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潤繼續說:“小燕是照顧恪兒的貼身宮女,理應在你的寧先宮寸步不離地守在恪兒身邊,為什麽會忽然離宮了呢?”


    “哼!為什麽會突然離宮,想必潤貴人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的恐怕不是本宮,而是你。你既已認定是小燕下毒害恪兒,為什麽不立刻將她撤去,還依然讓她繼續照顧恪兒呢?你是心大,認定她被懷疑了就不會做出什麽舉動嗎?”


    高照容慌了,“那、那是本宮想看看她還想玩什麽把戲。”


    “嗬嗬。”馮潤意味深長笑了,“恪兒還那麽小,把一個認定的兇手留在他身邊,拿恪兒的性命冒險,顯然不是一個母親會有的行為。”


    一語中的。


    一個正常的母親,都不會在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險的時候還能夠淡然地安之若素。除非,一切都並非外人所想的那樣。


    是非曲直,真相已然明了。任憑再怎麽狡辯,也都是徒勞,隻會讓人看了生出笑話。


    高照容心頭一緊,瞬間癱坐在地上。


    太皇太後接了話,“本後今日去你宮裏,你倒是悠閑得很~”


    高照容抬頭,正好對上太皇太後的怒顏,心知紙包不住火,忙顫抖著跪倒在地求饒:“求太皇太後恕罪!求太皇太後恕罪!”


    “哼!你先是給恪兒下藥,後又殺了宮女栽贓潤兒,本後可恕不了你的罪!這事兒,你還是問問陛下吧!”


    聞言,高照容仿佛看到了希望,跪走到拓跋宏腳下,拽著他的衣角:“陛下,臣妾知錯了……您就看在臣妾是恪兒的母親,和臣妾親自為您做冬瓜雞湯的份上繞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拓跋宏皺眉,一腳踢開她,一臉的嫌棄,仿佛被她碰一下衣服都嫌髒,咬著牙道:“不提冬瓜雞湯還好,你這一提,朕還真嫌惡心。”說著,大步走到馮潤麵前,“潤兒,這件事是高美人針對你的,打算怎麽處置,全憑你。”


    馮潤沒想到拓跋宏會把這件事的決斷權交到馮潤的手裏,她看著他,心想:早知道他信自己,還知道那冬瓜雞湯的事情,就不置氣了。


    這麽想著,馮潤笑了。


    高照容再次癱坐在地上,看到馮潤的笑容,心中生起恨意,但還是咬了咬牙,跪向馮潤:“潤貴人,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吃您和陛下的醋……”


    “你真是糊塗了!虎毒不食子,你怎麽能對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不等馮潤說話,太皇太後怒言。


    看著高照容,忽然覺得她很可憐,嫁入帝王家,本就無法和心中所喜歡的人比翼雙飛,還要忍受著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難為她對自己的孩子下手了。馮潤不禁歎了口氣道:“姑母消消氣,依潤兒看,恪兒沒事已是萬幸,況且高美人已經知錯,不如就讓她在寧先宮閉門思過,抄寫佛經好好懺悔,也顯得您和陛下宅心仁厚,以仁義治理後宮。”


    高照容詫異馮潤竟然沒有趁機將自己殺了或廢了,反而饒了自己,但她的心裏並沒有絲毫的謝意,反而覺得馮潤在裝大度,好顯示自己有多笨拙低劣,襯托她白蓮花般的不阿。


    雙拳緩緩在身側握緊,臉上依然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悔意,她在心中暗道:馮潤!我恨你!別讓我找到機會,否則,我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太皇太後聞言,看向拓跋宏:“陛下,你怎麽看?”


    拓跋宏縱然生氣,恨不得廢了高照容後打入冷宮,但知道馮潤一向寬宏大量,迴道:“朕雖然怒不可遏,但潤兒大度,說得又不無道理,如此也好,就讓她迴寧先宮閉門思過去吧。如若再犯,朕必當嚴懲!”


    “嗯……”太皇太後點了點頭,不耐煩地看向高照容:“還不快謝恩照辦?”


    “謝太皇太後恩典,謝陛下恩典,謝……潤貴人。”高照容一一磕頭謝恩,心內卻是千般不服氣:馮潤,我的今天全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我何故如此落魄!


    …………


    長清宮,燈火通明。


    馮媛坐在桌前皺著眉,臉上的表情,滿是擔憂。


    翠芯在一旁安慰著:“貴人不要太擔心了,身子要緊,潤貴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馮媛歎了口氣:“翠芯,你自幼跟著我和大姐,深知我們姐妹之間的情分,如今到了這後宮,竟不曾想會發生這種事情,我……”


    翠芯滿是動容,似是想起了過去的種種,不免也有些不安和煩躁,“大小姐人那麽好,奴婢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大小姐會害人。”說著,跪在地上雙手合攏地仰天拜了起來,“菩薩在上,求您一定要保佑大小姐平安無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媛貴人。”月瑾人未到,聲先至。


    聽到聲音,馮媛瞬間站起身子朝門口看去。


    月瑾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她邁著小步走了進來,不等她行禮,馮媛便焦急地問:“情況怎麽樣?”


    月瑾掩嘴一笑,行禮道:“有驚無險,全是高美人搗鬼做的亂,意圖加害潤貴人。好在皇上和太皇太後聖明,當場揭穿了高美人。”


    “現在呢?”


    月瑾:“潤貴人已經離開安樂殿,在迴靈泉宮的路上了。”


    馮媛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想不到高美人竟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真是最毒婦人心呐……”


    翠芯從地上站了起來:“菩薩保佑,潤貴人沒事就好。”


    看到翠芯的樣子,馮媛不禁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呀……”


    翠芯吐了吐舌頭,跟著笑了起來。


    馮媛:“走吧,咱們去靈泉宮給姐姐去去晦氣,壓壓驚。”


    從安樂殿出來,馮潤始終麵無表情,看不出悲喜。


    碧華歎了口氣:“貴人還在憂心?”


    馮潤搖搖頭,“雖然剛剛太皇太後順著皇上,給足了皇上麵子,但本宮看得出,皇上始終都沒有放鬆過警惕。”


    “您處處都為皇上著想,皇上一定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隻是未對您刻意表露而已。”桃紅接了話道。


    聞言,馮潤頓住步子朝桃紅看去。她知道,桃紅是拓跋宏身邊的人,她能說出這番話,剛好能知道拓跋宏的心思。


    見馮潤看她,桃紅自知嘴快,忙低下了頭。


    馮潤瞬間開心了不少,涼涼的夜風吹過,一掃心中的陰霾,滿是愉悅,笑道:“本宮也是這麽想的。”


    說著,一行人繼續向前走。


    在快走到靈泉宮門口的時候,碧華笑道:“貴人,您看,還是媛貴人緊張您,定是早早地就等在靈泉宮門口了。”


    馮潤看去,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喚道:“媛兒。”


    馮媛迴頭迎了上去:“姐姐,你沒事就好,嚇我一跳。”


    握住馮媛的手撇了撇嘴:“還說,你身子還沒完全好,夜裏露氣重,你穿這麽少就出來了。”


    說著,扯下自己肩上的披風給馮媛披上。


    馮媛靦腆一笑:“還不是擔心姐姐你。”


    “就會貧嘴,身子不要了?”


    “身子不好可以養,在這宮裏,姐姐可就你一個~你要是出了什麽事,不是要讓我傷心死~”


    姐妹倆相識一笑,甚是默契。


    “外麵有風,快別在這兒站著了,走,去我那兒坐一會兒。”


    “好”馮媛點點頭,見姐姐真的沒事,也鬆了一口氣。


    馮潤拉著馮媛正要進靈泉宮,拓跋勰的聲音響起:“潤兒。”


    聞聲,馮潤和馮媛同時迴頭看去。


    月色的華光下,拓跋勰身穿一席月色錦服地走過來,那猶如謫仙的氣質,在這樣的月華下憑添了幾分英氣。


    他緊鎖眉頭地大步走來,神色裏滿是緊張:“聽說宮裏又出事了,你被喚去安樂殿問話,你怎麽樣?太皇太後有沒有為難你?”


    馮潤搖搖頭,“不過是一些小事。”


    “都出人命了,哪裏是小事?!”他說話的速度有些急,透露了那份關切之意。


    “已經沒事了,太皇太後和皇上已經為姐姐做了主,當場揭穿了高美人,倒是姐姐太過宅心仁厚,恐怕高美人未必會真的領情。”馮媛看到拓跋勰心中湧出幾分喜悅,但見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似乎沒有看到自己一般,不免有些失落,便出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馮潤:“不論她是否領情,我都相信以德便能服人。她害我,我不與她計較,想必她也會收斂些。”


    拓跋勰明顯鬆了口氣,笑道,“沒事就好,還是你寬宏大量。”


    馮潤:“這麽晚了,六王爺為何會在此?”


    “皇兄召我進宮議事,我擔心你,就過來看看……就看上一看就好。”


    馮媛的眸子暗了下去,失落地埋下眼瞼,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袖中的手已經糾結地攥在了一起。


    馮潤知道拓跋勰的心思,不客氣地提醒:“六王爺,你雖是皇上的親弟弟,平日裏隨意出入後宮也就罷了,現在是夜裏,這麽來往進出,被人看了去,會遭議論不說,關鍵是有傷風化。”


    “姐姐說得是,始平王應該避嫌才是。”馮媛接著馮潤的話,特意加重了“避嫌”二字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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