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宮,暖暖的水霧緩緩騰起散去,散滿了整個房間。馮潤閉著眼睛靠在木桶中,精致的小臉上由於熱水的作用微微泛著紅暈。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撩起熱水到自己的身上,幾片花瓣粘在了鎖骨上,映襯著她膚若凝脂的肌膚。


    春華、秋實早已經將沐浴後要換的衣服給拿了過來。


    許是泡夠了澡,她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睛,伸出手臂,拉過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從木桶裏立起來,將浴巾裹在了身上,抬起玉足走了出來。


    春華秋實聽到動靜,忙過來為她更衣。


    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陛下和六王爺還在談論政事嗎?”


    春華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道:“貴人這麽問奴婢,好像奴婢是萬事通似的。”


    這樣的迴答,馮潤一點也不意外,改口問:“本宮隻是想問,陛下今晚來嗎?”


    “聽說,陛下剛剛又被太皇太後喚去安樂殿了。”


    馮潤嘴角彎了起來,遂又疑惑地皺了眉,“陛下不是和六王爺去天文殿議政了嗎?怎麽又被喚去了安樂殿?”


    “具體情況奴婢也不太清楚,隻聽說陛下和六王爺議事後,六王爺便連夜去了長樂宮,之後太皇太後便宣了陛下。”


    馮潤的衣服已經穿好,心裏忍不住地擔心,問:“可知道是什麽事情嗎?”


    春華和秋實開始收拾屋子,春華一邊收拾一邊搖頭:“奴婢不知,隻是聽說而已。”


    不知為何,馮潤的心裏有些不安,看了看身上穿好的底衣,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馮潤來到臥房,碧華正在鋪著床,聽到動靜,迴頭笑道:“貴人,床鋪好了。”


    馮潤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碧華走過來,倒了一杯菊花枸杞茶遞了過去:“貴人,泡了澡容易口渴,喝杯枸杞菊花茶,可以生津止渴。”


    馮潤點點頭,接過茶喝了兩口,將被子緊緊握在手中。


    碧華看著馮潤,見她神色不對,問:“貴人,可是在想陛下?”


    馮潤歎了口氣,“還是你懂我。”歎完氣,馮潤反應過來,調皮地白了碧華一眼,怒嗲道:“你個鬼靈精,又想看我笑話。”


    碧華了然笑了笑:“貴人剛剛在沐浴的時候,奴婢已經去打聽過了,迴來後就告訴春華,讓她告訴貴人,陛下被太皇太後喚去了安樂殿,今晚恐怕來不了了。”說話間,碧華不忘看著馮潤,生怕馮潤失落。


    馮潤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馮潤指尖發白,握著杯子的手更緊了,“竟然驚動了太皇太後,可是政事緊張?”


    碧華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馮潤深吸一口氣,瞬間起身,擔憂道,“碧華,為本宮更衣。”


    恰巧桃紅柳綠走了進來,聽到了話。


    桃紅吃驚:“這麽晚了,貴人還要出去嗎?”


    馮潤迴頭看了桃紅一眼,桃紅忙低下頭,來到香爐旁,點燃了香爐。


    碧華無聲地從衣架上取下衣服,默默地為她更衣。


    馮潤穿好衣服,從梳妝台上拿起一隻玉簪,隨意地在腦後挽了個髻,道:“本宮睡不著,你們若是不困的話,都隨本宮去趟安樂殿吧。”


    …………


    安樂殿,太皇太後麵無表情地坐在主位上,頭發披散在肩後,顯然是已經睡下,然後被叫醒了。她平靜的臉上,看似沒任何情緒,但可以從她的眸底看出幾分怒意。


    靜,整個大殿非常安靜,靜得令人發慌。


    李公公和掌事宮女文瀾姑姑立於太皇太後的一側,感受到氣氛的微妙,互相看了一眼,均埋下眼瞼不說話。


    拓跋勰站在那兒,望著太皇太後,那孜然一身的白衣,襯托著他淡然的氣質,“太皇太後,此時茲事重大,十萬火急,不能拖下去了。”


    “嗯……”太皇太後點頭打了個哈欠,掩去疲憊的困意,慵懶道:“一切等陛下來了再說,頒旨落印容易,不過是片刻功夫的事兒,但本後想親耳聽聽陛下的看法。”


    說著,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公公:“陛下什麽時候來?”


    李公公:“迴太皇太後,老奴已經派人去請陛下了,已經有一會兒了,應該馬上就到。”


    李公公話音剛落,拓跋宏就一臉堅毅地大步走了進來,然後跪地行禮:“孫兒見過皇祖母,打擾了皇祖母休息,實乃迫不得已。”


    殿內的宮人見陛下來了,均無聲施禮,然後自動起身。


    太皇太後看著拓跋宏神色略急,微微抬手:“免禮。”


    “謝皇祖母。”


    太皇太後點點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你們兩個都坐下說吧。”


    拓跋宏和拓跋勰分別坐了下來。


    因為本以為讓拓跋勰前來說明情況的嚴重性,太皇太後一定能理解,並準了此事,自己便匆忙安排高斂前去準備外出事宜,沒想到太皇太後非但什麽都沒說,反而將自己給喚了來,也不知這老太婆心裏都在想些什麽。於是,拓跋宏剛坐下來,就又急得站了起來,“皇祖母,冀定二州因幹旱受災嚴重,入春時播下的種子全死在了田裏,眼下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孫兒懇請皇祖母下一道詔令,準朕微服親自前往施糧救濟,如此也好安撫百姓。”


    “你要前往的目的地是哪裏?”


    “崞山,那裏受難的百姓最為嚴重。”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不是本後不準你去,此去路途遙遠不說,必動蕩不安,你是一國之君,若是有了什麽差池,再加上眼下民不聊生的局勢,你皇爺爺打下的這大魏江山必會遭人覬覦,本後又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人交待。”


    “皇祖母,朕會多帶些人手,定會平平安安。”


    “本後要以陛下的安危著想,為大魏著想。”


    “太皇太後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對那些災民不管不問,咱們大魏江山就能安穩了嗎?!”拓跋宏怒了,連對太皇太後的稱唿都變了。


    太皇太後無奈:“本後的意思是,這件事派別人去做,你身為皇帝,還是不要隨意出去的好。”


    拓跋宏冷笑:“朕就是要親自去撫慰百姓,就是要親自去看看地方官員是怎麽辦事的!朝廷幾次放糧施銀,花了那麽多銀子,饑荒難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餓死的人越來越多了!”


    太皇太後的臉色非常難看,“即便如此,本後也不能讓你去,你是大魏的皇帝!你大可以派個信得過的人前去。”


    拓跋宏冷眼好和太皇太後對視著,雙拳在袖中緊握到顫抖,他的胸一起一落的幅度很大,絲毫不掩飾心中的那份憤怒,“不!太皇太後也說了,朕是大魏的皇帝,所以朕更是要親自前往!”


    聞言,太皇太後拍案而起,怒指著拓跋宏:“你!本後也是關心你,為你的安危著想!你為什麽不能理解本後,替本後想想?”


    拓跋宏:“朕是皇帝!應該心懷天下,應該為朕的子民著想。倒是太皇太後,平日裏兩耳不聞窗外事,隻顧著建造華麗的宮殿,花去朝廷大量的銀子!太皇太後為什麽不能理解理解朕?替朕想想呢?!”


    拓跋宏是真的怒了,將心中的憤怒順口發泄了出來,就是針對太皇太後。


    此時,馮潤已經走到了安樂殿的門外。


    安樂殿的門是敞開著的,馮潤自門口向裏看去,殿內宮燈明亮,太皇太後和拓跋宏互相怒視著。


    許久未開口說話的拓跋勰看不下去了,皺眉從椅子上起了身,“太皇太後息怒,陛下息怒,事情都是商量出來的,切莫動了肝火。”


    “本後能不怒嗎?這大半夜的,本後不是在這兒陪陛下鬧的!陛下想怎樣都行,外麵兵荒馬亂,餓殍遍地,如此危險,國中若無君王坐鎮主持,豈不是更讓人笑話!”說著,太皇太後又坐了迴去,依然怒意不減。


    “那太皇太後呢?!廣修宮殿住不過來,又是為了什麽?!”拓跋宏反問,那張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無所畏懼。


    “你身為大魏皇帝,竟然問本後是為了什麽?讓人聽去了,豈不是令人笑話!”


    “那太皇太後倒是說出個一二來,好讓朕心服口服!”


    “好!本後就說給你聽聽!”太皇太後重新站了起來,一邊說著話,一邊朝拓跋宏走起:“皇宮不單單顯示的是皇家的氣派,更是我大魏國威的象征,但凡有鄰國外邦人前來,咱們首先在氣勢上也不能讓他們小瞧了去!”


    拓跋宏冷笑:“百姓都要餓死了,還談什麽氣派?不過是空有皮囊顯威風罷了,還不是一張紙老虎,讓人一捅就破。”


    “你!陛下難道想造反不成?!”太皇太後已經走近了拓跋宏,伸出手指指著他,顯然已經是怒不可遏。


    拓跋宏揚起下巴,依然冷笑著,“孫兒不敢!”


    拓跋勰吃驚,忙打圓場:“太皇太後息怒,皇兄他不是這個意思。”


    指著拓跋宏的手顫抖了起來,太皇太後看了拓跋勰一眼,又看看拓跋宏:“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哪裏有他不敢的!真是太讓本後心寒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魏名姝:幽皇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淩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淩月並收藏大魏名姝:幽皇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