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藍稷同樣沒有來鳳春宮。南宮紫命人嚴關鳳春宮的大門,任何訪客皆不接待。身邊除了平兒和翠兒,沒有南宮紫允許,一律不允許踏入寢殿半步。

    平兒為南宮紫鋪著床榻,翠兒為南宮紫拿著新的被褥,整個寢殿內安靜極了。南宮紫躺在鸞榻上,閉著雙眼,均勻的唿吸中吐著宜人的桂花香。

    “太子妃,您身子虛,翠兒給您拿了厚些的被子,夜晚蓋起,也不會著涼。”翠兒抱著緞麵的繡花被麵,笑著對南宮紫說道。

    南宮紫點頭,“都許久了,還沒有消息嗎?”

    翠兒愣了一下,想起原是平兒同她說的那事,便笑著說起,“太子妃放心,算著時間,也就這兩日吧!”

    睜開眼睛,緩緩起身。

    翠兒急忙放下被褥,向前攙扶,“太子妃小心,您現在身子重。”

    原本有些渙散的目光卻因這話變得凜冽了起來,“怕什麽,原本就不要的,自己掉了不更好!”

    翠兒惶恐地低頭,“可是太子妃,這樣好嗎?若是被皇上知道,那……”

    “他不會知道的!”

    “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的!”

    這是,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急促焦急,不停地喚著,“平兒姐姐,平兒姐姐!”

    南宮紫敏感地抬頭,厲聲問道:“何人?”

    平兒急忙說道:“小姐放心,是墨蘭,平兒特地安排下去的,這個時辰來敲門,怕是那邊有消息了。”

    聽平兒這麽一說,南宮紫滿意地點頭,平兒現在越發的會做事情了。

    “讓她進來吧!”

    平兒行禮,急忙將門打開。那墨蘭也是個秀氣的宮女,年齡不大,小巧玲瓏。她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寢殿大門,走到南宮紫跟前跪下,“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吉祥。”

    南宮紫急忙說道:“不必多禮,平身吧!你說便是。”

    墨蘭起身,開始說道:“奴婢是平兒姐姐安排在瑤景宮的宮婢,按照平兒姐姐的吩咐這些日子一直守著的,就在方才瑤景宮塵香殿有了動靜了。”

    唇角劃出一抹殘忍的微笑,目光裏閃爍著憎恨痛快的光芒。就像一隻霎時被複仇淹沒的魔鬼。

    許久,她笑著說道:“你做的很好,一會兒跟你平兒姐姐下去挑些自己喜歡的首飾,過幾日,就來鳳春宮服侍本宮,你覺得怎樣?”

    那墨蘭一直也隻是一個下等宮婢,新帝登基被賣進皇宮,就被差入了瑤景宮當差。那瑤景宮盡是住著先皇妃嬪,在那裏當差,也隻是那些太妃們出氣的靶子罷了。隻是她天生的聰明天資讓她懂得這宮中做人的道理,平兒也是去瑤景宮打探之時發現了這個小宮婢,知曉是可用之人,便花了銀子收買了。現如今,見南宮紫賞識要將她收為心腹,自然是高興得很。

    於是她急忙感恩下跪,“奴婢謝娘娘提攜,日後奴婢定會為娘娘鞠躬盡瘁!”

    南宮紫微笑點頭,“快些迴去吧,若是那邊發現你不在,定會起疑的。平兒,帶墨蘭去那些首飾,便送她迴去吧!”

    平兒行禮,“是。墨蘭姑娘,隨我來吧!”

    見平兒帶著墨蘭出去,南宮紫才笑著對翠兒說:“翠兒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怕是裕隆翼都要翻過來了吧!”

    翠兒會意,也笑著行禮,“被子奴婢鋪好了,太子妃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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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南宮紫還在沉睡,就被平兒喊醒。

    天不是很好,陰沉沉的,讓人看了都有些壓抑。

    “小姐,瑤景宮出事了!”

    南宮紫很平靜,“說罷!”

    “妍太妃竟然小產滑胎了!”

    緩緩起身,身上薄如翼的紫色紗衣輕輕滑落,南宮紫的唇角有著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笑容,不慌不忙,不緊不慢。

    “原來,先皇還有遺腹子啊!”

    平兒不解,“小姐,怎麽會……”

    “好了平兒,這太妃滑胎可是個碰不得的事,我們不要管,早膳準備好了吧!讓翠兒把袁太醫喚來吧!”

    “嗯,早膳特地做了小姐想喝的酸梅湯。翠兒姐姐現在也正趕往去太醫院的路上呢!”

    南宮紫笑著刮了刮平兒的鼻子,“知我者,平兒也!”

    平兒笑得更開心了,“小姐就知道哄騙平兒!”

    看著平兒那可人樣,南宮紫心中的憂傷卻隨之而撒,“小丫頭,好啦,快給我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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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一直以為是季節的關係,所以總是困乏,不想進食。然而,現在南宮紫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身懷有孕的緣故。

    早膳也是因為喝下了些酸梅湯,南宮紫才略有些胃口,吃了些清淡的菜品。

    然而,剛用過膳,就見翠兒慌忙獨身跑了迴來。南宮紫知定是出了岔子,便屏退了其餘宮人,讓翠兒一個人留在了殿內,平兒則是在門外守著。

    “說罷,什麽事?”

    翠兒麵色驚惶焦急,“太子妃,因為妍太妃滑胎小產,皇上大怒,將所有太醫都打入天牢了!”

    南宮紫大驚,“袁甄呢?!”

    “袁太醫是負責煎安胎藥的,最被懷疑的就是他了!”

    忽然感覺眼前一陣眩暈,南宮紫身子踉蹌幾步,翠兒急忙扶住,“太子妃保重呀!”

    “蓖麻油的事情有沒有敗露?”

    “太子妃放心,方才奴婢溜進太醫院查探了一遍,袁太醫在拿出之前,就因妍太妃的事被抓走了。”

    暗暗鬆了一口氣,南宮紫急忙問道:“太妃滑胎,可是大事,宮外有什麽反應沒有?”

    “自然是猜測漫天!”翠兒皺眉將南宮紫扶著坐下,“先皇重病那麽長時間,有半年之久不能翻寢宮名牌,怎麽可能還有妃嬪懷孕,定是妍太妃有奸夫罷了!現在那些妃嬪宮人怕是都在暗地裏猜著那奸夫是誰呢!”

    “那有人去探望嗎?”

    “自然沒有人敢,就連淑妃娘娘都不敢去呢!”

    南宮紫低頭想了想,說道:“那我去!”

    翠兒焦急,急忙勸阻,“太子妃,使不得!現在這正是敏感的時候,我們若是去,那就是惹火燒身的呀!”

    南宮紫笑而不語,“大姐出了這麽大的事,作為小妹的我,怎麽能不去看看呢!”

    翠兒不解,但是她知道,自打認識南宮紫以來,她就沒有做過不該做的事情,有此決定,想必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的吧!

    “那,奴婢這就差人去備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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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出人意外,瑤景宮塵香殿十分沉寂,胡太醫無奈地為南宮妍開著養身處方。意想不到的,就是藍稷竟然也在那裏。

    門外一聲“貴妃娘娘駕到!”驚醒了藍稷,他立刻起身,眉頭緊緊地皺著。

    這個時候,任憑誰人都不敢來這裏,可是偏她敢來。她向來古靈精怪,計謀多端,此時前來,定有目的!

    南宮紫帶著平兒和翠兒,穿著一身一如往常的紫色紗衣,並沒有多帶什麽精致貴重的首飾,然而反而這樣的她卻有著她獨有的尊貴和美麗。

    看見藍稷,南宮紫笑著行禮道,“皇上也在這兒。臣妾給皇上請安。”

    藍稷凜冽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南宮紫。半個多月不曾見她,她似乎有些風韻了許多,卻更加的嫵媚動人,不需那華麗的衣著首飾,也是那般的傾國傾城。

    “平身吧!”

    南宮紫起身,擔憂地問道:“大姐她……怎麽樣了……”

    藍稷一刻不肯離開南宮紫的身上,厲聲問道:“這個時辰,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南宮紫詫異,“皇上這是什麽話,臣妾雖不知大姐為何會出這等事故,可是畢竟是同胞親姐姐,出了這等事,臣妾自然要來探望!”

    藍稷皺眉,“你當真不知?!”

    南宮紫卻淡淡地笑著,望著藍稷那張俊美的臉,“皇上,請允許臣妾和姐姐說說貼心話可以嗎?”

    藍稷的臉色越來越青,石揚在一旁都甚是擔憂,急忙上前勸道:“娘娘,畢竟是皇上,您還是……”

    “罷了!”藍稷卻突然打斷了石揚的話,“朕也有折子要批,也該走了。”

    石揚愣了一下,不敢多語,跟著藍稷離開了塵香殿。

    南宮紫斜眼,示意了翠兒和平兒,兩人會意,走到殿前守候。接著,南宮紫大步走向那圍著帳簾的床榻。

    床榻上,南宮妍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虛弱地躺在床上,蓋著金色的被褥,昏昏沉沉。

    南宮紫笑著,坐在床榻,纖細優美的手指在南宮妍的身上輕輕遊走著,慢慢地,那優美修長的手在南宮妍小腹處停了下來。

    “姐姐,肚子還痛嗎?”那聲音如夢如幻,帶著一絲不真實的脆弱。

    南宮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床邊那笑得傾國傾城的南宮紫,“小妹……”她的聲音嘶啞,仿佛是被一場燎原大火燒盡一般。

    “好幾日的高燒,是否很是難過呢?”

    南宮紫的話讓南宮妍不禁驚訝,“你怎麽知道我發了好幾日的高燒?”

    然而,南宮紫卻笑得更加肆無忌憚,那笑容殘忍堅韌。

    “因為,那時,我也是好幾日高燒不退的呀!”

    頓時間,南宮妍豎起了全身的神經,身子雖虛弱,可是卻依舊緊緊地盯著南宮紫。

    “大姐可知,什麽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呢?”

    南宮妍更是驚愕,她掙紮著想要起身,然而南宮紫卻狠狠地將她按在了床上。

    “你以為本宮真的相信是珍德妃對本宮的皇兒下的手嗎?”

    “你攛掇珍德妃,陷害珍德妃,你以為本宮真的不知嗎?!”

    “別以為你和藍稷能漫過天,可是你們瞞不過本宮的眼睛!”

    “你在好奇對不對?”

    南宮紫的唇殘忍而嫵媚,她慢條斯理,帶著尖銳的笑容,帶著她眸中最深的憎恨。

    “你在好奇本宮怎麽能不知不覺地殺了你的皇兒?”

    “不,你用不著知道,本宮留了你的性命,已經是顧及了你我之間的血緣關係了!”

    “你南宮妍做了些什麽應該比本宮更清楚的!”

    “珍德妃,豔淑妃,麗貴人,她們之間的爭鬥,若不是你在中間挑撥,怕是不會死的死關的關吧!”

    “珍德妃在天牢裏怎麽死的,我想你比本宮知道的更清楚才是!”

    “還有,先皇怎樣中的毒,你怎樣給藍稷出的計謀,你也應該比本宮更清楚吧!”

    南宮紫的話語如同無形的刀子,狠狠地刺向南宮妍那虛弱的身子,隨著她話語的激烈,南宮妍的痛苦越來越恐懼。

    “南宮妍,你以為本宮不知你在老祖宗賜宴上跳霓裳羽衣舞時對老祖宗做些什麽嗎?”

    “那紛飛的羽毛中的孔雀散,還好用嗎?”

    “可是本宮倒是覺得,孔雀散落入酒杯中散發出的香氣倒是宜人的很哪!”

    南宮妍掙紮著要起來,她眸中的恐懼隨著南宮紫唇角的殘忍而幽魅。

    “你,你怎麽會……”

    “南宮妍,你可是我姐姐!從小寵著我長大的姐姐!”

    “可是,我萬沒想到,為了藍稷,你把所有事情都做絕了!甚至,為了能幫藍稷奪得皇位,連我的孩子都不放過!”

    “你對我下的藥,我原封不動地換給了你!怎麽樣,南宮妍,失去皇兒的感覺有沒有很好呢?”

    “可是我有!看著你用最痛苦的樣子失去了你和藍稷的孩子,我可是比誰人都暢快!”

    南宮紫鬆開南宮妍,豁然起身,眼眸冰冷中帶著濃濃的憎恨,“你這條命,我留了下來,償還你我從小的恩情!從現在起,你我便不再是親姐妹,你和藍稷都是我跟藍殤的敵人!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妹!……”南宮妍幾乎失聲,喊得撕心裂肺。

    “總有一日,我會把你們給我和藍殤的,統統加倍還給你們!”

    帳簾剩下那微微地飄動,就仿佛是被風吹起的一般。如果不是那心中撕裂般的疼痛,南宮妍甚至會懷疑方才是否真的有人來過。

    是嗎……

    從小的情誼……都已經隨著她滿手的鮮血……

    消失殆盡……

    “南宮紫,你今日,給了我最無法接受的結局……”

    “可是……”

    “我能怎麽辦……”

    “你有何等愛藍殤,我就有何等愛藍稷啊!……”

    “難道,你我,真的要為了自己心中的那個男子,而失了所有的舊情嗎……”

    窗外刮起了大風,隨之而來的就是那傾盆的大雨,霎時間,整個世界都被大雨的煙霧所彌漫。

    像是,在替誰,衝刷掉所有的過往……

    漫天大雨,僅剩那毫無盡頭的憎恨。

    所有人,都是複仇者……

    不論是藍殤和藍稷,還是南宮紫和南宮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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