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潤知道拓跋勰的心思,不客氣地提醒:“六王爺,你雖是陛下的親弟弟,平日裏隨意出入後宮也就罷了,現在是夜裏,這麽來往進出,被人看了去,會遭議論不說,關鍵是有傷風化。”


    “姐姐說得是,六王爺應該避嫌才是。”馮媛接著馮潤的話,特意加重了“避嫌”二字的音調。


    拓跋勰怔住,這才注意到馮媛,尷尬一笑:“說的是。”


    馮媛見拓跋勰對自己笑了,也迴以微笑。


    拓跋勰將目光移迴馮潤的臉上:“你不想常見到我,我能理解,我也不願意給你添麻煩。但是,在這後宮,隻要有人敢欺負你,我絕不輕饒!”


    他說得雲淡清風,馮潤卻皺了眉,一臉嚴肅地問:“你想做什麽?”


    “隻要是欺負你的人,我都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裏是皇宮!不是你的王府!後宮的事情後宮自有處理辦法,外人摻和進來隻會越來越亂,六王爺請自重!”


    馮潤怒了,拓跋勰驚住,他沒想到馮潤會因自己的關心如此動怒,不免有些失落。


    “陛下還在等我,告辭。”說完,拓跋勰轉身大步離開。那一襲月色白衣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幾分落寞。


    馮媛迴頭看去,心中有失落,亦有期盼,不由自主地將他叫住:“六王爺。”


    拓跋勰頓住腳步,迴頭迎上馮媛的目光,淡淡一笑:“媛貴人有何事?”


    馮媛心跳加速,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怕心中的秘密被看去,猶豫了一下,說:“代我向陛下問好。”


    馮潤怔住,內心的複雜情緒猶如新婚之夜那晚一般再度油然而生,竟忘了自己的妹妹也是拓跋宏的貴人。從新婚之夜到此刻,拓跋宏因為自己從未踏足過長清宮,內心不禁對馮媛產生了自責和歉意。可感情本就是自私的,即便是有了自責、有了歉意,她霸道地希望拓跋宏是自己一個人的。隻是,對馮媛的這份歉意,恐怕是無法從拓跋宏那裏獲得彌補了……


    “好,我會把媛貴人的情誼帶到。”見馮潤怔住,拓跋勰以為馮媛是吃了馮潤的醋,衝馮媛微微一笑,表示了然安慰,然後轉身離去。


    馮媛癡癡地看著拓跋勰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酸得想哭,意識到身邊有人在,這才忍了迴去。她不是有意以陛下的名義來博他那俊美的迴眸一笑的。


    拓跋勰一離開,馮潤反應過來,再度拉住馮媛的手:“媛兒,外麵露氣太重,咱們進去聊。”


    馮媛不動聲色地撥開馮潤的手,“我剛剛想起今晚的藥還未服,就不在姐姐這兒坐了。”


    得知馮媛因為關心自己而忘了吃藥,馮潤更是內疚自責:“好,那今晚姐姐就不留你了,迴去吃了藥,要早些休息。”


    馮媛點點頭,截下身上的披風遞給馮潤,“想必今日的波瀾令姐姐也受驚不小,我這就迴去,姐姐也早些休息。”


    “好。”馮潤點頭接過披風,交給了身側的碧華。


    馮媛帶著人轉身朝長清宮方向走去,馮潤看著那道柔弱的身影走遠才轉身進了靈泉宮。


    …………


    此時的拓跋宏正在天文殿內一卷卷地看著奏折,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一旁站著的高斂觀察著他,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搖搖頭。


    忽然,拓跋宏合上一卷奏折憤怒地拍案:“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一個個都不把朕放在眼裏!”


    這時,拓跋勰剛巧走到殿外,聽到了拓跋宏的憤怒。


    他大步走近殿內,人未到,聲先至:“皇兄,不如咱們下盤棋消消氣,平複一下心情再談論朝事如何?”


    “六王爺。”太監高斂恭敬行禮。


    拓跋宏抬頭,剛好看到一襲白衣而至的拓跋勰,“阿勰,你來的正好。那老太婆……”


    拓跋勰聞言,忙打斷他的話,一臉嚴肅地冷聲提醒:“皇兄!”


    拓跋宏不再說話,單手握拳放在案上,目光看著案上閃爍著的燭火,將他眸底的怒火又突顯了幾分。


    拓跋勰對一旁呆滯的太監高斂使了個眼色,“把門關上,然後布置棋案。”


    “諾。”高斂應聲,將門關好後離去。


    見拓跋宏沉默,拓跋勰來到桌案一側坐了下來,緩聲安慰:“越王勾踐還能臥薪嚐膽,皇兄隻需沉住氣,做好計劃準備,方有成大業的可能。”


    “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之中,那老太婆居然下令廣建宮殿,這得花多少銀子,朕怎能不惱?”


    拓跋勰:“想必此事太皇太後她也未必知曉,她那麽在乎權位,把這些看得如此重要的人,這麽小心翼翼的人,怎麽會做出引起眾怒的事情。”


    二人說著,高斂已經帶著宮人將榻案上的卷書奏折收走,然後將棋盤和棋子放上了。


    拓跋宏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下來:“你說得對。可是,即便真的天下太平,也不該如此奢侈。”


    拓跋勰笑了出來:“皇兄平日裏愛看漢人的書,現在看來,真是受漢人影響甚大。”


    高斂端來兩碗茶水,分別放於拓跋宏和拓跋勰的手邊。


    拓跋宏端起麵前的茶喝了一口道:“雖說改朝換代了,天下遍地英雄,可漢人的東西確實精致,漢人的治國之道,也確實在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隻有百姓生活安穩,才能促進大業達成。”


    拓跋勰點點頭:“有道理,我讚成!皇兄做任何決定,弟弟我一定全力以赴地支持。”


    拓跋宏放下茶碗點頭:“好兄弟!來吧,下棋,咱們兄弟之間好久沒切磋過了,正好邊下邊聊。”


    拓跋勰唇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優雅地拿起一顆白子道:“那弟弟我就當仁不讓了。”說著,將白子落在棋盤正中央的位置。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地下著。


    忽然拓跋宏問:“去見過她了?”


    這個“她”自然指的就是馮潤。


    拓跋勰詫異,抬眼看了一眼專心凝視棋局的拓跋宏,道:“皇兄怎麽知道?”


    拓跋宏依舊看著棋局,忽然笑著落下一子,又收了一些白子:“閉著眼睛都知道,我還不了解你對潤兒的那份心嗎?”


    拓跋勰苦笑著將目光移至棋盤,優雅地執子落下,“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拓跋宏笑著再度落下黑子:“怎麽樣?這次鼻子上又碰了多少灰?”


    拓跋勰搖頭:“不提也罷,看你這會兒情緒穩下來了,咱們還是聊聊正事吧。”


    “好,我也正有此意。”


    此刻,他們之間不是君臣,而是兄弟。即便是聊到了同一個女人,也是君子之爭,不會將任何摻雜私念的情緒扯入到宏圖大誌的計劃中來。


    …………


    馮潤迴到靈泉宮後,春華和秋實早已經等在了那裏,見到馮潤忙行了禮。


    “謝謝菩薩,總算是平安無事。”春華起了身,一邊雙手合十地說著,一邊迎上來接過碧華手中的披風掛了起來。


    “剛剛有驚無險,真是讓人捏了一把冷汗,但也算暢快淋漓,非常痛快。咱們貴人心善人好,陛下又聖明,豈能冤枉了咱們主子。”碧華笑著,分別從兩個精致的青花瓷罐中用木夾夾出幾朵白杭菊和幾粒枸杞放在茶碗中,然後抬手拎起溫著開水瓷壺,將茶碗倒滿。


    碧華將衝泡好的枸杞菊花茶遞給馮潤:“這天幹物燥地容易上火,貴人喝杯枸杞菊花茶,不僅降火,還能清肝明目。”


    “就你嘴貧。”馮潤笑著接過茶。


    碧華俏皮地眨了眨眼,“奴婢貧慣了,貴人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奴婢了~”


    氣氛瞬間活躍了起來,春華、秋實、桃紅、柳綠也跟著笑了起來。


    馮潤在坐下將茶喝盡,伸了個懶腰:“今天的心七上八下了一天,本宮想好好泡個熱水澡睡下。春華,你們幫本宮備水吧。”


    春華和秋實互相對視了一眼,甚是默契,笑道:“奴婢猜到貴人您今晚會泡澡,所以熱水早已備好,奴婢這就服侍您沐浴更衣。”


    馮潤心中一動,想著拓跋宏送過來的人不僅聰明伶俐,還很善於察言觀色,定時精挑細選才送來的,最重要的是通過這幾日來的觀察,這四人並沒有在監視自己,反而對關心有加,聰明如她,瞬間心領神會,於是笑著起身朝偏殿走去。


    …………


    天文殿內,拓跋宏正和拓跋勰一邊下著棋一邊問:“冀州和定州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天災導致農田顆粒無收,聽說百姓們的情況不太好。”拓跋勰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說話間便落下一子。


    拓跋宏皺眉,“你若不說,朕還不知道這件事,郡縣也不知上報!”


    拓跋勰搖頭:“不能怪郡縣,聽說有派信使加急入朝送書,人馬都餓死在半路上了……”


    拓跋宏神色凝重地盯著棋盤,許是棋逢對手,他忽然將手中的棋子仍在棋盤上起身,“這件事太皇太後知道嗎?”


    “似乎還不知。”


    “六弟,你連夜上書告知太皇太後,說明冀州和定州的情況,朕馬上就著手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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