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的人最怕處理負麵情緒的崩塌,因為沒辦法處理,相關經驗為零。因此隨意理解自己的情感,像美好新世界裏的文明人,不去深究任何有可能帶給他痛苦的事物,所以從不給與季玄的關係下準確定義,頂著朋友之名,行朋友不該的親昵。要承認,自己切切實實地動心了,精確迴溯至相遇第一眼,門開時與季玄四目交接,那一霎的觸電。但荀或害怕戀愛與無果,故而為了避免觸發新一輪的情感危機,一直困守安全區。其實為什麽到今天才明白。季玄不會是盛遊洲,盛遊洲連他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季玄不一樣,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荀或仔細擦去季玄傷口周圍的塵灰,難得罵人的聲音也軟,像風中的棉絮:“盛遊洲的臉是砂紙做的嗎?怎麽把你的手都蹭破了?”“他避開了,”季玄迴憶,“然後我打上樹。”荀或又哭了。眼中水霧朦朧,洗得眼瞳更明亮,細密卷翹的睫毛相黏,眼瞼下一道水痕。“不要哭,小荀,”季玄有些慌,“不要哭。”荀或剪去創口貼多餘的膠黏部分,小心翼翼地順著季玄的指骨一道道覆住傷口,而後閉上眼睛仰起頭。季玄唿吸一滯,覺得這副模樣像極了在索吻。“幫我擦眼淚,好不好?”荀或說。季玄的手覆上臉頰是厚的暖,荀或想,原來我這麽喜歡他。過了兩三秒,他又想:那我得找個法子把他搞到手。季玄,男,二十三歲,z大醫學院四年級生,不僅是處男,連戀愛都沒談過一場,目測也沒有喜歡的對象。可攻略程度99%,金胖鼓掌.gif。剩下的1%是性別問題,性別不合適害!都一樣了還有什麽不合適!……算了,他是直的。不是已經證據確鑿了嗎,因為自己逾矩的舉動,他失眠一整晚。雖然他嘴上說不介意,曾經誇過自己可愛,容許自己撒嬌喊哥,但可能從心裏還是會不舒服、感到膈應,隻因不願放棄這段友誼才百般容忍。季玄從來是一個很重情又很能忍的人。可是荀或像條真正的小奶狗,拿臉蹭了蹭季玄的掌心可是,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季玄啊。如果他介意,荀或在心裏下了個奇奇怪怪的決心,如果季玄介意,我就去做變性手術。定下方向以後荀或又開始數算自己的資本,他對自己的臉蠻有信心,畢竟連閱女無數的盛遊洲也看上了自己。但單單論臉可就太淺表了,我雞哥可是個有深度的人。荀或最有信心的是性格,他知道季玄喜歡他這樣樂觀的傻憨憨。想著就趕緊裝出一張燦爛笑臉:“哥,我想聽你怎麽揍他的,酒還在,你邊喝邊說。”季玄看荀或有了笑模樣,終於安心下來,手指從眼角撫至他耳鬢碎發,理順亂翹的卷毛,“我先訂票,明早我們就走。”季玄的眼神很溫柔,裏麵隻有一個荀或。我大腦皮層是有多光滑,這麽好的季玄,我為什麽過了這麽久才發現自己喜歡他。荀或在心裏一邊狂罵自己,一邊想直男又如何,直男就不能被掰彎嗎?99.5%!當然加上這半個數需要道德掙紮,但荀或很快又想通真正的鋼鐵直男是不會被掰彎的。能否對同性產生愛慕之情在一定程度上與基因有關,換句話說即是天生。他就試探地撩他那麽幾下,泡掛麵似的一點點把他泡彎,總之終極要義是搞雞到手。這樣一個絕世好男友他要是讓給別人,何止血虧一個億,簡直血虧整個太陽係。“那日出呢?”荀或仰首,氣息撲在季玄下巴,“日出還看嗎?”“你想看嗎?”“你想看嗎?”荀或反問,緊接又搶答,“你想看。”“盛……”“別理他,本來就不該為他中止我們的行程,多大的臉。”荀或一把握住季玄在他耳邊的手腕,把人牽到床邊坐下,又給他倒酒開菜,很是賢惠地叮嚀要他坐著休息,行囊由他荀或來收拾。季玄一個人喝酒的模樣有些寂寞,荀或拾掇著一對眼又黏著到他身上。一個人來到異國他鄉的季玄,內心其實很孤獨吧。爹不疼又沒娘,逢年過節也不見他期待迴家。今年自己不過是嚐試著問要不要一起過年,他眼裏就點灼起光。荀或想起剛迴家時季玄盯著門上花環發呆,welehome。荀或驀地又想哭了。季玄從眼角瞥見荀或正偷看,轉過頭去他卻匆匆避眼。季玄一霎直覺有什麽不同。荀或是個坦誠的人,甚少偷偷摸摸。而且從當下的語境解讀,房裏就兩個人,眼神交接是常態,他躲什麽。荀或做事難得麻利,扣上行李箱的帶子又約了離開景區的車,前後竟隻用了半點鍾。“哥,”而後他煨熱地蹭過來,“可以說了嗎?我可太想聽了,盛遊洲可是我高中的校霸,雖然不做大哥好多年,你是怎麽全身而退的?”其實季玄並非全身而退,他腰上吃了重重的一擊,為免荀或擔心才謊稱無事。設若盛遊洲在美國四年依然鬼混不務正業,從來未曾動過粗的季玄,或許就裝不出毫發無損的模樣了。盛遊洲不打群架很久,兩人身高力氣相若,算是勢均力敵,打起來完全是野獸原始相鬥。荀或聽著聽著遽然後怕,大仇得報的笑意漸漸凝住,嚴肅地想:我不能讓這兩人再見麵。自己可真是個頭腦簡單的碳基生物,怎麽就真讓季玄去揍人了?兩人或許打起來不會分個勝負,但盛遊洲家裏有背景,真要搞季玄的話簡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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