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期末考試第34名的成績讓每一個人吃驚。有位親戚甚至說:“年級第八到年級第34可退步了二十多名啊,你可得努力了。”

    這是唯一一個不知道我真實排名的親戚。我怕把年級換成班級以後會嚇到她。

    這些人令我的心無比的煩。好在父母並沒有說什麽,認為我隻是一時失手罷了。我也不願告訴他們這是我的真實水平,而且還有點兒僥幸的成分。

    後來他們總說我瞞著我的水平不告訴他們。其實我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相信,況且保守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是一個多麽痛苦和困難的事。

    能夠讓我感到欣慰的,是春節的到來。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僅僅這些,就已經能夠讓我滿足了。

    這種滿足是生理上的,心理上的還遠遠不夠。

    在我所夢見的兩個女孩中,李嵐的身影正逐漸的褪去。越來越強烈的是那個高中的女班長。難以忘記她並不熟悉的輪廓和麵龐。我想,我可能還會見到她。

    但在這個世界上夢到而不能觸到的太多太多了。這隻是一個夢,並不會說明太多問題的夢。

    如果我是一顆子彈,我會選擇她左胸的位置進入。這樣不僅可以穿透她那聳起的胸脯,還可以永遠的停留在她的心髒裏,直至她死去。

    這是對於我的每一個夢的最好詮釋。

    22.

    漫長的冬天和同樣漫長的夏天中間會有一個短暫的過渡,這就是北方的春。已經穿上夏裝的我並不對於這個春天存有太多的懷念,除了……

    寶貝兒和我在看初一年級的春季籃球比賽。寶貝兒並不想看,是我硬拉她來的。因為這兩支隊伍中有一支是一班,而他們的班長,那個男孩兒正在場上。

    對方領先了22分,而對方總共得到了26分。一班的觀眾沉默著,而對方的拉拉隊在瘋狂的大喊著。

    我拉了拉寶貝兒,說:“快喊,咱們替一班加油。”

    寶貝兒瞥了我一眼,說:“就這破隊,我不喊,多栽麵啊!”

    我故意生氣道:“你不喊啊?算了,我用不著你!”

    在操場邊上,我一個人大喊起來。

    我故意的不在乎那些詫異的目光,我用微笑還給他們。

    那個男孩兒在最後的時刻帶著球,鑽進了三個人的包圍中。說實話,他的籃球打得實在不怎麽樣。不過他卻是最像球星的一個。

    他被三個人包夾住,根本無法做出動作。隻見他奮力得跳起來,不顧六隻手的阻擋,將籃球投向,不,是扔向籃筐。球重重的在籃圈上彈一下,又落了下來。對方拿到了球,然後聽到了哨聲。

    比賽結束了。我看著他,心裏不知為什麽很期待他能夠做出某些發泄的動作。他卻平靜得像一位與比賽無關的局外者,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麵前。

    “……”

    我不知道說什麽,我想本應該是我先開口的。

    “謝謝你。”他說,“謝謝你幫了我們的忙。”

    我笑著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說:“沒什麽的,我挺欣賞你的。”

    “欣賞?”他一愣,“不過……還是謝謝你,謝謝。”

    我沒有放開那隻手,說:“交個朋友?”

    那隻手微微一顫:“朋友?什麽朋友?”

    我附在他耳邊說:“好朋友。”

    “這……”

    “沒問題的,你我又都不是壞人。”

    寶貝兒在旁邊說:“幹脆,你認她當姐姐吧!”

    寶貝兒的提議讓我心頭一震,隻聽見他說:“這……姐姐?”

    “嗯!”

    我有力的點了點頭。我當然願意接受這種結局。

    他笑了,像個孩子,或者說,他本來就還是個孩子。

    “我叫鐵旗。”

    鐵旗?好熟悉的名字,竟像我熟識的一個人。隻是究竟是誰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我叫歐陽小玉。一般人叫我歐陽。”

    23.

    整個春天對我而言出現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期中考試終於出現了自上學以來的第一個不及格的分數。第二件是認了一個姐姐。

    這個姐姐,就是那個奇怪的高中女班長。也是那個做夢都會碰到的人。

    能認識她還有賴於我再一次籃球比賽後主動的和她攀談,隻不過我的本意不是這麽的出乎意料。

    在這之後我和她的接觸頻繁。我和她一起去看了那個《泰坦尼克號》,然後第二天和李嵐去看了第二遍。

    我覺得這個姐姐有些名不符實,可我卻無法清晰的得知是哪裏的原因。而李嵐則在這個春天迅速地向我靠攏,之後我們早戀了。

    姐姐說:“上了高中就不算是早戀,初中基本還算是早戀。”

    所以我早戀了。

    其實我認為我早就早戀了,隻不過方式有些不同罷了。

    24.

    快會考了。六門功課一起考試對於平時不太用功的學生是件十分難過的事情。我和寶貝兒的成績還算都不錯,會考對於我們構不成威脅。可對於有些人來講,它就成了一條很難逾越的山脈,比如我後麵的紅。

    紅是一個借讀生,但我想我沒有歧視過她哪怕一點點。她具有普遍性的缺點,人不漂亮,但愛打扮,而且很鮮豔。和寶貝兒不同,紅是在用衣服和首飾展現著她的美麗,招搖而粗俗。

    這幾天她非常著急,整天拉著我給她講題。我平時是很樂於助人的,可對於她卻感到厭煩。我喜歡的是那種解決難度的快感,而不是在反複的基礎性知識拉鋸中尋找樂趣。大多數的時候,我還沒有講煩,寶貝兒在一旁都會聽煩,她會用尖酸的話數落紅,紅隻是傻笑,絲毫不放在心上。

    如果要我預測,我覺得紅是不會全部及格的。

    臨近會考那幾天所有的功課停下來為會考科目做最後的複習。我比較輕鬆,複習會考要比學習新知識容易得多。我這期間唯一的願望就是在考試忙完了後去找鐵旗看一場電影。和他看電影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勝過了懶散的睡覺。

    我至今也不習慣叫鐵旗為弟弟。所以我隻能叫他的名字,聽著他一口一個“姐姐”,我的心不太好受。

    寶貝兒和小張比我還要輕鬆。他們在會考前就已經開始放鬆了,早早地把我和鐵旗想去做的事情做完了。他們的理由是:會考後要睡覺。

    我把日記拿了出來,仔細地翻了翻,發現最近全是和鐵旗有關的事。可見,我的思想已經接受了這個人,我的弟弟。

    25.

    姐姐和我最近見麵的機會少了。她要應付會考,不能總和我在一起了。於是李嵐在這些日子裏出現的特別頻繁。她不承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承認是她的男朋友。我們就這樣奇怪的在一起。

    那些日子我總是向往明天,向往著能和姐姐在一起約會。我們家這一輩全是男孩,所以一個姐姐對我來說是十分新鮮的。

    但我也隱隱覺得,這種關係似乎並不是那麽親如姐弟。

    我不太明白,也懶得去想。

    李嵐在期末考試中考了個第四名。我又是三十多名,並且還出現了第一個紅字。

    英語58分的成績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麽的不可接受,然而李嵐卻很著急,讓我去找老師懇求一下改改分數。

    我不屑的說道:“不及格就不及格,那種事情很沒勁的!”

    的確,這次不及格對我的觸動不太大。不過,我還是準備了一種向別人謝罪的方式:我暗中寫了一份班長的辭職報告。我想,等新學期一開學我就交上去,換個人當。

    期末考試完了終於可以全心全意的等待著姐姐了。

    而李嵐也在勤於找我的時間中度過暑假。她把我的日程似乎都安排好了,我的作息時間都在她的掌握之下。

    我也拒絕過好幾次,她既沒有不高興也沒有降低熱情,電話依然,讓我多疑的母親整天一副神經質的目光。

    說起我的母親,是一個業務熟練的銀行職員。她不求上進,但對於家庭照顧得很好。每天上學,她都必須要我在家裏吃過早餐。不管我怎麽煩,這種做法還算是能保護住我的胃。

    26.

    會考結束了。我和寶貝兒得到了兩個星期難得的暑假。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裏,我們都瘋狂的約會,寶貝兒找小張,我則是和鐵旗在一起。寶貝兒不止一次的笑我有母親的感覺,總愛和小弟弟在一起。我用微笑迴答她,心裏卻是另一番語氣。

    第一次和鐵旗暑假的約會我很興奮。在冰場中,我和他手拉著手摔跤。滑完一場下來,我的腳很痛。我看著他,他的臉上洋溢著高昂的興致。我對他說:“我們再劃一場吧?”然而他脫下冰鞋,說道:“不滑了,累了,迴去吧。”

    我看著他稚嫩的麵龐,竟然妄圖流淚。

    迴去的時候我們沒有騎車子,推著車慢慢的走在夕陽的夏日中,蟬鳴在熱浪中久久不絕。我抱著一種僥幸的心態問他:“鐵旗,你有女朋友了嗎?”

    他先搖搖頭,然後點點頭,說:“有一個……吧,不過她不承認。”

    “為什麽不承認?”

    “不知道,我也不承認,不過……我們從形式上看是的。”

    我拍了拍他的頭,說:“早戀可不好。”

    迴到家中,寶貝兒打來電話,約我晚上在麥當勞裏等她請客,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談。我懷著萬分忐忑和不吃白不吃的混合心情準時趕到,卻發現寶貝兒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坐在一起。

    我想,這或許是寶貝兒的新男朋友。同時,我為小張悲哀。

    然而寶貝兒的第一句話就是向我介紹他。

    “這是楊宏,四班的,我初中同學。”

    然後一指我說:“這是歐陽,我原來跟你說過的歐陽小玉。”

    我馬上伸出手,說道:“很高興認識你。”

    我為我的大度而感到高興。我想我必須得給寶貝兒麵子,等到無人的時候我再仔細地詢問她和小張分開的原因。

    那個人伸出手,但隻輕輕地捏了我手指一下。

    我對這種紳士的握手方式感到十分的滿意,也對這個人多了一份好感。

    寶貝兒衝我一擠眼,我高興的微笑給她。

    她站起身來,說:“這樣吧,我有事情先走了,你們慢慢聊著。再見。”

    她轉身便走,我剛要說點什麽,楊宏遞過來一個信封。

    他說:“今天是我約你出來的。這有一封信,請你看一看,好嗎?”

    我馬上明白了,這個人原來不是寶貝兒的,而是我的。

    我接過信,猶豫了一下,又把信推給他。

    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現在有男朋友,寶貝兒她並不知道,所以,我不能接受,對不起。”

    說完,我拿起一杯可樂衝了出去。

    27.

    我整個暑假都在陪兩個女人。先是李嵐,然後是姐姐,然後又是李嵐。我也不止一次的在睡夢中全身燥熱,內衣的汙染頻率也越來越高了。

    我還去過幾次老大家裏看黃盤。然而次數一多,就不像第一次看的時候那樣反應強烈了。到後來,甚至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李嵐又打電話給我,要我去她家。她家離我家不算太遠,騎車十幾分鍾就到。

    剛開房門,她一把把我拽進她的小屋裏,那個小屋並不算太小,但卻讓我產生牢籠的感覺。

    她說:“我想你。”

    我說:“我也一樣。”

    她說:“我愛你。”

    我說:“我也一樣。”

    她突然用雙手摟住我的脖子,輕聲地說:“吻……吻我吧。”

    我心頭猛地一震。我咽了下唾沫,雙手慢慢的滑動到她的腰上,然後我停頓了。我說:“你叫我來就是這件事?”

    她用力的點點頭,閉上她的眼睛。

    我注視著她的臉蛋,看著她,尋找一處美麗的地方進行我的親吻。

    最終我選擇了額頭。因為這個姿態我和她的身高正好般配。

    當我的嘴碰到她額頭的時候,她微微的,不動聲色的顫動了一下。

    她的反應不如我預料的強烈。她是不是嘲笑我不敢有更大膽的舉動?我沒有選擇,我的良心和勇氣隻能使我選擇到這個地步。

    她緩緩地中開眼睛,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在我看來,那微笑實在是詭異的可以。

    28.

    暑假的加課開始了。因為已經是高三了,大家都開始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放上學習。班主任劉老師還專門找過寶貝兒和小張幾次,每次都會談很長時間。寶貝兒對這種事嗤之以鼻。她總說這是自由,別人無權幹涉。

    但是這一次寶貝兒似乎有些想法。她顯得很憂鬱,心事重重。

    太多次的攻擊,沒有任何人能在心裏做一條馬其諾防線。

    我問道:“老劉又說什麽了?”

    寶貝兒搖搖頭,一臉無奈的說道:“這次換了種教育的方法。”我又問道:“說的什麽?”

    “她說,人生就像一輛公共汽車,開往一個目的地,不管周圍的景色有多美麗,你都不能下車欣賞。因為你一旦下車,即使再上車,到達目的地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時間地點了。”

    我想著,似乎在某個無聊的校園電視劇裏出現過這些話。

    我接著問道:“你的意思呢?”

    寶貝兒說:“大主意還是得我自己拿……我不想相信這些,可有時候也覺得是正確的……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我看著她,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語言。於是她開始無精打采,情緒低迷了一整天。

    放學的時候,寶貝兒蹭到我身邊,說:“玉玉,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看著她那雙大眼睛,美麗的大眼睛,說道:“你聽好了,我說的不一定對,你要自己去想哪個是你想要的……人生這東西,這乘坐的公共汽車,的確是最終駛向一個目的地。我們不能輕易的下車,因為車不會等你。但是,如果兩旁的景色十分誘人,美麗的可以讓你放棄準時達到的車次的話,你可以下車,盡情的去留連於這些美景,因為,這是你心中無法割舍的真實情感,要比你的目的地更為重要。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你所遇到的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這需要你判斷,沒有誰能幫你。”

    寶貝兒沒有等我說完就已經浮現出明白的臉色,她笑著說:“玉玉,你果然比我成熟多了。”

    我拍著她的頭,說:“你才知道啊!”

    離開寶貝兒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是可以給別人排除憂愁的。

    隻是這樣的一個人卻無法解除自己的憂愁。

    29.

    夏天結束後我們要暫時的離開現在這個學習的地方,搬到一個另外的學校去。那個學校最後一批學生於這個夏天離開了。

    當我們到達並入住的時候,那個中學的牌子已經被永遠的摘下,從這個城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金字書寫著我們學校名字的牌匾。

    這是一個殘酷的社會。人與人之間隻是吃與被吃的關係,弱肉強食,簡單的血腥。

    不過,周圍的居民們對這件事是萬分的歡迎。在他們看來,自己居住的地方有一個市重點學校,是他們的造化。

    人們對於教育真的是瘋狂了!

    30.

    每一個人都成熟了。每一個人都知道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了。平時不管有什麽愛好嗜好也都統統地放下,為高考讓路了。各種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就業的困難,似乎考不上大學甚至考不上名牌大學就會麵臨著餓死的危險。我真擔心某些心理不太成熟的人會因此而走向崩潰。

    不僅僅是一些人心理不健康,而是整個社會的心理都不健康。

    媽媽在這時給了我另一條出路:出國。

    美利堅合眾國和北邊的加拿大對我來說畢竟還是有吸引力的。而媽媽的關係和爸爸的公司也使得我的選擇變得簡單可靠。

    其實從很早以前我就想,究竟哪一種選擇更適合我?

    寶貝兒跟我說過,這是一種逃避與麵對的抉擇。對於我而言,無論哪種選擇都太過沉重。這既不是逃避也不是麵對,在我看來,這是遠方與留戀的掙紮。

    遠方能給我帶來什麽?一塊從未涉足過的新大陸?一種更加舒適無憂的生活?還是一段更加濃鬱的思鄉感情?遠方有太多的未知,又不允許我把我想要的都帶過去,那麽遠方,對我已然沒有太多的吸引力。

    遠方敵不過夢裏熾烈的情感,敵不過燥熱的身體帶來的舒暢。

    遠方也敵不過我所留戀的東西:親、友、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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