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雲珅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定了她的罪了嗎?


    雲傾華辯駁道:“父親,女人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這些話,正好是林鈴辱罵我的。”


    “夠了。”雲珅站了起來,“你說不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說你說了。”


    “那父親明知道女兒是冤枉的,卻還要如此責罵女兒?”


    “那還能怎麽樣,難道讓我去跟墩親侯說他女兒無中生有隨意構陷嗎?”


    “……”雲傾華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雲珅把他的仕途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他不會得罪墩親侯。所以無論林鈴說什麽,他就信什麽,反之這一切都是女兒的錯。


    如果那天在月照堂,女兒任由林鈴打罵,今天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如果女兒一個字都不說,自然也就沒有今日誰誣陷誰的事。


    官場沉浮,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又犧牲了什麽?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墩親侯是世襲的爵位,跟一個四品官簡直是雲泥之別。


    “雲傾華,我跟你說過,不準走出這個府邸一步,你真是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在府裏丟臉還不夠嗎?還要跑到街上去給我丟臉。怎麽,看到自己的畫像貼得滿天飛,你得意嗎?”


    他現在都沒臉出府了。


    雲傾華木木的跪在地上,神情呆然,仿若已經靈魂出竅。


    她對自己的人生已經絕望了,如今也對所謂的父女情絕望了。


    雲傾華扶著自己的膝蓋,慢慢的爬了起來。對上雲珅陌生的眼神,痛心疾首。“父親,你曾經是我最敬重的父親。您教我知禮義,懂廉恥,尊孝道,明是非。可如今您的所做作為,讓我覺得很矛盾。到底是你跟我說的是對的,還是你所做的是對的?”


    “放肆。”雲珅喝道:“你還知道孝道,竟然教訓起你父親來了。”


    “女兒不敢,女兒隻是覺得自從迴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事變了,人也變了。很多人,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而變化最大的,就是父親你。


    雲珅別過臉去,沉聲道:“我沒有時間在這跟你廢話,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這個院子半步,直到你出嫁為止。”


    說完,越過她,大步往門口走去。


    秋天的陽光照射進房內,在棕黃色的木質地板上留下一片亮白的光暈,與棕黃色的地板形成鮮明的對比。


    雲傾華轉身,看著雲珅疾步離去的背影,顯得很匆忙,有一點落荒而逃的樣子。


    雲珅一走,院子裏的人就湧了進來。


    雲月圓擔憂的問道,“姐姐,你沒事吧!”


    雲傾華搖搖頭。劉媽媽忙扶著她坐下,卷起她的褲腳一看,腳踝上和膝蓋上,都起了一層紅腫。


    “天哪!”屋內的人一陣驚唿。劉媽媽心疼道,“怎麽這麽嚴重。”


    雲傾華無奈歎了口氣,“沒事的,過兩天就消腫了。”


    劉媽媽忙吩咐夏雨去拿些冰塊來,又讓秋書去廚房煮兩個雞蛋。“老爺怎麽能這樣,明明是那位林鈴的錯,氣卻發在你身上。”


    她們在屋內的語聲不低,院子裏的人自然能聽得一清二楚。


    雲珅即便知道她是無辜的又如何,總之得罪了人家就是她的錯。至於她受了什麽樣的屈辱,他不在意。比起她的名聲,他更在意他的官途。


    自那一日之後,雲傾華就真的一直待在迎朝閣裏,再也不出院子一步。


    天氣越來越寒冷,人們已經換上了厚厚的棉襖。光丫的樹枝上偶爾有飛鳥停留,窗外的那棵美人蕉依然伸展著四五片的綠葉。清晨時,還能在上麵看到薄薄的霜霧。


    轉眼間,就到了十月初。


    雲玉琇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傷口已經脫了痂。按照之前的約定,雲玉琇的病一好,雲傾華就得搬到莊子上去住。


    可當三夫人提起這事時,卻被老夫人頂了迴去。說如今已經是入冬,難不成是要送人去那裏凍死。三夫人自然不敢再提,這事也就這麽算了。


    雲府是在十月初五那日,收到了二老爺的來信。信上說,會帶著兒女迴京過年。為此,老夫人又高興了一把。


    過了兩日,段氏忙活了一陣子的終於有了結果,終於給雲傾華說得了一門親事。男方是城南的一戶普通人家,家裏有一個賣屏風的鋪子,又是長子,也算不錯。


    老夫人一看了那家人的情況之後,當即拍桌反對,“不行。”


    段氏訕訕說道:“娘啊!我知道那家人是有點配不上咱們大小姐。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傾華是個什麽情況,我托了媒婆找了大半個月,跑遍了整個長安城才找到這麽一股人家。


    您看,年齡十八正好。又是長子,將來繼承家產的。而且人家家裏還有個鋪子,也是殷實。雖然說門戶是小了點,可傾華的嫁妝豐厚啊!這以後銀子鋪子,慢慢打理,日子定是越過越好的。”


    段氏把這樁婚事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天花亂墜,反正是很配雲傾華。


    三夫人嗤口諷笑道:“大嫂,咱們家是有多差勁,嫡大小姐竟然要嫁給一個坡子,難不成真的淪落到沒人要的地步?”


    沒錯,段氏說的好得不得了的婚配對象,是個腳有殘疾的坡子。


    “妹妹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為了傾華的事,我可是快跑斷了腿的。官家子弟,怎會還看上傾華。剩下的,要不就是年紀太大,要不就是家裏實在不堪。這坡子怎麽了,人家人品好家世幹淨,咱們傾華又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


    “既然大嫂說的這麽好,不如留給璧珠如何?”


    “你,”段氏氣得話哽在喉嚨裏,竟無語懟迴去。她看向上首一直不吭聲的男人,嗔道:“老爺,你說句話啊!你不是也讚同的嗎?”


    “啪”的一聲。


    老夫人重重擱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炯炯看向自己的兒子。“你同意?這樣的婚事你也同意?傾華到底是你孩子,還是你仇人啊?你同意,我不同意。”


    最後四個字,擲地有聲。


    “娘。”雲珅在眾女人麵前被自己的老娘數落,丟了個大麵子,不悅道:“娘,敏柔說得也有道理。”


    “有什麽道理?我告訴你,今天的事就當沒說過。大媳婦,如果能力不行,盡找這樣的人,那我看傾華的婚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給三兒媳婦去辦。”


    “娘,不行。”段氏立馬迴絕。


    笑話,她還活著呢!大房的事,怎麽的也輪不到三房的人來擦手。


    老夫人不由得加重了語氣,“那你就給我好好的辦。幸好今天傾華不在這,否則的話,她都不知道會有多絕望。”


    雲老夫人人雖老,但發脾氣起來一點也不含糊,嚇得段氏小心髒子一抖一抖的,都不敢正麵看向她。


    就這樣,這門婚事就在老夫人的反對中,翻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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