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不敢直視公孫宇的目光,垂首站在旁邊不語。


    公孫宇移開目光,打開一壇玲瓏醉,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方嬤嬤看的心驚肉跳,她終於肯定,公孫宇絕對不對勁了。


    攔下公孫宇打開第二壇酒的動作,方嬤嬤苦口婆心勸道,“公子,別喝了,傷身。”


    公孫宇聞言苦笑道,“不喝我傷心,陪我喝,可好?”


    方嬤嬤麵容微變,他為何傷心?


    思索間,公孫宇已成功打開第二壇酒,大肆的喝了起來。


    方嬤嬤知曉勸不了,隻好配他喝,這樣一來,她分擔了一半的酒,起碼他能少喝點。


    兩人沉默的一壇又一壇,玲瓏醉的酒香,飄到了北苑,又飄到了南苑。


    郭品先負手而立,望著圓滿的月,神情淡漠。


    “你不是平湖,對吧。”


    身後站著的平湖表情一僵,沉默。


    “我知道你不是,雖然你偽裝的很完美,但今日你暴露的關鍵就在於,平湖十分細心,見我一直看著方嬤嬤不放,一定會問我為什麽看,可你沒有問。”


    郭品先轉過身,目光犀利,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把人的偽裝給拆的七零八落。


    平湖終於抬起頭,緩緩地撕下人皮麵具,一張妖冶柔嬈的臉露了出來,赫然,就是紅秋。


    “我是個失敗的細作,說吧,你打算如何。”


    郭品先有些意外紅秋的淡定和平靜,這般的氣勢,看來此人來頭不小。


    “你和那個冒牌嬤嬤是認識的,甚至有可能,今日在場的丫鬟都是認識的,她們,都是冒牌貨。”


    紅秋淡淡的直視郭品先深不見底的眸子,點頭,“沒錯,你猜對了。”


    郭品先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波瀾不驚,從容不迫,沉著冷靜如此,如果不是身份特殊,那麽就一定是有所依仗。


    “沐親王派來的吧?”


    紅秋不點頭也不搖頭,“對了一半。”


    郭品先擰起眉頭,什麽叫對了一半,難道自己猜測有誤?


    “你,不怕我。”


    紅秋緩緩往前走了幾步,幾乎是貼著郭品先的身體,神色一改開始的平淡,變得生動起來,“你,很可怕嗎?”


    “你雖然是個失敗的細作,但你是個成功的美人。”


    紅秋譏諷的吃吃笑了起來,“然後呢?”


    郭品先一把打橫抱起紅秋,往寢房走去,“你挑起的火,你來滅。”


    紅秋沒有拒絕,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大袖一揮,燈火俱滅,可郭品先依然準確的把她放在柔軟的床上。


    窗戶沒有關,月光折射而入,打在兩人的臉上,填了幾分對峙的冰冷,“我不過是個千人騎萬人睡過的女子,你不怕弄髒你的肌膚?”


    郭品先神色一冷,她為何要如此貶低自己,是為了讓他不碰她麽?


    誠然,他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除了之前,被父母友人算計的第一次後,他再也沒有碰過女人,不是沒有遇到美好的處子,也不是沒有遇到惹火的美姬,隻是因為他不想要。


    可不知為何,他看到她真實麵容那一刻開始,她貼近自己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亂了。


    他想要她。


    他的心,誠實的叫囂著,連同身體,也一樣努力的呐喊著。


    “你不髒。”


    簡單的三個字,不等紅秋從震驚裏迴過神,便被鋪天蓋地的吻逼得窒息,逼得屢屢後退,逼得無處可逃。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說過,你是個成功的美人。”


    紅秋閉上了眼睛,隻是腦海裏,卻拚命地迴放著剛才的三個字。


    你不髒。


    你不髒。


    你不髒。


    郭品先停下了動作,不敢置信的望著床單上混亂的血跡,她,她竟然是處子。


    臉依然是那張妖冶妖嬈的臉,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淚珠兒像斷了線的琉璃珠子一樣,晶瑩的一顆顆破碎。


    他的心,突然蕩起了驚濤駭浪,莫名的恐慌和疼痛,席卷了上來。


    “對不起。”


    他從她身上起身,重新穿好衣服,望著依然一動不動,閉著眼睛流淚的紅秋,突然覺得這寬闊的房間狹小了起來,窒息的讓人難受。


    “你是第一個,用三個字評價我的人。”


    紅秋睜開了眼睛,漂亮的瞳仁裏不是傷心不是難過,而是感動。


    郭品先抿緊了唇,他想上去幫她擦掉眼淚,可他偏偏被床單上刺目的血紮的難以靠近。


    尤其是看到她眼裏的感動,他隻覺得羞愧難當。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她為何而哭。


    不論她背後的主子是誰,這樣的美貌和身段,必然經常當細作,要接受不同的男子,隻是,或許她用了不少辦法,才保住了清白。


    可卻被他,硬生生的奪走了。


    一定有許多的人,說她髒。


    所以當他告訴她,她不髒那一刻,她才會如此情緒化,導致一個不留神,被他奪了清白。


    “我會對你負責。”


    紅秋平靜的擦幹眼淚,望著窗外的月,聲音遠的追不迴來,“你要娶我為妻嗎?”


    郭品先張嘴就想說是,可不知為何,出口的卻偏偏是妾。


    “我會娶你為貴妾。”


    話音剛落,郭品先就啞然了,沒錯,他不能娶她為妻,雖然,他想。


    但郭家的嫡長子,從來就沒有資格選擇自己的命運。


    紅秋的心,隨著貴妾兩個字,徹底平靜了下來,“我,不會嫁給你,今日之事,純屬意外,我該走了。”


    郭品先惱怒的走到床邊,聲音冰寒,“為何不嫁!你的清白被我奪走了,你隻能嫁我!不準走!”


    紅秋嫣然一笑,纖細的手腕勾住郭品先的脖頸,溫熱的氣息鋪在郭品先的耳邊,引起最原始的衝動,“你,不配娶我。”


    隨著這五個字,郭品先騰騰洶湧的欲望被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


    馬上,他就發現自己身體居然動不了了。


    震怒的瞪著紅秋拿起不知何時藏著的紅衣,穿好。


    然後拿出一枚紅玉令牌,掛在了腰上。


    美人盟三個字,刺痛了郭品先的雙眼。


    難怪她氣勢不凡,一點都不怕他。


    “郭公子,噢不,準確來說,我應該叫你,月國三皇子,你如果娶了一個女殺手,你猜猜,你日後奪嫡的機會,還能有嗎?”


    “你竟是美人盟的堂主之首,紅秋。”


    郭品先從牙縫裏逼出完整地一句話,心,卻被紅秋的一番話紮的莫名發疼。


    沒錯,他不能娶她為妻是因為他要奪嫡,但那是暫時的,他必須找準機會,娶一個地位高的女子為妻,等奪嫡成功後,才能封紅秋為後,可她竟然不相信他,連話都不讓他說完就拒絕他。


    “恭喜你,答對了。”


    紅秋坐在凳子上,冷靜了下來,雖然她想走,但任務沒有完成,她根本不能走。


    “沐親王派你來,究竟是想做什麽!”


    郭品先想起她聽命於鳳擎簫,一股莫名的火氣直溜溜的燃燒著。


    “三皇子此言差矣,本堂主要做什麽,為何要告訴你?”


    紅秋倒了杯茶,慢條斯理的喝著。


    “那你解開我的穴!”


    郭品先的麵具早被丟到腦後,情緒外露,激烈如火。


    “如果我說不呢?”


    紅秋走上前,把沾了血跡的被單床單一把揪起,點燃火爐,丟了進去,燒的一幹二淨。


    落在郭品先的眼裏,是又氣又怒。


    “你想殺了我?”


    紅秋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很顯然,如果我要殺你,早就殺你了,雖然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麽來當細作,但我能告訴你的是,你的丫鬟平湖沒事,隻是被關起來了,我的任務也不是殺你,所以接下來,我還是繼續當你的丫鬟平湖,你隻能選擇配合,不然,我馬上殺了你。”


    熄了火後,紅秋揚開一抹譏諷的笑,“如果我殺了你,你可就沒有機會當月國的皇帝了,三皇子,掂量掂量比較好。”


    郭品先麵色陰寒,沉默了許久,終於點頭,“我答應你。”


    南苑內。


    被西苑酒香熏得飄飄然的眾人,都有些醉了。


    然而西苑卻還不自知,一壇又一壇,九十九壇的玲瓏醉,千金難買一小杯的玲瓏醉,被墨葶和公孫宇喝的一滴不剩,兩人醉倒在地。


    “墨葶,我知道是你。”


    公孫宇臉色酡紅,雙眼迷離的望著方嬤嬤。


    方嬤嬤沉默了許久,一把撕掉麵具,露出原先的容顏,隻是那張臉上,不再是最初的麵癱和冰冷。


    由於喝醉,白裏透紅的皮膚引人遐想,平添了幾分溫柔。


    “你什麽時候,猜出來的。”


    公孫宇搖了搖頭,在眩暈中傻笑,“我沒有認出,是郭品先告訴我,你是冒牌貨,然後我才猜出來的。”


    墨葶雖然醉了,但還是被公孫宇這句話驚得恢複了一絲理智,“不好,我們全都暴露了。”


    想站起來,墨葶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癱軟在公孫宇的懷裏。


    本就隻是穿著中衣的公孫宇,被墨葶突然的這麽一個’投懷送抱’,扯開了上衣,露出與長相不符合的結實胸膛。


    墨葶的臉一紅,不知所措的望著公孫宇明亮的驚人的眸子。


    “墨葶,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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