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裴翠岩一臉驚愕,「你這是作甚?」


    「周迎春你認識的吧?」季珣語氣淡淡。


    裴翠岩道:「誰是周迎春?」他忍不住掙紮,「我是此地的知府,季大人要辦事,怎麽也得事先問過我吧?」


    季珣道:「我是奉旨辦差,還請裴知府見諒。」


    難道是蕭再謹命令他的?裴翠岩心頭一涼,暗道真定公主把他養外室的事情告訴蕭再謹了?可他想了想又否決了,真定公主不會那麽無情,她就算生氣,也是一時的。


    他揣測之時,季珣的下一句話將他打入了冷窖。


    「周迎春是長明派弟子,你派她殺了周濟達,你可認罪?」


    裴翠岩驚得說不出話。


    那周迎春被抓他是知道的,但因為了解這個人所以並不怕她會招供,當然起先也有些驚慌,可後來一直沒有動靜,他就放心了,誰想到隔了兩個多月,周迎春竟然開口。


    他勉強應付道:「我不認識什麽周迎春。」


    季珣也知他不會承認,一擺手:「押下去。」


    衙役押著裴翠岩往外走。


    大風起,天上雷聲滾滾,一道道閃電劈下來。


    有雨點落在臉上,裴翠岩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可能他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要是當初不貪心……


    要是當初沒有遇到那姑娘,他就不會動情,也不會想要給她世上最昂貴的珠寶,最漂亮的裙衫。


    他也就不會跟周濟達聯手,從織造局裏挪金銀。


    裴翠岩一聲長歎。


    燕京也下雨了。


    綿綿的雨絲,隻能將屋簷打濕。


    很快太陽就出來了。


    真定公主坐在院子裏看信。


    這封信她已經看了五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滋味。起初她確實是很生氣,恨不得把信撕了,但看第二遍的時候她就有些釋然了。她是很喜歡裴翠岩,喜歡到願意為了他付出所有,然而裴翠岩對她卻非真心,這封信不同於他之前寫得任何一封。


    可以想見,這是他無奈之下傾盡心力哄她的招數。


    可她此時已經心無波瀾。


    一個人的心死了,無力迴天。


    真定公主把信折好,拿迴書房,叫丫環燒了。


    她看著信一點點化為灰燼。


    養外室這件事是章玉姝親眼目睹的,是以她也很關心真定公主的情況,這日去探望過之後,倒是放心了,迴來與宋淮道:「公主看起來已經想通,我也能睡個好覺。」


    被欺騙誠然是難受的,但直麵真相何嚐不是更痛苦的選擇?她因為宋淮所托,將真定公主帶去了金陵,她一直過意不去。


    宋淮道:「她以後隻會更加慶幸。」


    章玉姝明白他的意思,感慨道:「女子嫁人真的得擦亮眼睛。」


    翁鶴在門外道:「都督,駱公子來了。」


    章玉姝是迴燕京後才發現宋淮收了駱棠做徒弟,她搖搖頭道:「你平日已經十分忙碌,還給自己找事情做。」


    「也不是經常教他的。」


    章玉姝仍是不滿:「這麽想教人武功,還不快些成家生個兒子,到時你就算天天教,我也不會說你。」


    前世母親也會催他,可他實在是事務繁忙,顧不過來,後來等閑時想成親,再去挑選,卻發現心裏已經有駱鶯,再後來不得已起兵……宋淮道:「母親莫著急,孩兒也在考慮了。」


    難得他鬆口,章玉姝抓緊機會:「你自己說的,不準反悔!」


    「好。」


    「那我過段時間請幾位姑娘來家中。」


    「這倒不必,我自有打算。」


    他不是待在都督府就是在宮裏,能見到什麽姑娘?章玉姝不滿,正待要說,卻忽然瞥見他臉上的笑容。


    她忽然想起了離世的丈夫,他那日打定主意要娶她時,臉上就有這樣想壓抑著,但又壓不住的隱隱春色。


    難道說,兒子早就有意中人了?


    章玉姝又驚又喜。


    這姑娘會是誰呢?


    季珣在金陵查了七日,水落石出。


    裴翠岩跟周濟達一共從織造局挪用了一千多兩白銀,五百兩黃金,後來二人起了爭執,周濟達就用裴翠岩養外室的事情威脅他,要裴翠岩掩護他挪用更多的錢財,逼得裴翠岩雇周迎春殺了周濟達,並且將賬本毀去。


    事情查清楚後,季珣犯難了。


    按照規矩,他應該要把裴翠岩押迴燕京,可皇上卻吩咐他在金陵就把裴翠岩斬首。


    季珣頭疼萬分。


    一位下屬勸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人千萬莫要得罪皇上。」


    是以季珣就在金陵果斷的處置了裴翠岩。


    消息傳到燕京,震驚了一眾官員,他們完全沒想到蕭再謹會如此不念舊情,說殺就殺。


    以裴翠岩的罪,判個流放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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