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藍稷依舊早早去上朝,留南宮紫依舊在床榻上沉沉地睡著。她一直緊皺著眉頭,身子蜷縮著像煮熟的蝦米,楚楚可憐。

    平兒看著渾身又增心痕的小姐,心痛不已,都不忍叫醒她。

    然而,夢魘中的南宮紫卻在掙紮著想要離開。

    “不要!……”

    “藍稷,你放開我!”

    夢魘緊緊纏繞著她,夢囈著痛苦和掙紮。

    “小姐,小姐醒醒,那隻是夢而已。”平兒輕輕的喚著,希望把南宮紫從夢魘中拉出。

    “你放開我,藍稷,你放開我!不要,不要!……”

    看著南宮紫這般痛苦,平兒更加焦急,“小姐,醒醒,不要怕,那隻是夢!”

    眼睛慢慢睜開,緊皺的眉頭也緩緩鬆下。

    “平兒……”初醒的南宮紫的聲音有些嘶啞,“什麽時辰了?”

    “辰時剛過三刻,小姐本還在睡,可是平兒見小姐似乎在做噩夢,就喚醒您了。若是小姐還想睡,就多睡會兒吧!”

    南宮紫點頭,沉重的雙眼又漸漸閉上,嘴上還喃喃地說道:“近日身子乏,總想多睡一會兒,一會兒再叫醒我就好。”

    平兒點頭,輕輕地拍著南宮紫的身子,“好,平兒一會兒再叫您,小姐乏就多睡一會兒,不礙事的。”

    看著唿吸漸漸平穩,漸漸睡沉的南宮紫,平兒卻皺起了眉頭。

    從未見過小姐身子這麽虛弱過。皇上太霸道了,竟然讓小姐整日都這般傷痕累累,疲憊不堪,身為宮婢的她更是無能為力,她甚至都不知,哪日太子迴來,該怎樣向太子爺交代……

    然而,並沒有多睡一會兒,鳳春宮外石揚就帶著宮人抬著轎子急匆匆地走來。

    看著疲憊熟睡的南宮紫,平兒有些不忍叫醒,可是敏感的南宮紫還是自己醒了過來。讓平兒為她更了衣服,便走進正殿。

    石揚見南宮紫出來,笑著上前說道:“娘娘吉祥。受皇上旨意,奴才給鳳春宮帶來一個人。”

    疲憊地南宮紫不願多理會,她有些不耐煩的支著頭,“誰啊?”

    石揚依舊陪著笑,“娘娘或許見了這人,心情會舒暢些。”說著,他命令著身後的太監,“快去把人帶來!”

    不一會兒,小太監帶著一個傷痕累累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的身子搖搖晃晃,虛弱不堪。

    南宮紫大驚起身,“翠兒!”

    石揚見南宮紫果真反應很好,便趁熱打鐵,“娘娘,皇上知娘娘一直惦記著翠兒姑娘,今日上朝前特地吩咐奴才去天牢講姑娘接了出來送來鳳春宮。”見到了翠兒的南宮紫疲憊都被掃去了大半,她激動地起身,急忙走到翠兒身前扶著她,“翠兒!”

    翠兒虛弱地笑著就要下跪行禮,“翠兒見過……貴妃娘娘。”

    南宮紫皺眉,把她扶起,對平兒說,“給公公們些賞錢。燒些熱水讓翠兒洗個澡,去傳太醫給她瞧瞧身子,抓兩個方子。”

    平兒行禮,“奴婢就去吩咐。”

    送走了石揚一行,南宮紫帶著翠兒來到寢殿。熱氣騰騰的浴桶中飄著新鮮的花瓣。

    “水中我給你加了些許消炎的藥劑,你沐浴之時或許會有些疼痛,不過那都是上好的藥材,你這身子傷痕累累,洗了倒不會留疤的。”南宮紫微笑著,走到衣櫥前拿出一套宮裝,“洗完後將這宮裝換上,這是我前些日子讓人給你新做的。”

    翠兒淚眼朦朧地望著南宮紫帶著疲憊地臉,不知該說些什麽,“娘娘,奴婢……”

    “你和平兒一樣,隻要沒有外人,叫我太子妃或者小姐就好。”南宮紫的話說得平淡自然,仿佛就是理所應當一樣。

    翠兒沒有說話,她起身,接過南宮紫手中的衣物,“這裏畢竟是正寢,奴婢在這裏沐浴影響不好,還是請太子妃讓人給奴婢騰出個房間來吧!”

    南宮紫沉下雙目,翠兒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疏遠,相隔四個月,發生了太多事,翠兒也定是新生了隔閡。

    “不礙事,讓你在這裏洗就洗吧!”說著,南宮紫大步走出了寢宮。

    望著南宮紫頹然離開的背影,翠兒的心中也一陣絞痛。她明白她不該這樣的,南宮紫的身不由己她應該知道的,可是為什麽還要這樣傷害她……

    她不知,她也不明。

    隻是想著還在外漂泊逃命的主子心中就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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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帶著一點點感激,自從把翠兒送迴來後,藍稷便再不來鳳春宮。每一日都會翻一些新選秀女的名牌,喜歡的,便會加封品級。

    不出半個月,整個後宮都充實了,包括鳳秋宮和鳳冬宮,都已經搬入了新封的妃嬪。

    偌大的清辰池中,真真溫暖的氣息起,包圍在南宮紫那美如白瓷的肌膚四周,傾國傾城,如幻境中最不真實的美好,如夢如幻……

    輕輕地閉著雙眼,仿佛已是不管外界之事的悠閑。

    “娘娘,水溫要不要熱一些?”翠兒輕聲地問道,可是語氣中卻有著難以觸摸的生分。

    “翠兒,你……在怨我……是嗎?”南宮紫閉著眼睛,語氣裏是那般脆弱,“藍殤還在宮外受苦,可我卻在這鳳春宮中做一個集萬千寵愛的貴妃娘娘,享盡榮華富貴。”

    “你在恨我背叛了他是不是……”

    南宮紫的語氣中滿是哀傷和無奈。

    “我知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翠兒急忙辯解,“不,奴婢沒有……”

    南宮紫卻淡笑,“可是翠兒,你能理解我嗎?在我理解你的同時,你能理解我嗎?”

    “藍殤背負的,是整個江山社稷,我不得不保護他。保護他,就需要犧牲。命運如此,我反抗過,掙紮過,可是我無能為力。藍稷政變前,我做了那麽多努力,做了那麽多掙紮,可是我最終隻是一個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拎的弱女子,我還能做些什麽呢?”

    “為了分別那時的諾言和約定。”

    “為了能活著等他迴來。”

    “翠兒,你說,我能怎麽辦……”

    “如果你是我,你又會怎麽辦……”

    翠兒哭著跪下,嚶嚶地說道:“對不起,主子,對不起……翠兒不是,不是那樣的……翠兒怎麽會怪您呢!您為了太子爺犧牲得太多了,甚至犧牲掉了自己的幸福!翠兒怎麽會不明白,翠兒又怎麽敢怪您呢!”

    南宮紫扯起憂傷的笑,“那麽,就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嗎?現在,偌大的皇宮,我隻有你和平兒,若是你還這般生分我,那麽,我現在的生活還有什麽意義呢……”

    翠兒點頭,“為了太子妃和太子爺,為了太子爺的大業,翠兒在所不辭!”

    南宮紫微笑著睜眼,然而忽然眼前一陣眩暈,喉嚨中湧出一陣惡心,隨之而來的便是劇烈地幹嘔。

    翠兒著急,急忙要扶起南宮紫。

    然而幹嘔過後的南宮紫,卻愣愣無神地望向口空曠的遠處,腦海中如同炸開了一陣驚雷,空白得頓然如同一張白紙。

    “太子妃……”翠兒驚愕地看著南宮紫。

    瞬間,兩人仿佛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翠兒擔憂著看著南宮紫,然而南宮紫卻睜大了雙眼望著沒有焦距的地方。

    “太子妃……”

    “嘩啦啦”,清玉般的水珠從那芊芊玉體上滑落。

    “更衣!”一聲冰冷的命令,南宮紫的眸子也變得冰冷。

    平兒也走了進來,同翠兒一起為南宮紫穿著繁雜的宮裝。

    “平兒,去差人把袁甄給我叫來,記得小心些,不要讓別人知道。”

    平兒不敢多語,便行禮領命退下。

    翠兒擔憂,將南宮紫扶到鸞榻前坐下,還命人去禦膳房端一杯蓮洱羹來。

    等殿中的人都退下,翠兒才小心地問道:“太子妃,不會是……”

    南宮紫緊皺眉頭,“不要張揚出去,我自有辦法。”

    不一會兒,平兒帶著袁甄從側門走進大殿。

    “娘娘,袁太醫來了。”

    南宮紫點頭,平兒便起身站在南宮紫一旁。

    “微臣給娘娘請安。”袁甄額頭道。

    “袁太醫不必多禮,平身吧!”南宮紫微笑,“袁太醫近日可忙?”

    “迴娘娘,除了娘娘仔細吩咐的那件事,微臣隻是在研究些家傳的藥膳秘方。”

    “那件事還順利?”

    “是的,皇上每日都差人在藥中試毒,但都因無毒,讓微臣親自給送去的。”

    南宮紫滿意點頭,“翠兒,一會兒那五十兩銀子送去袁太醫府上,說是本宮慰問的。”

    翠兒行禮,“奴婢知道了。”

    “袁太醫,本宮今日讓你來,是有別的事情。”

    “娘娘有何吩咐,微臣自當肝腦塗地!”

    “準備好適量的蓖麻油,明日給本宮送來。”

    袁甄大驚,“娘娘,那蓖麻油是……莫非娘娘……”

    南宮紫想了想,說道,“也罷,既然讓你來了,你來給本宮把把脈,若是沒有更好,若是有了,就給本宮將蓖麻油拿來便是!”

    袁甄惶恐,上前伸出右手,開始為南宮紫把脈,許久,“娘娘,是的。”

    南宮紫皺眉,“罷了,此事你最好守口如瓶,若是被他人知曉,本宮可定是不饒的!”

    袁甄磕頭,“娘娘放心,臣一定會辦妥當。”

    送走袁甄,南宮紫不安地趴在了榻上。

    “太子妃……”

    “小姐……”

    平兒和翠兒都甚是擔心,紛紛輕喊一聲。

    南宮紫擺擺手,“不能要他。”

    “不論是為了藍殤還是為了我自己,都不能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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