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天氣寒冷。迎朝閣已經早早的燒死了炭火,屋裏溫暖如春。


    鬆園裏的消息由幺九的嘴巴傳到雲傾華耳朵裏的時候,雲傾華正在喝進嘴裏的茶一燙,唇齒間感覺有股燒痛之感。


    “不過老夫人已經拒絕了,大小姐且放寬心,老夫人萬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去。”


    雲傾華咽下嘴裏發燙的茶水,放下茶盞,迴頭對身後的秋書微微點頭。


    秋書會意,出去了。


    雲傾華道:“奶奶對我自是極好。天冷了,煩勞幺九姐姐好好照顧奶奶,不用太擔心我。”


    “是,大小姐。”


    秋書去而複返,手裏多了個盒子。


    雲傾華道:“天冷了,前幾日我讓劉媽媽去買些冬天用的皮毛,見這一條白色的狐狸毛很是鮮亮,最適合幺九姐姐雪白的肌膚。姐姐帶迴去吧!做個衣領子也好。”


    “這不行,這太貴重了。”


    動物的皮毛十分貴重,一般隻有大戶人家受寵的主子才用得起。


    雲傾華說:“拿著吧!裏麵還有一條棕色的,你幫我拿迴去給奶奶,望她保重身體。”


    “那就多謝大小姐了。”幺九也不再堅持,推推拒拒的收下了。


    秋書將她送到了院門口,兩個女孩子又客氣一番的道了別。


    等幺九走了,秋書才忿忿道:“夫人這也太過分了,竟給大小姐介紹那樣的人家。”


    雲傾華迴頭看了她一眼,笑說:“怎麽,你看不上人家殘疾?”


    “倒也不是。隻要人品好家世幹淨,待人謙和,對大小姐一心一意也就行。可您是這雲府的長嫡啊!夫人竟要把你許配給這樣的一個人,那下麵的幾位小姐又該如何說親?難不成還能越了你去?”


    “為什麽不能?”


    “啊?”秋書一愣,倒真說不出話來。


    是啊!要是以前的大小姐,誰敢這樣欺負了去。如今,別說外頭的人欺負她,就連自己的親人都欺負。


    殘疾已經是不錯了,段氏估計連填房做妾這樣的事都想過了吧!


    雲傾華歎了口氣,“看來,得在我出嫁之前,把你們的終身大事都解決了。”


    要不然她離開了,段氏還指不定給她們許個什麽人家呢!


    秋書卻是不情願道:“大小姐,我們不嫁人,照顧你一輩子。”


    “說什麽傻話呢!女子總是要嫁人的。趁著我還有點能力,也許能給你們找個不錯的人,不然將來隻怕也鞭長莫及。”


    “那我們也可以跟著小姐嫁去姑爺家。”


    雲傾華搖頭,“就算你們跟著我走,也用不到這麽多人。人家娶的是我,又不是一大家子女人。”


    如果是嫁去大戶人家,四五個陪嫁丫鬟倒也平常。


    可是依著段氏給她找的男方條件,隻怕也跟大戶人家沾不上邊。不過這也是事實,如今的大戶人家,誰會願意要她。


    普通人家,人家娶的是媳婦,養的也是媳婦,而不是養一大家子丫鬟。


    秋書低下頭,抿了抿唇,終是將堅持的話咽了迴去。再抬起頭時問道,“大小姐,幺九這一來應該不是老夫人的意思吧!”


    “不知道。如今這些事,我也懶得去猜疑了。”猜得多了,也隻是徒增煩惱。


    “如果幺九是背著老夫人來的,又是為什麽?”


    “還能是為什麽,不過是為自己多鋪條退路罷了。”


    秋書不解,“退路?”


    雲傾華一手支頜,一手摸索著茶杯的邊緣,說:“她年紀也不小了,將來如果奶奶有個萬一。無論是母親,還是三夫人,都是斷不能容她的。”


    秋書明白過來。“也是,恐怕老夫人一走,以她的年紀,肯定是草草配人。幺九,也是個有野心的人。”


    “這府裏的人,誰沒有個野心。有想法沒有錯,但也要看看她端的是什麽想法。如果她隻是想在將來找到一個不錯的歸宿,那也是人之常情。可如果她想要的更多,那咱們可就愛莫能助了。”


    “哈……”雲傾華說完,打了個哈欠。


    又困了。


    秋書細細琢磨著雲傾華話裏的意思,越琢磨越覺得心驚,難不成幺九想要的不僅僅是找個好歸宿那麽簡單,而是想……


    這府裏的人,果然各個都是不簡單的。最簡單的,倒數她們迎朝閣了。


    雲傾華如今被困在這裏,每日不用晨昏定醒,也不能出府參加什麽聚會,倒也閑得自在。


    如今已是入冬,外麵天氣寒冷,雲傾華更是不想動。每日吃過飯,就坐在搖椅上,或是看書,或是發呆,或是睡覺。


    她是不無聊,要數無聊那也是半圈和圓圈,它們倆都無聊得正在刨洞準備暗度陳倉了。


    雲傾華問:“朝春她們幾人呢?”


    秋書指了指小廚房,“正在醃酸菜呢!天冷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吃了。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雲傾華搖搖頭,“算了,外麵冷,我懶得動。”


    她起身,迴到搖椅上,輕輕晃動著身子。視線透過敞開的窗戶,望向四四方方的一片高空。


    幹幹淨淨的一片天,什麽也沒有。沒有雲朵,沒有飛鳥,就像一張藍色的紙張。看得久了,便覺得那張藍色的紙張其實就是窗戶上的一層窗紙,融為一體。


    視線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重。沒過一會,雲傾華又睡了過去。


    入冬了,外麵寒冷無比,屋裏卻溫暖如春。絲絲暖意滲透進毛孔裏,舒服得她放鬆身心,也就容易睡去。


    秋書無奈的歎了口氣,給她蓋上毛毯,就坐在一旁做針線。


    ***


    剛睡下不久,迷迷糊糊中,似是有人在喚她。雲傾華悠悠轉醒,慢慢睜開了眼睛。


    待視線清晰,果然看到了秋書正在俯身叫她。


    “什麽事啊?”


    秋書說:“姚三娘求見,正在廳裏坐著呢!”


    雲傾華疑惑,“她來做什麽?”


    “不清楚。大小姐要去見見嗎?”


    雲傾華坐了起來,揉著還有些混沌的腦子,茫然問道:“什麽時辰了?”


    “快到午時了。”


    雲傾華感歎,早上醒來,吃過早飯,然後睡覺。睡覺醒來,吃午飯,然後再睡覺。再醒來,就吃晚飯,然後繼續睡覺。這就是她的生活。


    “走吧!去看看。”


    姚三娘不好好管她的香料生意,跑到她這來做什麽?好像最近雲六也沒有給她帶來什麽消息吧!


    難不成是專程過來請安的?


    雲傾華搖搖頭,直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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