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連陰雨綿綿了許多天,直到今日顧向陽把我推醒,道:“小恕,天晴了。”

    海風撲麵而來,夾雜著微微的濕潤,打在我的臉頰。我眯上眼,狠狠唿吸了一口海的空氣,然後在睜開眼之時,便看到顧向陽落在我眉間的吻。

    我挽著他的胳膊,突然間,感覺恍如隔世。

    “小時候,喬威給我講過美人魚的故事,當時我哭了,覺得美人魚好可憐。”歎了口氣,我又道:“是王子,辜負了她。”

    顧向陽看著我,扯嘴笑笑:“這隻是一個童話故事,而已。”

    我瞥他一眼,甩掉他牽著我的手,慢慢向海邊走去。腳下是被陽光曬的溫暖的海水,小小的浪花拍打著我的腳踝,無比愜意。

    我還想向前走去,但被顧向陽捉住:“喬恕!”頓了頓,他又道:“我允了你來海邊,何時允了你下海?”

    被問的膛目結舌,我隻得怔怔看著他,這張熟悉的麵孔,令我魂牽夢繞。我笑笑,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怔了一下,隨即又在我將要離開的時候扣住我的腦袋,將我圈在了他的懷抱裏。隻是,我的小腹突然被一個堅硬的東西給蹭了一下,覺得奇怪,我準備低頭查看一番,卻被顧向陽一把橫抱了起來。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我似笑非笑道:“顧向陽,你”

    “閉嘴。”

    衝進酒店的房間,顧向陽便把我扔在大床上。我惶恐地看著他飛了老遠的鞋子,支吾道:“顧向陽,我”

    可下一秒,便被他傾身過來用吻堵住,隨即,我的身體滾燙起來,意識變的模糊。微微喘著粗氣,我揪住顧向陽的頭發,問道:“你愛我麽,顧向陽”

    他的一雙桃花眼含笑,然後逐漸纏綿在我的耳側,低語道:“你覺得呢?”

    午飯過後,天氣溫暖的讓人倦怠。我蜷縮在床上,一邊假寐,一邊傾聽國內打給顧向陽的電話。

    電話掛掉之後,房間瞬時變的沉默。

    這種安靜讓我的心無法平靜。我起身坐起來,問:“怎麽了?”

    顧向陽轉頭看著我,然後拉起我的手,將我拽進他的懷抱:“小恕,我可能要迴一趟國。”頓了頓,他又說:“很緊急的事情。但很快我就會迴來,你,先在這裏等我,哪裏都不要去,好不好?”

    晨光微現之時,顧向陽便起身收拾行李了

    。整個晚上我都沒有入睡,思索一番,我還是起來,推開顧向陽,為他收拾行李箱。

    臨出門,顧向陽將我擠在牆壁上,道:“我愛你。”

    可是,那又怎樣。

    天還沒亮,我又繼續躺在床上,房間沉寂,可以聽到微風吹過的海浪,鍾表的走動,我平穩的唿吸,還有,我空落落的心。

    我不想讓你走,顧向陽。隻是我深知,這樣讓你過一輩子,你寧願去死。

    許是多了肚子裏的小東西,我近來有些嗜睡。好在天氣晴朗,我總會在吃過早飯之後,去海邊溜達一圈,看看海麵上嬉戲的情侶,還有沙灘上堆砌城堡的小天使,然後滿足的迴到酒店,吃過午飯,在倦意來臨之後,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下午。

    入夜,國內的電話打過來,我以為是顧向陽,但沒想到是高鬆。

    “嫂子!”

    我皺眉,道:“顧向陽呢?”

    “我哥有點事,太忙了抽不開身,他讓我囑咐你不要亂跑,按時吃飯,哦,還有,等他迴去!”說罷,高鬆憋不住大笑了起來:“真是不適應我哥肉麻又囉嗦起來的時候。”

    我扯嘴:“如果是真的放在了心上,為什麽不自己打過來。”像是在對高鬆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麽,嫂子?”

    “說你最近又變帥了。”

    “”

    掛掉電話,我望著窗外遠處那若隱若現的燈塔,看的出神。若說安澤海的整個世界,就隻有沈小南,那麽顧向陽的整個世界,卻並不隻有我喬恕。

    他從來,不會愛到義無反顧。

    次日一早,我來到醫院做檢查,然後,醫生告訴我:“喬女士,很抱歉地告訴您一個不幸的消息,您的寶貝,是先天畸形。”

    先天畸形

    那一刻,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沒了思考。我不相信,也不會接受,為什麽,為什麽單單是我的孩子,會是畸形。

    我並不知道我是怎麽迴到了酒店的,隻記得我一頭倒在床上,便開始不停地流淚。在那之前,是肚子裏這個小生命給了我無限的希望,隻要一想到以後的漫漫長路,有他相伴,那麽多累,我也甘之如飴。

    可是如今,我唯一明媚的希望,也殘忍的被掐滅。

    不知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多少天,我起來,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然後去醫院做了人流。再次

    迴到酒店,我看到手機上有許多個未接電話,都是顧向陽打過來的。

    沒有力氣迴過去,我便躺在床上入睡了。

    似是傍晚,門鈴響起,我被吵醒。打開門,我看到的是高鬆。有些驚訝,我道:“你怎麽來了?”

    “我哥說給你打了許多電話你不接,他放心不下,便讓我過來看看。”高鬆撓著頭皮笑笑,道:“聽說,我快有小侄子了!”

    我愣住,隨後笑笑:“呃,你哥給你說了”頓了頓,我又說:“進來坐,我是睡著了,沒有看到你哥的電話,是他大驚小怪了。”

    “我哥這是擔心你。嫂子,我來這裏還有一個u盤需要拿,在我哥的一個木盒子裏,他說,您會知道的。”

    木盒子

    我確是知道,那可是裝著我日記本的盒子。進了臥室找出來,我遞給高鬆,道:“你們,是不是準備把威楓奪過來?”

    高鬆低頭,手指摩挲著木盒,道:“嫂子,您心裏清楚就行了。”頓了頓,他又道:“既然嫂子沒事,那我就先走了,一會兒的飛機,我怕給耽誤了。”

    我迴過神:“呃,好,慢走”

    房間重新歸於寂靜。我頓足良久,隨後扯嘴,輕輕笑出了聲,蕩漾在半空。

    擔心我

    恐怕隻是順便吧。

    次日一早,我踏上了飛往多倫多的飛機。我想,這麽長時間,我也該迴去看看了。臨行前,我去了沈小南一個電話,她有寶寶了。

    那一刻,我的心抽搐了一下。畢竟,是我親手毀掉了我的孩子。

    等在機場的是安澤海。許久不見,他貌似更加成熟了,隻是不知是不是與他刻意留起來的胡茬兒有關。

    “顧太太!”

    剛坐上車,我便聽到安澤海的打趣:“不想跟我絕交,就別取笑我。”

    “說真的喬恕,如果你沒有迴國,也許就真的,再見不到顧向陽了。”頓了頓,他又說:“可這人生是沒有如果的,自己選擇的路,還得自己買單。”

    我恍了神兒,喃喃道:“所以,誰都沒有權利埋怨誰。”

    “怎麽想著迴來了,現在你們,不是去度蜜月了麽?”安澤海有些納悶,問道。

    我頓了頓:“呃,剛結束,顧向陽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先迴國了,我想著好長時間不見你們了,就來看看你們唄。怎麽,難道不歡迎我來?”

    安澤海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這個,小南倒是說過。”

    我對著空氣翻了一個白眼,道:“那你迴去轉告她,我來不是看她的。”

    2.

    多倫多的天氣還是暖洋洋的。瞞不過沈小南,無奈我對她和盤托出,然後我就挨了她一天的數落。

    她應該是把我當作坐月子的新晉辣媽伺候了,成天讓躺在床上,進補許多些營養的東西。害的最後沈冰燕起了疑心:“小南,你總是給琪琪吃的些什麽東西啊,亂七八糟的。”

    沈小南眼珠子一轉,隨即摸著她的肚皮道:“還不是她羨慕嫉妒恨我肚子裏的大白胖小子,嚷嚷著討要秘訣呢!”

    正喝了一口銀耳蓮子羹的我一下子被嗆到,咳嗽不止。

    到了小月子做完的那一天,沈小南不耐煩的道:“你招唿都不打一聲,就不怕那顧少爺發飆?”

    我撇嘴:“怎麽,這麽快就嫌棄我了?”眼下,卻是攥著手機裏,那一百多個未接來電。怎麽不怕,若真是仔細較起真來,我喬恕單單怕的人,怕是就要數顧向陽了。

    隻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更何況此次,沒命的是我兒子。

    我確是在與他賭氣,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就對了。若說是為我死去的孩子,可那也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責任。若說是因為他把我一個人拋在新西蘭,倒也不至於,畢竟,他為的是工作這等大事,又並非那尋花問柳。

    想了許久,從傍晚的夕陽漸落,到繁華的小城華燈初上,我起身站在陽台已經四個小時。最後,我覺得真正令我耿耿於懷的是,我無可救藥的貪心。

    妄想著,成為顧向陽心尖兒上那個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顧向陽是何許人也?從來都隻是,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的,商人。

    最近我總是想起小時候跟著老師學習舞蹈的時候,自己被折磨的七零八落的樣子。於是我便又像沈小南說的那番“想起一出是一出,淨是瞎折騰”般,整天往練舞廳跑了。

    許久沒練過,身子倒是有些僵硬,遠不如早些年的靈活勁兒了。依稀裏,我好像聽得顧向陽說過那麽一句:“喬恕,你跳芭蕾舞的樣子,真的驚豔到我了。”

    我正在對著鏡子麵前的單杠壓腿,不知怎的腦子裏就蹦出來了這麽一句。抬頭一看,鏡子裏的喬恕,臉頰上暈起一抹潮紅。

    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我想著。

    夏日前的熱浪隱隱有些囂張,不知不覺,我已在多倫多待了不少時日。起初,還會收到幾個顧向陽的電話,但在我從來都沒有接過的無情下,他倒是再不肯來電了。

    我收拾東西,拉著單薄的行李又飛往了國內。飛機落地之前,我望著前麵那人的後腦勺發呆。自己這是多可憐,天下之大,到底哪裏,才是我喬恕的家。

    家

    莫名的,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吧嗒”打在牛仔褲上,留下兩個不怎麽規則的圓形水滴。

    出了候車廳,我正準備打車迴公寓,誰知當下,便有一輛出租停在我麵前。有些奇怪,我瞥了一眼那戴著墨鏡的司機,慢吞吞坐進了車子:“師傅,去消弭園。”

    司機沒有答話。

    覺得不對勁,我警惕,輕咳一下,道:“師傅,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沒買,你能不能先把車停一下?”

    他依舊沒有答話,車也依舊在行駛。

    我摘下眼鏡,躺在靠背上,翹起二郎腿兒,問道:“說吧,誰派你來的?”

    這下,那人才終於開口:“喬小姐,去了您就知道了。”

    我被帶到偏僻的郊區裏,一棟廢棄的危房,到處布滿了石灰土,和蒼蠅蚊蟲。那人將我的嘴巴用膠帶粘住,手腕上拷上了手銬,按坐在了一旁嶄新的沙發上。

    我動彈不得,隻能用眼珠子狠狠瞪著他,和他身邊的幾個彪形大漢。似是看懂了我的心思,充當司機的那人在我的臉頰上遊走了一番,道:“細皮嫩肉的,倒是可惜了。”頓了頓,他又說:“別急,一會兒人就到了。”

    “老大。”這番說著,身穿黑衣的一行人便都站的筆直,齊聲喊道。

    我順著聲源微微眯眼朝著來人望去,待那人的輪廓清晰的呈現在我的眼眸之時,我驚呆了。這人,不就是米嘉的哥哥,米康?

    腦子一下子混亂,大有罷工的趨勢。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這米康,什麽時候成混混頭子了?還有,他這公子哥兒冒著坐牢的風險,就單單隻是為了抓一個無足輕重的我?

    往下想去,我的瞳孔放大,漸漸驚詫。想來,這與顧向陽,必是脫不了幹係的。

    “你好啊,喬小姐!”米康扯下我嘴上的膠帶,還伸出右手招唿了一下。

    我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笑了笑:“米康,你這是什麽意思?”

    “哈哈”這是米康的笑聲,霎時響徹在這空曠的廢墟上空,還帶著嫋嫋迴音:“不愧是顧向陽那小子喜歡的女人,夠味兒。”

    隻是下一秒,他便擒住我的下巴,眼睛變的惡狠狠的了。搶在他開口之前,我說:“看來,你對顧向陽還是不了解。”頓了頓,我盯著他的眼睛,道:“他從來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也更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斷送了自己來之不易的錦繡前程。那樣無論如何,算下來都會是一把賠本買賣吧。”

    他的眼睛從惡狠狠又變為兇狠殘暴,簡直與他白麵小生的臉蛋兒大相徑庭:“還輪不到你在這裏評頭論足!”

    頃刻,我的右臉便多了五道手指印,嘴角也泛起血絲。下一秒,我的衣衫也被他撕扯開,頓時,涼意襲來。

    我瞪著此刻頭頂上絲毫沒有人性的米康,道:“千萬別讓我看不起你米康。早在你搶了他嘴裏肥肉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生意場上,爾虞我詐,成王敗寇,大多後果都是自己吃不完兜著走,倒是從來沒有見過米大少爺這番,輸不起,耍小孩子脾氣還非得牽扯上我這無辜的婦人拿來買單的。”

    這般,已傾身壓在我身上的米康頓了一頓,隨即,把我的上衣外衫全都褪了去,隻留下裹胸的內衣。我看到那兩行大漢齊刷刷飄過來的眼神,和上方醜陋不堪的米康,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說是不羞恥,是假的。

    這筆賬,我都會算在顧向陽頭上。

    “若是米少你還是執迷不悟,硬要毀了我的身家清白來報複顧向陽,那我想,我喬恕也絕不能助長了這歪風邪氣。隻是還請米少開恩,把我的骨灰送給顧向陽。”說著,我閉上眼睛,準備咬舌,不料突然被一道尖厲的女聲打斷。

    “哥哥!”

    身上的人一怔,隨即起身站起來,我循聲望去,看到了米嘉,粉黛不施,略顯憔悴。

    “你怎麽來了?”米康似有些氣急敗壞,說著還指了指候在一旁的手下:“一群廢物,小姐是怎麽知道的?”

    米嘉走過來:“跟他們無關,是我,發現了你形跡可疑,跟蹤到這裏的。”說著,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隨即,她脫掉外套,給我披上,道:“對不住了,喬恕。”

    我愣住,隨後笑笑:“這倒是令我意外,此情此景,難道不是你米嘉最樂意看到的?”

    “那倒是還不至於。喬恕,許久不見,你倒是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了。”說罷,她

    冷哼一聲,轉過身對著米康說:“哥哥,我不會幹涉你怎麽處置她。隻是有一點,不要玷汙她的清白。”頓了頓,她低頭:“求哥哥答應我。”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個撕心裂肺到絕望的小女孩,最是無奈的隱忍與掙紮。米嘉和米康的媽媽,就是被綁匪撕票,奸殺掉的。

    許久,米康打破沉寂:“米嘉,這裏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快離開。”頓了頓,他又道:“你請求的,我答應你。”

    3.

    米嘉轉身走掉。我大聲道:“謝謝。”她的腳步頓了頓,才離開。

    曹植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近諺曰:“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想到這裏,我扯嘴笑了笑。

    近來我的腦袋似是有些短路,大多會蹦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聽罷,駕駛位上的米康沒好氣的道:“笑什麽!”

    我閉眼假寐,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從不會對誰悲憫,也不需別人慈悲。”頓了頓,我又道:“隻緣,我討厭惺惺相惜的虛偽。現在看來,我好像錯了。”

    米康許久沒有接話,在我認為他本沒有心思去聽我胡言亂語,而自己也快要被這路途的顛簸搖晃睡著之際,他的聲音才不緊不慢的從前方傳來,像是,風的信使:“錯在哪裏?”

    我不認為,他會聽。這著實讓我驚詫了。

    “錯在”我有些懊惱,因為我發現,這是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歎了口氣,我擺擺手:“沒什麽,我困了,到地方了叫我便成。我睡一覺,這你不介意吧?”

    “哪有說話說一半的道理?”頓了頓,他又道:“真不知道你是心大還是無畏。難道,你就不害怕我接下來要帶你去的地方?”

    我歪了一下腦袋,貌似想到該怎麽說了:“我覺得,我錯在,我原本隻是把世界簡單分成了黑白兩種。殊不知,除了黑白,還有黑白混合的。”

    聽罷,米康竟大笑了起來。良久,他問:“你這是在拐著彎討好我?”

    我笑笑:“有必要麽?是米少您,自己對號入座了罷。”頓了頓,我又道:“看來我看人的眼力也還行,至少我可以肯定米少您還沒有淪落到喪心病狂的地步。而這個,也不足以讓我畏懼你將要帶我去的地方。”

    他歎口氣:“但是這次你看錯了。”

    我說:“至少,可以讓我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幾斤幾兩,在他顧向陽心裏的分

    量。就衝這個,我喬恕也得謝謝你。”

    良久,他才開口:“米嘉的對手是你,她不虧。”

    晨光微現,海邊的空氣潮濕。遠處的海天一色,置身其中,仿若仙境。我被米康和他的一排隨行帶到海中心的一個高高的燈塔上。海風吹來,在這夏日裏,竟還有些許寒涼。

    米康給我披上一件咖啡色風衣,順便解開我的手銬,道:“剛才欺侮你,對不住。”

    我雙手托腮撐在柱子上,看著遠方或明或暗的萬家燈火,迴道:“我會原諒你,但我不會忘記。同樣,我也不需要你的愧疚,我隻希望,再不會有相同的事情,發生在別的姑娘那裏。”

    他點點頭,遞給我望遠鏡。

    我向岸邊望去,看到了淩亂在風中的顧向陽,天色有些暗,我隻是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可也足以令我確定,那就是顧向陽。

    瞬間,我的臉頰爬上兩道冰涼。

    見狀,米康冷哼一聲:“顧向陽那小子到底有什麽好,自私自利不說,還心狠手辣。真是搞不明白你們這些小姑娘看上他哪一點。”

    我抹去那蠕蟲一樣趴在臉上癢癢的眼淚,道:“感情這東西,誰又能說得準呢?”頓了頓,我又道:“他怎麽說?”

    “先放了你,一切都好說。”他從我手裏拿過望遠鏡,架在眼前:“可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的事兒?他顧向陽當我是傻子麽。我已經傳話過去了,要麽,交出總裁的位子,要麽,把你推下海。”

    “你這是,要把他逼瘋的節奏。”

    “喬小姐,你該不會是,心疼了吧?”頓了頓,他眉開眼笑:“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我看看米康,也笑起來,這笑聲盤旋在海的上空,嘹亮清爽:“米康,你還是不夠了解女人。”頓了頓,我又道:“若是得到了一個女人真心的愛,那麽,他該珍惜。但現在看來,顧向陽好像並沒有體會到這一點。”

    米康皺眉:“你想做什麽?”

    我笑笑:“我愛顧向陽。我想將我喬恕的名字刺在他的心口,教他永生難忘,又含愧終身。”轉過身,我看著米康,道:“那麽,我便要對不起你了。隻是最後,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凡事,切莫強求。”

    說罷,我便掙脫開米康慌了神兒的束縛,騰躍而起,縱身一跳。眼下,便是一片汪洋的大海了,那一刻,我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耳邊,是顧向陽感天動地

    的一聲唿喚。

    “喬恕---”

    但所有一切,都隨著我落入海麵之時那清脆的一聲浪花響,銷聲匿跡。我沉入海底,嘴裏慢慢吐著泡泡,像是真的小魚。

    我想,這便是我喬恕的一生吧,正應驗了顧向陽的詛咒:“喬恕,你本不配得到幸福。”

    我想,我這遭走一趟便是來贖罪的吧,因為上輩子造了太多的孽。

    我想,我該過去陪我還未麵世,就已經消失了的孩子了吧,是他的媽媽不好,狠心拋棄了他。

    我想,這樣,顧向陽便不會為難了。

    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

    事後,新聞報道又開始漫天飛。微風酒業兜兜轉轉,又迴到了顧向陽的手裏,與此同時,他還一並收購了康嘉大酒店及其一係列的連鎖酒店,從最初單一的紅酒產業轉而涉及到服務業。其財力雄厚,更是不可一日而語。有媒體評價:“威楓總裁,禍兮福之所倚。”

    期間也有傳言,萬家燈火總裁邱景辰與顧向陽不和的消息。

    隻是,這所有流通出來的報道,都不約而同的沒有一絲與喬恕相關的影子,像是多年前的那場車禍所釀造的結果一樣,喬恕,已然是一個死人了。而那場可笑的綁架案,也同樣不曾發生過似的,從沒有被媒體爆出來,然後攤曬在陽光下,供人談資過。

    但那綁架事件的元兇米康,卻因為個人的經濟糾紛,進了局子。連帶著米昂老頭,一把年紀,也因巨大的經濟案件,一並入獄。米嘉倒是逃過一劫,隻是再看不見她活躍在任何媒體,據說已出家為尼,遁入空門。

    不免唏噓,一場風雨一場晴,這世間瑣事,都並非一人之力所能左右的。

    我覺得一陣浮沉,仿佛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先是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水浸泡,衝刷,接著,我便被攤在烈火下,不住的被燒烤。

    這熱氣騰騰,令我口幹舌燥,我拚了命要抓住什麽,嘴裏喃喃道:“水,水”。可是沒有人迴答我,伸出去的手也撲了一個空。

    待到身上的熱氣漸漸消散了些許,我耳邊開始變的聒噪。緊接著,我覺得身體被架空,我又伸出手,道:“救命”

    之後,我便沒有了記憶。再次醒來,我被強烈的陽光刺到了眼睛,便伸出手微微捂著,緩了一會兒,才放下來。

    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我皺眉,腦袋便開始恢複運作。之前那碎片似的零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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