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門裏換成鳳凰,無邊黑暗被烈火取代,神鳥迴首,火一般的眸子盯著她,神威盡顯,但孔知晚和很熟了,也不客套:“把將軍的魂魄分出去,辛苦你了。”


    神鳥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主,但一聽到“將軍”二字,便展開紅羽飛來,孔知晚一開口,就知道,這不僅是將軍轉世的請求,還是小聖女轉世的請求。


    烈火的身軀直麵而來,卻如霧般穿過孔知晚的身體,火焰灼燒她的魂魄,將毛錢團裏纏繞的幾縷將軍的線挑出來,就像一頭紮進海底找針,即便是鳳凰也耽誤了一點時間,找到之後,毫不猶豫吞下去,卷在鳳凰火裏。


    不是真的分開,鳳凰殘像本就在孔知晚的夢境裏,對外,她和將軍的魂魄仍然混在一起,她隻是在更精細的夢境內側,將彼此分開,做為最後的保險。


    雙魚玉佩造神,相柳就是相繇的鏡像,已經配對了,倆自己就是一個小世界,不僅愛恨情仇,“鏡像”的概念本身,就無法再被插足了。


    相繇有鏡像,但相柳沒有,所以石漫想以相柳為原型,再造一個相柳的鏡像出來,也就是相繇鏡像的鏡像。


    玉佩其中一枚就有相柳的“記錄”,隻需要再反過來將代表相繇的另一半玉佩重新鏡像,就會誕生一個新的神靈。


    孔知晚冷嘲,石漫可能想不到,她卻明白,這也是相柳希望的。


    在將軍生命的最後,相柳“開竅”了,她了解這類怪物會有怎樣的偏執,偏執又會到達何種高度,相柳趁著相繇沉睡、在深空舉行祭祀時的行為就足以證明既然甘降神格的依托並不在意,為什麽不造一個屬於且一心一意的“相繇”呢?


    締造完美容器,隻是不毀掉玉佩的理由之一,締造屬於的神靈,才是相柳的真正目的。


    但另一半玉佩已經代表“相繇”,必須覆蓋掉相繇留在玉佩的“記錄”,新的神靈才能在玉佩成像。


    所以,並非誰都可以成為神靈,越繁雜的因果,越厚重的孽力,越能攀登到不可觸及的高度。


    相繇成為最後之神前,就是接近神靈的大妖,成神後更是為所欲為,能覆蓋的,隻有戰勝兩次的青燈將軍。


    石漫將鳳燭塞給她也是這個意思都尊將軍是非常道的武神,那就坐實她的神名,送她成神。


    將軍殘魂融進孔知晚,青燈就空了,孔知晚放入鳳燭,再次亮起盛大的鬼火,蔓延到琉璃樹根,替她吸食夢境的力量。


    這些屬於烏山自然的因果力量,其實會慢慢恢複,就像相柳與她綁定,所以蛇戒扔到天上沉入海底,最後都會迴到她的身邊一樣,烏山寶藏的力量也是如此,隻是迴歸的過程更緩慢,在時間軸上被拉長了。


    她當初正好去烏山調查石漫人間蒸發的原因,為了讓楊東白留意並多加照顧石漫,她將被拘在烏山的力量提前放迴寶藏,隻需要用咒令慢慢引導,就換來楊老板的感恩戴德。


    當這些力量加注己身的時候,孔知晚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就像整座烏山夢境降臨到她的魂魄之上。


    她握緊青燈,鬼火裏搖晃陰風,像在安撫她的疼痛,她甚至看到一個虛虛的小人影子,坐在青燈沿。


    孔知晚的意識慢慢陷入沉睡,身體再次由鳳凰包裹的景軍殘魂掌控。


    可是,雖然經曆過兩次,還是令她難以放鬆,她到底不信任將自己的選擇完全交給將軍,何況將軍剛剛差點犯了錯誤。


    她嚐試忘記這些下沉,但即將沉睡般的混沌,激起她本能的抵觸,令她遲遲沒有潛入鳳凰火海之下。


    金鎖再次鑽出,卻是從她的四肢血肉裏,但她並沒有感受到疼痛。


    因為在現實和夢境分不清的烏山裏,現實的肉.身和夢境的意識都存在,金鎖巧妙地穿過她的意識,沒有傷害她的身體,學著琉璃樹根,不斷蔓延向山頂。


    鬼火裏好像有人在說話。


    “這次換我做你的身體。”


    石漫在喚她的金鎖。孔知晚繃緊的意識陡然一鬆,將身軀與意識徹底讓給即將誕生的神靈,任由鱗片般的冷甲覆蓋。


    山頂,滿頭冷汗的石漫又吐血,橫撒在麵前越發潮濕的土壤,她緊縮眉頭,五感全部凝在地下搜尋有了!


    紮進地裏的手狠狠拽起地裏的金鎖,破開死寂。


    烏山發出玉碎般的嘶鳴


    武神猛地睜開眼。!


    第151章 破夢完


    雨夜烏山,玉樹濃霧,繚卷滿山的風都在一瞬間停止了,然後更猛烈的風暴鳴響整座高山,天色為之一明,從陰雲裏散露白虹。


    將軍的身影高挑,並不似傳說裏各類將軍頂天立地的威猛形象,但她隻是站在那,天地就被縮在她兩手間,玄鐵鎧甲覆蓋滿身,暗流五彩,宛若龍鱗,反手秉鬼火長槍,青藍如幻,腰掛盤蛇鈴,墜下長長的金絲紅蓋頭,像鳳尾搖曳,神音作響,長長的黑卷發高束在頭頂,馬尾輕輕晃在身後。


    九條金鎖從她的血肉裏延伸出來,匯聚到遠處石漫一人手中,朱砂血的咒令順著金鎖爬滿將軍全身,她冷白的臉被極致的紅寫成符咒,非人的詭異裏竟有威震八方的神聖。


    沒有容器,神靈無法現世,普通的容器隻能降臨神靈的意誌,隻有像聖女這樣完美的容器,相繇才能在現世化成神形,也就是好幾個腦袋的蛇神。


    孔知晚不是她,石漫隻能盡自己所能,將一切屬於“神的容器”的條件“借”給她,雙魚玉佩、朱砂血、知晚自己的因果,以及……以身相連,把她們捆成一個人,讓孔知晚沾點極陰之體的“光”。


    將軍畢竟是殘魂,借著孔知晚的魂,才勉強湊齊一個魂。


    就像孔知晚都不相信自己的前世,石漫也不可能將她們的命運交給青燈將軍。


    石漫動了動手,細鎖紮進血肉,緊緊包裹她的骨頭,打成死結,她舉起鮮血淋漓的手,食指並著中指,輕輕一抬,武神就隨之抬頭,露出那雙在暗夜裏如刀鋒的眼眸。


    她不僅要造神。


    她還要這神做她的傀儡。


    烏山是最好的戰場,現實和夢境混淆,石漫夢境裏的神靈爭鬥隨時都可以挪到烏山,而新的神靈也可以行走於此。


    該把那兩個鬼東西拖出來了,石漫慢慢起身,操控著搖動了武神腰間的盤蛇鈴,刹那間,神音迴蕩烏山夢境裏,夢境之外也傳來相同的響動,與之應和是各個向家人的夢境,他們將宅群所有盤蛇鈴請入夢裏,能做到這一點,隻有掌鈴人。


    夢境內外,烏山與深空,一時隻有神的低語。


    帶領萬千夢境撐起烏山夢境,鄭康知道這不是容易的活。但他沒想到她們能弄出更驚天動地的動靜烏山外徘徊的九頭之蛇停止觀望,兩個腦袋猛地鑽進烏山。


    巨大的五個蛇首從天幕冒頭,吐出蛇信子,像乍起的驚雷,嘶嘶聲不斷,攪亂了風雨。


    外麵的進來,裏麵的就理所當然地出來了,石漫的脊背猛地鑽出三條蛇首,與天幕唿應,石漫就等此刻,指尖轉動,金鎖操控著她的神傀,將軍瞬間到她眼前,裹挾死亡的長槍一掃,斬斷了三個蛇首,血液四濺。


    石漫已經吐不出血了,她感覺五髒六腑都碎成泥,混在血液裏,她成了一個血泥人,全靠自己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死倔意誌,才沒有攤成一地。


    她就像在操控另一個自己,和自己對打,相柳還是可以的,折掉了相繇的一個腦袋,不過自己也損失了兩個腦袋,石漫和孔知晚對相繇發難,正好給了喘息的時間,反正她們人神四位,除了相繇,誰和誰都能湊對,幹脆融進濃霧,伺機而動。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什麽嗎,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前世你獻祭全部因果,今生仍然逃不過你我的宿命,造神馭神這般的孽力,你要往生多少輪迴來還,永生永世?哈,恭喜,你才是浴火永生了!”


    相繇嘲諷後,五個蛇頭遮天蔽地前來,若放在平時,石漫肯定陰陽怪氣迴去,但現在她把五感及全身心的神通,一並順著金鎖裝進武神,和武神完全共感,避免任何細節的錯誤,沒工夫搭理。


    她把這輩子的能耐都濃縮在這點咒傀之術裏了。


    烏雲下落,褪去黑沉,清明如雪,籠罩在神靈和的操縱主身邊,隱隱出現鱗光,倒是不奇怪,武神是借成為相柳的鏡像誕生。


    但比起蛇鱗,更像龍鱗,雲景氣勢也區別於蛇神的陰冷至邪,反而恢弘如萬裏長空。


    青龍如神,相繇就更瘋了,交錯的爭鬥裏數道銀光,烏山越來越潮濕,土壤潤成沼澤,不斷下陷。


    鄭康抽空看了眼,想起昆侖蛇對成龍的渴望,不會所有上進蛇的終極理想都是成龍吧?青燈將軍變青龍武神,相繇不一定想成龍,隻是想成神,但並不耽誤犯膈應。


    相繇已經完全進入夢境,鄭康眼神一凝:“頂住!升職加薪,腳踩領導,拯救世界,好市民獎,將功贖罪,全都就在眼前啊各位!!”


    深空的無數夢境被拉進烏山山脈,頂起下塌的烏山。


    武神當真神勇無雙,再有石漫這個外置大腦,更是所向披靡,接連斬下相繇的兩個腦袋,尖嘯著,還剩三個,迅速藏進霧裏。


    烏山忽然又安靜了,石漫直覺不對,她雙眼沒有完全擺脫反噬,就借著武神的眼睛探查,濃霧愈大,大到再次遮天蔽日,甚至一瞬間遮蔽了她的心,她立刻明白了是相柳!


    濃霧忽而凝成蛇頭,緊緊控製住石漫,然後一個接一個蛇頭凝聚,狠狠咬上金鎖,武神一僵,相繇從霧中猛地露頭,穿透了的身體!


    石漫猛地睜大眼睛,不!


    相繇另外的頭偏過,緊盯著她,好像在笑,喜歡石漫這個表情,知道石漫一直防備消失的相柳,但恐怕沒想到,不死不休的們會一致對外吧?


    “做得好,相柳。”狠厲又優雅地鑽出武神的身體,叼出雙魚玉佩,咕咚吞吃下去,“我和你才是不滅的因果,才是天地唯二的永恆,她們一群卑劣凡人,怎會懂神靈的‘羈絆’?我在,你便在,這就是我們的羈絆……區別於凡人,高於凡人。”


    歎息般地誇讚:“我很高興,你再一次選擇了我,我創造了你,我永遠在這裏,相柳,來,迴到我的身邊來。”


    濃霧裏的偽神猶疑片刻,還是鬆開石漫,慢慢向相繇遊去,石漫和武神失去意識的身體雙雙摔進霧裏。


    相柳緩緩纏繞上相繇,就像迴到誕生之初,雙魚玉佩的咒令浮現在相繇陰冷的蛇鱗,碰到相柳,又為的偽神著相同的色。


    相繇滿是溫柔又毫無感情的蛇瞳一轉,陰惻惻盯住頭頂的聖白雲景,隨著武神倒下,龍鱗變淡,已經有些看不清了。


    相繇惡意沸騰,曾經殺了一條膽敢阻擋的鳳凰,占據屍體,褻瀆神鳥信仰,如今這條青龍,也是同樣下場。


    是這世間,最後的神,唯一的神。


    “看緊她們。”相繇安撫相柳,吐了吐蛇信子,像刺破長夜,“青龍將軍……哈哈,我去殺了那龍,把的屍體取來給你玩。”


    明明滿足私利,卻用曖昧的話令相柳鬆動,的確懂得人的那套。


    武神沒了金鎖操控,就是一具空蕩蕩的木偶,相柳盤迴石漫身邊,防止這狡猾不屈的瘋子還有什麽後手,仰著蛇頭,就見相繇狂笑著紮進雲景,叼住龍鱗。


    “”


    尖銳的鳳鳴劃破長夜,雲景裏,隱藏在雲霧後的神鳥垂首,虛假的龍鱗迅速被鮮血與火焰著色,展開熾烈的紅羽,遮蔽日月這根本不是什麽青龍,是鳳凰!


    相繇的蛇瞳一縮,而且不是已死的鳳凰殘像,而是活的!!


    相柳忽然一熱,纖細的玉手握住的蛇尾,“石漫”靜靜地睜著血紅的眼,細密的鳳紋咒令流轉在瞳孔,破破爛爛的衣服被片片紅羽覆蓋,成紅嫁衣的樣式,尾墜五彩,紅蓋頭掀到額頂,露出金紅的玉珠鳳冠。


    相柳一激靈,這個感覺,不是人……眼前的東西和武神一樣,是一個新誕生的神!!


    四周燃起鳳凰火焰,衝天而起。


    孔知晚慢慢起身,神傀與傀主的身份好像對調,她的意識從深處蘇醒:“武神是你的鏡像,覆蓋了另一塊玉佩的相繇,但我家隊長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不要插足別人的愛恨恩怨,所以就幹脆再造一個武神的鏡像,將玉佩裏的你一並抹去。”


    也就是說,雙魚玉佩裏原本相繇與相柳的神息,已經被新的龍鳳雙神取代,就是將軍和聖女。


    浴火重生的鳳凰比殘像強了百倍,鳳凰火仿佛要燃盡一切,罩住烏山,退盡了土裏的水澤,濃霧發出慘叫,相柳被圍追堵截。


    “龍鳳可不是什麽吉祥詞,多虧了我,叫你們一生一死,以為神就逃得過嗎?”相繇張開蛇頭,猛地唿嘯,“好好,成全你們這對苦鴛鴦!!雙魚鏡像,你就沒想過共生之咒怎麽來的嗎?!”


    以身畫咒,雙魚玉佩在嘴裏脆鳴陣陣,龍神與鳳神的身上瞬間出現共生之咒,卻都沒有慌,好像早有預料。


    她們當然想過共生之咒,共夢之咒,同類的咒令究竟怎麽來的,相繇與相柳彼此感應,如日月同天,陰陽相融,不就是雙魚玉佩的鏡像嗎?


    共生咒的本源咒令就是雙魚玉佩,但經由成神的相繇更改,如果石漫與孔知晚請聖女與將軍用雙魚玉佩成雙神,“共”這點就越發深重,相繇死都要拉墊背,共生咒這種咒令,肯定會用。


    但不管是石漫和孔知晚,還是聖女和將軍,都不怕“共”這個字。


    被操控的鳳神忽然動手,金鎖反震,武神被操控著揚起,長槍狠狠貫穿相繇又一個腦袋她們之間,不是操控反轉了,而是互相操縱!


    彼此是神傀,彼此是傀主,與兩蛇神交錯爭鬥,配合得天衣無縫,簡直就是一體一魂的雙煞神。


    相繇再次被砍到一個腦袋,終於慌了,試圖攻破烏山夢境,逃迴深空,被武神一把拖住,陰笑一聲,當機立斷收迴龍鳳雙神的共生咒共生咒一次隻能作用於一對人,且一個人隻能與一個人在共生咒的作用下將共生咒套向武神,將卑鄙堂而皇之地展現出來!


    隻要與龍鳳雙神其中一個共生,不信另一個能下得去手!


    紅衣鳳神果然停下了,鳳冠下的眼睛憤怒又滿含殺意地凝視空中的蛇神:“相繇,我給你一個選擇。”


    “給我選擇?你怎麽還是這麽天真啊,小聖女,你的將軍在我手裏,就像我們初見時我對你的威脅一樣,你那巫毒家百年難遇的鳳凰意誌,不還是甘願倒下,為她謀一條生路嗎?哈哈哈我可憐你們,孩子。”


    將軍聞言,忍住抵抗共生咒落的壓力,看向火紅的嫁衣。


    “是。”鳳神頷首,迎上將軍的目光,雙眸明媚,“我永遠會選擇她。”


    鳳凰火迴轉她身邊,她一翻手,就抓住了濃霧裏的相柳,將奄奄一息的蛇頭拖出來:“我用和你換。”


    相柳聞言一頓,感受到什麽,本來想開口,最後卻什麽都沒說,隻是微微抬頭,沉沉的蛇瞳也仰望著相繇,就像千年前自願走進將軍的圈套,再次等待相繇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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