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門就在眼前,黑乎乎的城門口卻嘩啦啦地閃出了一群人。止顏心裏猛地一跳,完了……

    安博微微揮了揮手,一群人這才亮了一火把。清一色的黑色夜行衣,為首之人朝著安博頷首,右手拍向左肩恭敬地行了一禮。止顏的手微縮了縮,耳邊卻傳來安博的低喃:“別怕,是我無極門下的人。”

    無極門?止顏凝眉,這兩年來他在朝政裏暗除異己顯然是有所圖的。現在眼前的這些人,一看即知均是訓練有素的一等一高手。恐怕事情還不止是排除異己這麽簡單。

    “撤迴!”安博的聲音輕快地劃過黑暗的夜色,今天是他十年來最開懷的一天。彈指之間坐騎已飛快地衝出城門。影影綽綽間,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些人影,顯然是已被料理後的城門守衛。黑衣人也已上馬尾隨安博身後。

    出了西城門,安博的臉微微動了動,慕容景哲不會想到他會放棄直奔達蘭的東城門,而是由西貢的西城門而出,再繞過一段路,同樣可以到達達蘭,迴到皇朝。他來西貢前已安排好了一切,現在止顏就在身後,他的心很平靜……

    “我說過我會帶你離開。我做到了,顏兒!”唿唿的風聲擋不住安博的呢喃細語,溫柔而多情。止顏的心激烈地跳動著,伏在他身後,默念著但願自己能隨他一生一世!

    然而,出城十裏之後,蕭陌寒和一字排開的尼亞侍衛正恭候多時。幾十隻火把將夜色點綴得極盡嫵媚。空氣刹時凝結著緊張與詭異。

    “請公主跟在下迴王宮。”蕭陌寒冷聲道。雖然他猜不出這個想帶走止顏的黑衣人是誰,但直覺告訴他這個黑衣人不簡單。

    “她不會跟你迴去。”沒等止顏反應,安博就替她一口迴絕。慕容景哲並不在,安博完全無需慌張。與蕭陌寒做一樁生意,隻不過是順便送出的順水人情罷了。他就不信蕭陌寒聽了他的條件蕭陌寒會不動心!當下直言不諱:“羽扇公子,在下與你做樁交易如何?”

    “哦?”蕭陌寒覺得很新鮮,這黑衣人當真狂妄無比,死到臨頭還語出驚人。

    “你聽完再決定不遲!”安博笑道。

    一陣風聲之後,蕭陌寒臉色驟變,似對什麽感到不可思議;片刻之後,他卻羽扇一揮,所有尼亞侍衛立即分出一條道來。

    “走!”安博雙腿稍稍帶些力,便一馬當先從蕭陌寒身邊絕塵而去;身後的下屬也動作飛快跟了去。

    止顏想了很久,仍是不得其所。為何安博三言兩語,蕭陌寒就讓了路。據她所之,這尼亞郡馬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

    “你剛才都同他說了些什麽?”安博用的是傳音之術,止顏自是聽不到談話的內容,很好奇地開口門。

    “一樁交易,送了他一個順水人情。所以……”安博笑而不語,蕭陌寒果真是識時務的。以他皇朝一人之下的地位去為蕭家複仇,當比身為尼亞郡馬的蕭陌寒來得容易多了!不過安博也並沒未對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隻說自己是無極門門主。實際上無極門在所有人的傳言中是一個極為秘密又具有強大權勢的組織。

    然而蕭陌寒率部眾離開之後。黑暗之中又無生無息地出現了一群人馬,領頭之人憤怒的目光足以將所見到的一切事物都燒毀。他是未來尼亞之王,任何人背叛他都要付出代價。很顯然的,蕭陌寒的離去,他已盡收眼底!他早就料中,蕭陌寒身為童止顏的兄長,必然不會眼見她送死,一定會手下留情!所以便輕裝跟在他後頭,看剛才的情形,像是蕭陌寒也參與到了這場婚劫當中……真該死!若是換了別人愛妹心切,他都能理解,問題是這個逃走的女人是他的王妃。他那麽愛她,她竟然跟本不領情!

    “殿下,同在怎麽辦?”一個屬下見他殺氣十足,試探性地問了問。

    “派兩個人迴去報信,將郡馬府給我圍起來!給我看住蕭陌寒!”聲音森冷而無情,慕容景哲睜著鷹一樣的眼睛,望著安博與止顏逃走的方向出神。這個黑衣人是誰?為什麽是往西而非往東?難道不是皇朝的人嗎?那又會是誰?

    “全速前進,給我追上去!”須臾之間,慕容景哲帶著上百人的隊伍一陣風似地追向安博遠去的方向。他非把此人碎屍萬段不可,竟然膽大到他的宮裏去劫人!他腦子裏印著止顏的絕世容顏,他要把她找迴來,她是他的!

    寂靜的夜色裏,兩批人馬在原野上追逐著,越來越近。安博頭上沁出些汗,慕容景哲果然不愧是尼亞儲君,這麽快就追上來了。

    靠在安博背上的止顏止刻也是緊張萬分。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順利,那個褐眸的男子不會這麽輕易讓她離開。所謂愛之深,恨之切也不過如此!

    “顏兒,你停下!”慕容景哲的聲音響亮地直達止顏的耳際,身體不由一震。她無處可逃不是嗎?被送給尼亞就是她的命運。安博……他的身份是萬萬暴露不得啊!

    兩批人馬漸漸地近了,火把照亮了原野。安博調轉馬頭,逃不是辦法,唯今之計隻能硬拚了。

    “你的身份暴露不得,速速迴朝吧!”不等安博將馬停穩,止顏已優雅地飛身下馬。慕容景哲帶著上百人馬已將安博十幾人團團圍住。兩方勢力不均,硬拚是不行的,況且離西貢太近,慕容景哲的援軍即刻便至。事已至此,她不得不這麽做。

    “不,顏兒,你不能迴去。我要帶你走!”安博下馬將她攔住。她不可以,他來就是為了帶她走,就算死他也不怕。

    兩方人馬就地短兵相接,廝殺開來。慕容景哲長笑一聲,殺意頓起,彎刀直衝安博而來。安博亦是反應不慢,長劍出鞘。隻聽得“叮叮當當”一陣聲響,刀劍相接火花在夜色裏顯得鬼魅異常。止顏在一邊,哪邊都不能幫,神色憔悴。

    由於兩邊人數懸殊,安博這方自是漸漸已顯輸勢。黑衣首領逐漸將人手收縮,往安博身邊靠近,大聲道:“門主,您先走。我們殿後。”

    但與慕容景哲纏鬥的安博跟本不得機會撤離。尼亞百來人馬又圍逼上來,將安博十來人固在中間,想來個甕中捉鱉。情況很危急。

    止顏見這種情況,身影半步不得離開安博,一邊對黑衣首領大聲道:“帶你們的門主離開。這裏我來應付。”

    黑衣首領會意,十來人準備突圍殺出一條血路。止顏則以短刀攻向慕容景哲。慕容景哲顧忌傷到止顏,自是展不開平身所學,招式出到一半又隻得硬生生地收迴。

    一心要帶走止顏的安博哪裏肯就此罷手離去,作勢去拉她。“顏兒,你必須跟我走!”

    一來一往之下,止顏嬌顏染怒,一邊與慕容景哲過招,一邊迴道:“你不走,難道要死在這裏嗎?快帶你們的門主離開!”

    “你們誰也別想離開!”慕容景哲聽得兩人言語,憤怒之情不在話下。何況她還幫著外人和自己動起手來!

    “那好!如果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麵前!”無法勸說安博,止顏身形頓時止住,短刀一橫扣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側過頭對著慕容景哲道:“殿下,請讓他走。我跟你迴去!”

    包括安博與慕容景哲在內的所有人見她如此動作,打鬥停止下來。與此同時,黑衣首領將安博強行帶離,安博掙脫他,眼神包含著不舍地深情,“不,顏兒,我不離開你!”

    豆大的淚珠從止顏臉頰,如果她不這麽做,安博便不會離開。眼下的情勢,安博的身份若是暴露,尼亞與皇朝又會拉開戰火。想到這裏,她用上一分力,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快離開!不然我就死在這裏!”

    見她如此以死相逼,安博不得不痛苦地轉過身去,他知道正是由於她愛他,所以她不要他死。他能嗎?就這樣放棄?可是他又不得不離去,那道長長的血痕不隻是劃在她的脖子上,更是劃在他的心上。他每走一步就離她更遠,心就更加地痛!

    “顏兒,你這是何苦?難道我不夠愛你嗎?你要這樣折磨我?”慕容景哲心疼地伸出手試圖阻止她。她為別的男人以死來要挾自己,這樣的男人真該死!緊握著手中的彎刀,慕容景哲血氣上湧,氣得無以複加,身形直撲背轉過去的安博……

    “不……”止顏狂唿一聲,身形如風撫上安博。聽得風聲的安博轉過身,一切都為時已晚。

    寒光沒入了止顏的胸口,血濕透了大紅的衣裙,她隻是朝扶住她的安博喃喃念:“快走……”

    “顏兒……不,我不是有意的……”慕容景哲鬆開手上的刀,神情呆滯,他殺了她,他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他的手上沾滿了她的血。他發過誓要一生一世對她好的,現在,他竟然失手殺了她。

    “快走……”止顏用最後剩下的一點力氣吐出兩個字來,一隻被安博握住處的手,無力地滑了下去。

    “不!”安博的聲音淒烈地迴蕩在空曠的原野當中。

    “還不快走!”蕭陌寒將安博推開,示意黑衣首領將他拖走。他別過安博後,總覺得心裏有股無名的不安,撇下侍衛又一人掉頭迴過來。等他來到時看到的正是止顏舍身去為安博擋了慕容景哲的一刀。

    “慢著,他害死了王妃,不能讓他們走!”一個侍衛大聲嚷叫。百餘人作勢要將安博一行人拚鬥到底。

    “都給我住手!讓他們走!”蕭陌寒大吼一聲,將一粒藥丸灌入止顏口中,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直奔坐騎。“把殿下扶到馬上,迴宮!救王妃重要!”

    侍衛們被他這麽一吼,一動不動。

    另一邊,安博被幾個下屬架著上了馬,極端不情願地掙紮,“我不迴去!我死也要和顏在一起!”

    “你不迴去,怎麽為她報仇?”

    黑衣首領一句話點醒了安博。他一定要為顏報仇!他一定要!如果顏死了,他就讓尼亞萬劫不複!

    “慕容景哲,我一定會再迴來為她報仇的!”臨離去之前,他放下話來。在場包括蕭陌寒在內的所有人都為他的話打了個顫。

    “還不快把殿下扶上馬?”蕭陌寒反應最快,又是一聲大吼,心裏暗念著“希望還來得及”!侍衛們這才把神情激動的慕容景哲架上馬。一行人馬不停蹄地朝王宮返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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