患,解了他的心頭之恨!禍患既除, 泥腿子們再是如何桀驁不馴,而群龍無首,也隻能老老實實種地,乖乖地交糧納稅。魯礎營從此安穩太平,他龍家就又迴到了列祖列宗先人們所過的那種威風凜凜,豪霸一方,太上皇一樣的日子裏去。

    可這下全完了,已掌握在自己手心裏的洪貽謀,卻又如此神秘地失蹤了!真所謂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且又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時此刻,他在悔恨自己優柔寡斷的同時,就感到心頭生寒,脊背發冷,直覺在這一切的背後,定還有一個神龍見尾不見首,更高明,更難對付的人,在操縱著,指揮著,盯著他心思的一舉一動,泰然自若,遊刃有餘而又不失機宜地在那裏擺布著棋子,而一步棋都走在他的前麵……

    同時,他也深知在他祖先曆代生活的這塊地盤上,概是由於水土肥美,景色秀麗,交通便利的緣故,雲南、四川、湖南、湖北、廣西等各省人士來來往往,袍哥、遊方道士、化緣和尚、商人、漂泊者、武林俠客、江湖騙子、無賴、土匪……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各色人等,魚龍混雜,中又不乏精龍猛虎來此藏臥……此一時間,他神遊八極,思接九仞地遐想沉思,已完全找不到了自己的位置,待稍稍迴過神來,頓時,又一次地感到自己勢單力薄。再想到對手之強大,致使他連連受挫,心情之鬱悶,之沉重,直猶如骨梗在喉。

    當然,也有值得他高興的事情,如今,由於洪貽謀、李景榮、葉萬鈞這些“匪首”的逃遁,“興勝分社”組織名存實亡,區域內沒人再敢聚眾滋事,搗亂與破壞“三征”,這不就是最大的勝利嗎!而“三征”,這才是重中之重,這才是恩公最關心的,當也是他龍宇黔最該效力的。他既已穩定了地方上的局勢,不也就保證了“三征”工作的順利發展了嗎!下一步也就是如何最終圓滿完成“三征”工作任務的問題了,而他的信心十足,自會不遺餘力而為之,並且,目前的確也沒有什麽力量再可以阻擋他。

    征糧、抓丁、派款,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賣炭翁”,以及杜甫“三吏”與“三別”中所描寫的那種種社會黑暗,殘酷與悲慘的情形,都在這座國民黨反動派統治的縣境內成為現實,充滿著血腥氣,一幕幕上演著……

    但人民並沒有停止反抗,同年十二月下旬,強抓硬綁來集結在縣城裏的新兵,有五六十人嘩變,他們繳了衛兵班長的槍,痛打反動派的營長,在向外衝的時候遭到嚴厲鎮壓,被搶殺了十多名,抓獲了二三十名,但也有一部分人成功地逃了出去,逃入了他們勤勞善良的祖祖輩輩生活勞作的地方,那是他們熟悉的山林。

    而安化鄉“三馬救羊”的傳奇故事,最為生動地表現出人民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及其過人的勇敢與機智:農民馬容海、馬增、馬春友三人,當聽到好友李乃揚被一個班的保警兵抓了壯丁押解往縣城的消息,他們立即起出僅有的一支步槍,一粒子彈,迅即抄小道趕到了前麵敵兵必經的山路口,三人在小腿下方均係上兩條繩索,繩索的另一端拴在山路邊的灌木叢裏,待敵兵押解著李乃揚走近,三人即躍了出來,腳步牽動著灌木叢的枝搖葉動,為首的馬容海持槍吼喊:“聽我指揮,都先別動。”

    而後,他對那一個班的敵兵下令道:“快放了李乃揚,你們向後轉,齊步走!”

    這一班敵兵見到對方的氣勢,不知對方埋伏著多少人槍在灌木叢裏,乖乖地服從他的命令,放下李乃揚,轉身走出去很遠,再迴頭看時,才知上了當,卻也不敢再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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