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宋淮毫不意外。


    前世他看走了眼,其實這孩子骨子裏一直藏著狠毒,這狠毒就跟林中的鬆蕈似的,有足夠的雨水,足夠的溫度就會飛快的長出來。


    很令人忌憚。


    不過身為君王,光有仁慈本也不行,隻要蕭再謹在大方向上沒有走錯,也並非壞事。


    宋淮與章玉姝道:「母親有空再去看看公主吧。」


    章玉姝歎一口氣:「世事難料!」


    真定公主也不曾想過,那一日竟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但她沒有放聲大哭,隻是腦袋裏空白一片,好像在做夢一般。


    這個人真就這樣沒了?


    她突然暈了過去。


    得知真定公主病倒,蕭再謹馬上派太醫前去醫治:「隻要是宮裏有的,都不要吝嗇。」


    這件事,他是衝動了,但裴翠岩太過可惡,不殺難以泄心頭之恨!蕭再謹並不後悔,他隻後悔自己有眼無珠,無論是裴翠岩還是周濟達,他都沒有認清他們的本質。以後,他絕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裴昕在家中擦著眼淚等母親醒來。


    在他印象裏,父親母親感情極好,可母親去了一趟金陵後,一切都變了,他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太醫將真定公主救醒,語重心長的道:「皇上是為公主著想,還請公主保重。」


    雲灰蒙蒙的,真定公主透過窗戶往外看著,迴想起父皇的話,「素閑,你不要後悔。」


    她那時真應該聽父皇的話,如果那時不執意嫁給裴翠岩,今日她就不用承受這樣的後果。還有她的兒子,不至於小小年紀就喪父,將來……想到將來,她心頭一動,把裴昕攬在懷裏。


    「我明白,請你迴去告訴皇上,皇上的心意,我與昕兒感激不盡,一輩子牢記。」


    太醫點點頭,起身告辭。


    裴昕抽泣著道:「皇上為何要殺爹爹?」


    「你爹爹做錯事了,貪了織造局的銀子,還雇刺客殺人。」真定公主一字一頓道,「你切莫學他,以後也莫要再提起他。往後,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向皇上請教,他讓你多多入宮呢。」


    父親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裴昕震驚不已。


    真定公主將他摟得緊緊的。


    蕭再謹那麽快就殺了裴翠岩,定是怕她前去求情。倘若她對此一語不發,蕭再謹就會覺得虧欠她,以後肯定會對她們母子倆極為照顧,這就夠了。


    往事不可追,更何況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


    ☆☆☆


    此事過後,季珣得到了提拔,任都察院左僉都禦史,而穆擴同時間被調至燕京,勝任京衛龍虎衛的指揮僉事。


    八月桂花飄香。


    見兒子有一陣子不去宮裏,唐思順皺眉道:「赫兒,你這樣下去怎麽成?怕是要與皇上關係疏遠了。」


    唐赫心裏也鬱悶:「父親,不是兒子不想去,是皇上對兒子愛答不理的,兒子也不想熱臉去貼他冷屁股。」


    「說的什麽混賬話!」唐思順怒聲訓斥,「你也知道他是皇上?上迴他殺裴翠岩的事情你忘了?不說什麽熱臉貼冷屁股,就是他要踩你的臉,你也得躺下來乖乖給他踩。」他伸手指著兒子,「你一向能與他說上話,要是不想將來落得跟裴翠岩一樣的結果,你就給我去求他,不管用什麽辦法都不能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唐赫揉著額角:「還請父親賜教,兒子實在不知如何了……其實隻是因為一個小姑娘。」


    他把那天打馬球的事情告知唐思順。


    薑是老的辣,唐思順思忖會問:「你沒去查那姑娘是哪家的?」


    唐赫不屑:「不知是哪個窮酸家裏出來的,想攀高枝。」


    唐思順恨鐵不成鋼:「皇上讓你查,你就得查!既然皇上為此與你生氣,你就得想著如何彌補。」


    唐赫被父親罵了一頓,馬上就派人去調查。


    次日他告訴唐思順,說是駱府的三姑娘駱箐。


    唐思順對駱府的事情有所耳聞:「是跟信國公府認幹親的駱府?」


    「是。」


    唐思順就叮囑兒子:「送一百兩銀子去,記得別提皇上。」


    「這點兒子自然知道,當日也是急忙將皇上送迴宮的。」唐赫見父親頗為在意,「難道父親覺得,這姑娘對我們有用?」


    唐思順老神在在:「多一顆棋子有什麽不好?」


    駱府這種人家,底子不行,就隻能靠別府來提攜。現在三個孩子,有一個成了穆易夫婦的幹女兒,一個成了宋淮的徒弟,那麽另外一個,也得有點用處,想來駱老夫人也會這麽認為。


    唐赫沒有他父親那麽深謀遠慮,但父親的話還是會聽的,便送去一百兩銀子。


    駱紹安一年的俸祿也就三十兩,一百兩他得做三年多。


    看著桌上的白銀,駱老夫人疑惑道:「唐家為何無端端送一百兩銀子?還說是補償箐兒?」


    許氏也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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