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學時代,籃球隊是女生們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我雖對籃球並不怎麽感興趣,但因為顧向陽的緣故,我也接觸過不少學校的籃球隊員。

    顧向陽就有一組籃球隊,高鬆,就是他當時的隊友。除此之外,還有葉占飛,崔艋,他們,是我動動腦子便可以想起來的人。

    當然,我與顧向陽的明爭暗鬥,也少不了他們的從中作梗。而這個高鬆,是捉弄我次數最多的。

    顧向陽曾有一條逼真的玩具蛇,剛開始的時候,它曾偷偷放在過我的浴室裏。那晚,我看到這個家夥趴在浴室地板上的時候,當即嚇的魂飛魄散,大叫一聲,差點把房蓋給掀飛。

    後來在學校,是晚飯的時間,我從食堂迴來,碰巧撞見剛出我們教室門口的高鬆。他看見我,倒是震驚了一番,隨即摸摸鼻尖,低著頭離去了。

    我迴頭看了他一眼,覺得蹊蹺。

    晚自習,我從書包裏掏書的時候,突然摸到一個滑溜溜的東西,當即,我的頭皮發麻。本能把書包扔到了地上,那條玩具蛇的半條身子便露出來,嚇壞了班裏的同學。隨即,教室成了殺豬場,到處都是嚎叫。

    那之後的後果便是,我被班主任罰寫了2000字檢查。

    想到這裏,我的嘴角上揚,輕輕笑出了聲。一旁的高鬆見狀,也笑笑:“呦,這麽多年不見,小魔女性情大變啊,現在這是,知道體會人間疾苦了?”

    我瞥他一眼,道:“你們都這樣叫我吧,小魔女?”

    他答:“那不是不是,這僅是我高鬆對您的,尊稱!”

    我嗤之以鼻:“是麽!就像我喊你‘高慫’,也僅是我喬恕對您的尊稱?”

    他歪過頭:“看來我多想了,你這丫頭還和當年一樣不好對付。”說罷,他把車停在路旁:“看到前麵顧向陽的車了吧,他正等你呢,去吧!”

    我疑惑:“你們這是在搞什麽?”頓了頓,我又喃喃道:“他不是剛從總裁的位置退下麽,幹嘛這時候把我推在他的身邊,豈不是送我去挨罵?”

    高鬆大笑:“你喬恕是誰啊,可是最讓人頭疼的小魔女啊!你會怕他?”

    我朝他翻一個白眼,道:“好走不送!”

    駐足在川流不息的街道,汽笛聲不絕於耳。我用手遮住日漸毒辣起來的太陽,歎口氣,才邁開步子,進了顧向陽的車廂。

    他見我上來,扭過頭,

    看著我。這般注視,令我係安全帶的動作都有些虛了。我頓住,弱弱地問道:“你,還好吧?”

    他傾身過來給我係安全帶:“你指的是哪裏?”

    我愣住。哪有這樣問問題的。

    “當我沒問。”

    說罷,顧向陽握起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是這裏麽?”我對上他的眼神,沒有悲愴,沒有頹然,也沒有憤恨。

    那應該是什麽呢?一雙桃花眼微眯著,我好像看到了一種輕鬆,和玩味。

    “呃嗯。”我被這溫柔迷昏了頭,微微張著嘴巴,愣愣的答。

    顧向陽似是沒有想到,竟怔了一番,隨即,他傾身過來,在我的眉間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像飄落的羽毛。

    我受寵若驚,緊握背包帶子的雙手攥的骨節發白。見狀,他笑笑,開動了車子。我尋思著這是要去哪裏,但終究是沒問出來。

    車窗外,青樹匆匆落後,匆匆告別,像是過往的時間,隨歲月悄然而逝。那其中,僅殘存下碎片般的零落記憶。顧向陽於我,便是那時光裏剩下的太陽。

    我害怕它消失,我會冷。我也害怕它靠近,我會患失。

    車子停下,那道熟悉的大門定格在我的眼前。我驚詫,轉過身去看向顧向陽:“怎麽會來這裏?”

    “怎麽,不想?”

    我搖搖頭:“我想!”這話說的激動,我的脖子微微揚起,像是隻鬥雞。隨即,意識到失態,我低下頭:“好久不迴來看看了。”

    顧向陽捏起我的下巴,逼我抬起頭,隨後為我解開安全帶:“我給你說過麽喬恕,我還是喜歡你總是一副炸毛的樣子,就像---”他拉長了聲音:“剛才。”

    原來,這些年改變的,不止顧向陽,還有喬恕。

    我甩開他的大手,學著某人的口吻說:“我給你說過麽顧向陽,我還是喜歡你總是一副陽光的樣子,就像---”我也拉長了聲音:“小時候。”

    他的眼睛望著我,看不出喜怒與變化:“下車。”

    學校新建了幾棟教學樓,初中部與高中部之間又加了些綠化帶,每條石子路旁,都種上了柳樹。一時間,我竟無法道出母校所有的變化。

    但我可以確定唯一沒有改變的是,過往學生的臉上,那抹稚嫩,和熱情。

    我望著熟悉的校服,不免說道:“沒有人永遠十八歲,但永遠有人十八歲。”說著,我轉頭看

    著顧向陽:“終究,都是會變的。”

    他握住了我的手,向前走去:“但是你在我麵前,可以不改變。”

    我駐足,望著他:“我的改變是因為你。”

    他愣住,隨後笑笑,說:“你是不是想激怒我?”頓了頓,他又說:“別跟我頂嘴。”

    我扯開他的手,道:“別拉著我,影響不好。”

    繞過石子路,我來到後麵的一座教學樓,這是我曾經待過的地方,且,少了顧向陽。我癡癡望著三樓的那個教室,歎了口氣。

    顧向陽雙手抄進褲子口袋,睥睨著我:“楊道宇。”頓了頓,他又說:“你不會是在想他吧?”

    我驚詫。未曾想,顧向陽是知道這個人的。

    “你知道他?”

    他沒有看我,徑直向前走去:“高中的時候總是欺負你,後來給你寫情書的那個小子。”

    我小跑過去,拽住他胳膊問:“你,你怎麽知道的,那時你不是去南疆了麽?”

    他沒有迴答,隻是蹲下來:“上來。”

    我後退一步,問:“這是做什麽?”

    他砸一下嘴,不耐煩地把我的雙腿撈起來,之後,我就暈了似的被他背了起來。靠在他的背上,我突生一種“高處不勝寒”。

    尤其是看到,過往學生,一番又一番竊竊私語的側目。

    拍打下他的肩膀,我低語道:“顧向陽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他走向操場,說:“我幻想有一天,我會和顧向陽迴一次母校,然後他背著我,在操場走一圈。”

    他說這話的時候,春風乍起,我的頭發飄起來。

    “你,你怎麽都記得。”我的臉變的滾燙:“偷看人家隱私。早知道,就該把那日記本燒了。”

    他頓住,說:“那個東西不準動。”

    我的倔脾氣突然上來,有些不服氣:“那我要是非動呢?”

    顧向陽不說話了。走過操場一圈,他把我放下來:“隻要你不懼怕後果,你可以動。”沒等我迴答,他又說:“該走了。”

    說著,他便拉著我,走出了校門。

    我們重新迴到封閉的車廂。莫名,這氣氛,變的有些尷尬,因為記憶裏,我和顧向陽,從沒有這般融洽相處過。而今,少了那份針鋒相對,顯然對於這種相處模式,是不大適應的。

    我依

    舊望著窗外。

    高中,我認識了楊道宇,我們因為籃球,變成了仇人。開學伊始,我穿著新買的裙子從籃球場經過,一個球就在這個時候飛過來,給我潔白的裙子完美的畫上一道塗鴉。

    楊道宇滿頭大汗跑過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怎麽不把球給接住?”我咽口氣,原諒他的腦子裏缺一根筋。

    後來他成了我的鄰桌,便總是跟我作對。和顧向陽的暗地裏使絆子不同,他總是會明目張膽的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我考試考砸,或者被老師點名,把問題迴答錯誤,那都是他最為得意的時刻。

    剛開始我還會與他鬥爭,但是後來,我便躲開了。

    因為這場景似曾相識,總會讓我覺得這是第二個顧向陽。後來我還反思,是不是我生來沒有異性緣,所以總會招致他們的討厭。

    高一下學期,楊道宇塞給了我一封信,之後便轉學了。自是,我生活中平白多出的一個小插曲,也歸於平靜了。

    2.

    歎了口氣,車子也停下。

    顧向陽為我解開安全帶,說:“下車吧。”

    我向窗外看看,這個地方我並不熟悉,甚至於,沒有印象:“這次又要去哪裏?”頓了頓,我又說:“不會又是從我日記本裏看到的吧。”

    他答:“這個---,倒是真沒有。”說著,他下了車繞過來,為我打開了車門。他說得對,這個我是真的沒有說過。因為,我從來不敢想。

    我指著那邊高高的樓梯,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來這裏,我”

    “結婚,和我。喬恕,你想麽?”

    我的心跳的厲害。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沒有鮮花,沒有鑽戒,沒有求婚,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人,眼前的這個人。

    這和我小時候想象到的求婚一點都不一樣。

    可是我還是很高興。像是束縛了許久的繭,終於等到了成蝶的那一刻。隻是,這麽倉促的決定,本不是顧向陽性格:“怎麽這麽突然?”

    “如果不想,你現在就可以走。”

    我握拳:“難道你就是這樣求婚的麽?”說罷,我轉身:“我還真就走了。”

    隻是我剛邁出一步,就被顧向陽捉了迴來:“喬恕,你喜不喜歡我?”他托起我的下巴,逼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即便,我曾經那樣對你。”

    高懸的太陽,金燦燦的光映射在他額前的碎

    發上。我眨眨眼睛,隻想起一句話。

    驚豔了時光。

    “這真像是在做夢。”說罷,我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

    “女孩子再自然一點,笑笑。”想來,顧向陽是準備好的,竟然請了專門的攝影師來拍結婚照。

    我問他:“為什麽不讓這裏的工作人員拍照?”

    他答:“因為怕你不上相,醜哭我。”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多慮的。攝影師說:“新娘子挺漂亮,基本上都不用怎麽p圖。”

    我得意的衝顧向陽笑笑,他轉頭對攝影師說:“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攝影師怔住,想了一番,答:“我說您們二位郎才女貌,尤其是這新郎官,眉清目秀,比女孩子都美!”

    說罷,顧向陽看看我,然後怔住,直勾勾地盯著攝影師。

    下了高高的樓梯,高鬆已經等在對麵了,除了他之外,好像還有,其他的人。待我走近,才看的清楚,那人正是葉占飛,崔艋。

    “哥,你說你也太沒眼力見兒了,多少年前你絞盡腦汁整蠱的女人,到頭來成了你自家的媳婦兒!”崔艋拍著大腿大笑了起來,又說:“嫂子,你說你嫁誰不行,偏偏嫁給我哥。”

    我一時語塞,看看顧向陽。他摸了摸崔艋的頭,笑著說:“你給我注意點兒!”

    與此同時,葉占飛對著我說道:“嫂子,當年我們是對您一點惡意也沒有。要怪,就怪我哥,非拉著我們跟您作對,您說您這一漂亮的小妹妹,我哥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沒等他說完,顧向陽擋在我麵前,拉住我的手,上了車,後麵的三隻也鶯鶯燕燕跟了上來。隻是,他們被擋鎖在了車門外。

    顧向陽降下來一扇玻璃:“後麵那輛車,你們打算給我扔了?”

    待終於安靜下來,我愣了一番,又從包裏拿出了結婚證,說道:“我以為這次你又會把我拋下的。”頓了頓,我又說:“我指的是,邱宏提出的條件。我和威楓,你怎麽會選我,到現在,我還覺得不真實。”

    說罷,我轉過頭看著顧向陽,他貌似在專心開車。

    “包廂裏有葉占飛和崔艋的女朋友在那裏,你不必覺得不適應。”

    我低頭笑笑:“成了你的絆腳石,我真是罪過。”

    顧向陽依舊沒有接話,隻說:“他們都是隨我一塊開玩笑慣了的,若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頓了頓,他又說:“我指的是,他們說我壞話的時候。”

    看來他是鐵了心的不想同我說這個話題。

    我慍怒,朝空氣翻了一個白眼:“憑什麽不放在心上。”

    我和顧向陽先到包廂,一眼便看到座位上正聊著什麽的兩個女眷。見我們進來,她們起身,其中一個上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著道:“剛才還聊到你呢,他們的大哥到底會被什麽樣的女人征服。要知道,米嘉都沒這個本事呢!”

    顧向陽愣住,那女眷笑笑:“大哥看我做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說著,她又轉向我:“我是金錦,崔艋的女朋友。妹妹叫什麽?”

    我答:“我是喬恕,見到姐姐們很高興!”

    說罷,後麵那女眷道:“我是韓妙言。”她的聲音輕盈,我挑眉:“那麽,你就是葉占飛的女朋友咯?”

    提到葉占飛,韓妙言的臉頰微紅,想來,是害羞了。

    菜全部上齊之後,天色漸晚,華燈初上。我吞下一個剛剛剝好的小蝦,問道:“高鬆,怎麽不見你的女朋友?”

    說罷,一席人哄堂大笑。我不解:“笑什麽,我說錯什麽了?”

    “嫂子你有所不知,這小子剛剛被女人甩了。”說著,崔艋睥睨了一眼高鬆,又道:“我早就說過,這小子太風流,遲早得吃女人的虧。”

    高鬆迴過去一個白眼:“你倒是不風流,被金錦管的死死的,什麽都做不了主。”

    說罷,顧向陽放下筷子,問道:“事情都準備的怎麽樣了?”

    這下,包廂裏安靜了起來。高鬆答:“行李在前台。”崔艋答:“米昂那邊在開慶功會,目前還沒有動靜。”葉占飛答:“邱景辰已經全麵接手了萬家燈火的管理。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計不久,萬燈的員工就要遭殃了。”

    我怔住,許久,才很是艱難地把這些作了理解。

    原來,顧向陽並非放手,而是躲在暗處,養精蓄銳,伺機出手。想來,我認識的顧向陽,本就是如此,絕不甘心臣服於人下。

    且和我一樣,是記仇的。

    思及此,顧向陽放在我盤子裏一隻剝好的小蝦,道:“我先出去一下,你把盤子裏的東西吃完。”

    說罷,他們一眾人等出了包廂,隻剩下我和金錦,韓妙言。我低頭,看到盤子裏不知何時,又多了許多東西。

    根本就吃不完

    。

    “原來大哥還有如此細心的時候,都可以和葉占飛媲美了。”說到此,金錦瞥了一下嘴:“哪像我們家那個,腦袋裏裝的全是漿糊。”

    我“噗嗤”一笑:“姐姐你這又是亂抱什麽不平?那崔艋愣頭小子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偏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還對你言聽計從,難道姐姐還不知足?”

    韓妙言也瞥了金錦一番,道:“他們在外都挺辛苦的,我們便要管好家裏的事情,讓他們安心做事,沒有後顧之憂才好。金錦你萬不可再給崔艋添堵。”

    我點點頭:“妙言說的是。”隻是轉念一想,我想起了什麽:“之前,怎麽沒有見過你們?”

    韓妙言答:“崔艋一直在大哥手下做事,高鬆和葉占飛本在國外,後來接到了大哥的電話,就迴了國內。至於我們,喬恕你自己也該知道吧,你和大哥,總是不對脾氣。”

    說罷,我低下了頭:“是,怎麽可能見麵呢,顧向陽也不允許。”

    3.

    顧向陽是一個人迴來的,他走進包廂,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大衣,道:“金錦和韓妙言先迴去,外麵有車送你們到家。”隨後,他瞥了我一眼:“你,先隨我待在這裏。”

    說罷,金錦放下手裏的筷子,拍著胸脯道:“大哥,我懂,我和妙言這就退下!”說著,連她自己都憋不住臉上的壞笑。

    我歎口氣,吃完了盤子裏最後的一點東西,問道:“難道我們還不迴家?今天”

    “今天什麽,接著說下去。”顧向陽送走金錦她們,站在門口望著我。

    我也起身:“沒什麽,我們要去幹嘛?”

    顧向陽走過來,笑笑說:“你是不是想說,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這話一說出,我的臉頰一抹紅暈浸染開來:“不早了,我真的困了。”

    這時,酒店小生敲門,道:“顧先生,您的行李取出來了。”

    我驚詫:“什麽行李?”

    “度蜜月的行李。”顧向陽答。

    “度蜜月?”這一切本就太不真實,如此,在我還未反應的過來,應接不暇之時,顧向陽竟又告知我如此重大,而又突然的消息。我咬牙,道:“你還真是不客氣,什麽都不跟我商量。”

    “那不是我風格。”

    兩萬米的高空上,我閉目凝神。僅此一天,我便成了已婚女性,而且,還是在毫不知

    情的情況之下。如今,又是連家門都沒得迴,便又飛往別處。

    扭過頭,我看看顧向陽,他眉心緊皺著,貌似已經睡著。我小心翼翼觸摸到他的眉心,想著要幫他舒展開來,不料被他捉住:“你再也跑不掉了,喬恕。”

    我一怔,道:“你沒睡?”

    “此次,是我唯一為自己而活的一次。”他把頭扭過去,背著我,又說:“原是如此輕鬆。”

    此次來新西蘭,我心裏也小有驚詫。最初對這個城市有所向往,是在高中地理課本的地圖板繪上,這個深受海洋氣候影響下的小島,一年四季,溫暖如春。

    所以我在日記本寫下:“長大了,我想在多倫多小住,想去新西蘭,度蜜月。”

    沒承想,竟都實現了。

    飛機落地的時候,正值小城飄細雨,而我們沒有帶傘。我歪頭看看顧向陽,撇嘴道:“說什麽該帶的都帶了,還不是把傘給落下了。”

    顧向陽靠近我,我後退,然後被他一把圈住腰,道:“你有意見?”

    我瞪大了眼睛:“有,不行麽?你還能把我說話的權力也給剝奪了麽?”

    他放開我,把外套脫下披在我身上:“你發言是一迴事,我采不采納是另外一迴事。走吧,這裏這麽涼快,難道你還想再吹會兒風?”

    到達顧向陽預定的酒店,我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便一頭倒在床上睡去。醒來時已是次日晌午,窗外還是灰蒙蒙的細雨。

    我下床,找了房間一圈,都沒有看見顧向陽的身影。我歎口氣,洗漱一番,剛想給顧向陽打電話,他便推門而入。

    “你去哪了,一睜眼都不見人。”像是在抱怨,又有些像撒嬌。說罷,我的臉便紅透了。

    他見狀,走過來,捏起我的下巴,道:“你,想我了?”

    我甩開他的手,轉身進了臥室:“我今天想去騎單車,像新聞裏說的那樣,在新西蘭的環城公路上。”

    許久沒有迴應,我納悶,便換好衣服走過去,看到餐桌上擺好的飯菜。愣了一愣,我輕咳一聲,道:“你,做好的呀。”

    桌子上是中餐,酒店有廚房,想來,應該是顧向陽自己做的。而且看起來,賣相還不錯。咽了口唾沫,我坐下:“原來你還會做飯。”歎了口氣,我又說:“小時候,你是連廚房都沒有進過的。”

    他打開一瓶紅酒,道:“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頓了頓,他又

    說:“吃完飯,我們,去騎單車。”

    說罷,顧向陽便埋頭吃了起來。我怔了許久,遲遲沒有動筷,眼眶濕潤。沒有什麽,隻是覺得,早些年不敢企及或者想象的情景一下子發生在我的眼前之時,我受寵若驚。

    這是顧向陽啊

    對我如此溫柔的顧向陽

    我本想自己騎一輛的,但是被顧向陽給否定了。他找了一輛可以載人的單車,把我塞在了後座。

    我吹了一吹額前的劉海兒,朝空氣翻了一個白眼,道:“誰要讓你載著?”

    他答:“你若是不想,現在也可以下車。”

    我環顧四周,看了看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漫漫長路,垂下頭,歎了口氣。他的聲音又不緊不慢地響起:“考慮好了麽?”

    我鼓著腮幫子,瞪圓了眼睛,道:“其實,坐在後麵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我自己耗費體力了,你說呢?”

    過了晌午,綿綿細雨作罷,空氣裏微微含著濕潤,打濕了我的發梢和衣服。一陣涼風吹過,我打了一個寒顫,便一把圈住了顧向陽的腰,把頭埋進了他的後背。

    他似是怔了一番,道:“躺著可以,手不要亂動。”我眨了一眨眼睛,才明白過來。

    記得在喬家大宅,那個城堡一樣夾雜著西方味道的老宅裏,通常,隻有我和顧向陽經常在家,所以與他抬頭不見低頭見倒是常事。但若是在學校也總是遇見他,那便是奇怪了。

    那日,我和別班的同學打架了,是個男的。他罵我“小賤人”,順便,還捎帶上了我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從哪裏聽到了些什麽,知道了當年的一些什麽□□,所以才像揪住我的小辮子一樣的耀武揚威。

    因為在那之前,他給我寫的情書,被我當眾撕掉了。

    我發了瘋似的朝他撲過去,揪住他的頭發,然後狠狠咬上了他的耳朵,最後他出了很多血。隻是未承想,把我們分開的,是顧向陽。

    他一把將我撈起來,甩到了一旁。許是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我從地上爬起來,微微喘著粗氣,然後又朝顧向陽撲了上去。

    結果便是,我與他廝打做了一團。最後,我隨便一動,他便笑了起來。我不解,以為他這是嘲笑,便瞪著他,問道:“你笑什麽?”

    他趁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瞥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那之後的很久我才知道,原來顧向陽最怕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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