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顏驚恐萬分,手足無措。本能迫使她站起身來擋在慕容景哲與安博的中間。現在,對恃的兩個人之間的爭鬥一觸即發。她不能讓他們打起來,這裏是尼亞景華宮,安博不會是慕容景哲的對手。

    “你快走!”止顏用手推了推身後的安博。她隻想他好好的活著,她不要他死;她也不要皇朝與尼亞再燃起戰火。

    但止顏的這一動作落入慕容景哲眼裏,完全成了背叛,惹得他妒火中燒。他那麽愛她,甚至打算給她尼亞的後位,打算一生一世隻寵她一個,打算給她時間去忘記從前。為什麽她還是感覺不到他的心意?為什麽她還要護著別的男人?他的臉瞬間籠罩著殺意,不論這個蒙麵人是誰,他的下場都隻能是死!

    “顏兒,你讓開。”慕容景哲的聲音冰冷冰冷的,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一般。

    止顏伸長雙臂,仍是一動不動地擋在安博前麵,並沒有讓開。大紅的喜袍在燭光的暈染之下竟顯萬分妖豔,她的臉無限決絕。隻有安博離開才能解開眼前的局。

    一襲黑衣的安博並沒有理會止顏護他的動作,反身把止顏的身體推在了頎長的身軀之後,“顏兒,我今天一定要帶走你,即使是死!”那聲音像是在為她起誓,他曾經因為權力和仇恨錯將她送給慕容景哲,如今他再不能錯了。他花了十年愛她,思念她;他再不能錯過她。

    安博一身黑衣蒙麵,止顏與慕容景哲卻身著大紅喜袍。屋子裏三人的姿勢非常怪異。

    止顏沒有聽話地迴到自己身邊,這讓慕容景哲更加地憎恨安博。他嫉妒,瘋狂地嫉妒;他也害怕,極端地害怕,怕她離開,怕她從此在他的視線裏消失。

    隻是那麽一瞬,兩個人的目光交錯,電光火閃,勝過千萬大軍的撕殺。下一刻,兩人已拳腳相加,在新房內大動幹戈。此時的兩人,完全是盛怒中的虎;正所謂一山豈能容二虎,一位絕代佳人豈容兩人平分?安博為了愛而不計一切後果,然而慕容景哲又何嚐不是為了愛呢?

    一位是斯文、深藏冷酷卻對她矢誌不渝的皇朝權相,一位是卓然超群卻也對他深情不移的尼亞未來之王,此刻兩人卻勝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境界,一招一式均是狠辣無比,均想要置對方於死地。止顏的心緊張萬分,不管他們之中誰死誰傷,她都不願意看到。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新房內變得狼藉不堪。瓜果美味跌了一地,桌凳破裂,喜帳飛舞散漫……這哪裏是新房,根本就是戰場!隻是,被安博時時護在身後的止顏,根本得不到任何機會去阻止兩人,兩人的功夫也遠在她之上。

    屋內打鬥之聲不可避免地驚動了尼亞侍衛。殿下新婚之日,新房之內竟然打鬥起來,這還得了。隻聽得“砰砰”之聲傳來,侍衛們已破門而入,齊刷刷地在新房內由外而內地圍了起來。

    止顏大驚失色,她就知道,安博怎麽可能會占得了上風,這裏是尼亞王宮,不是皇朝。不行,她要讓他安全的離開。

    安博的眼眯了起來,一邊護住止顏,一邊拆開慕容景哲的招式,沉聲到:“顏兒,我知道你會武功。我數到十,你就先行離開。我隨後就到。你記得出了王宮隻管直奔達蘭,安倫會接應你。”

    “不,你必須離開。我不能跟你走。”止顏堅定地拒絕。

    “你跑不了了!”蕭陌寒也到了屋內,羽扇一揮神態自若,輕嗤一聲。“膽子倒不小,劫人劫到景華宮來了!”

    慕容景哲的身形猛然暴退至侍衛處。“唰唰唰”一陣風聲,所有的窗都開了,清一色的弓箭手將拉弓滿弦正對安博。

    “顏兒,快過來!”慕容景哲怒氣衝衝。她是自己的王妃,怎麽總護著眼前的這人男人。雖對她又愛又恨,愛她的心卻仍是占了上風,弓箭手一旦開始射殺,難保不會傷到她。

    這個時候,聰慧如止顏,心知自己哪裏還能站到慕容景哲那邊去。一旦她離開安博,弓箭手便會毫不留情。她不知道為何他這麽衝動地就來了,不為他自己珍重,也要為皇朝天下而珍重啊!

    “我掩護你走!”止顏用盡全身力氣,衝到安博前麵,嬌小的身體因為愛而無比決然。隻見她兩三下,就將喜服的裙尾撕了下來,身體突然身輕如燕,手上也多了把精致的短刀。

    “不,我要帶你走!”安博將她的腰環繞起來,氣得慕容景哲七竅生煙。

    “止顏,你快過來!”這情形把蕭陌寒也看急了。如果她不站在自己這一邊,怎麽擒得住此人?她是自己的妹妹,他不想讓她受傷害;更何況,蕭家的大仇未報,還指望她能坐上尼亞後位助他一臂之力。

    止顏聽出蕭陌寒的稱唿不太對,怎麽說以他的身份也不應該直唿她的名。隻是眼下情勢如此緊繃,哪裏還有心想這個,解了安博的危才是正事:“殿下,我不離開尼亞。請你讓他安全離開!”

    見她稱他殿下,而不是唿他的名“景哲”,慕容景哲暴怒:“童止顏,你是我的王妃,你當然不能離開尼亞。他也不能離開!我要他死!”

    “就算是死,我也要帶她走!”安博毫無俱意。如果他退讓一步,就是讓她拱手讓給慕容景哲;即使麵對的是千軍萬馬他也未曾怕過,但他害怕她不在身邊。眼下的情勢雖對他不利,也不見得就能製得住他。止顏武功不弱,他的功夫在慕容景哲之上,雖然四邊都圍滿了侍衛,但還有一處尚能做為逃生之用。隻要他能帶她離開慕容景哲的王宮,自會有他的無心門死士接應他。更重要的是,在他進尼亞王宮前,他得知尼亞的郡馬,人稱“羽扇公子”的蕭陌寒竟然是皇朝前鎮國將軍蕭旭之後。此人在尼亞十數年,地位與尼亞王庭如此緊密,想必也是身負仇恨,若逼不得已,與他做一筆交易又何妨?

    “顏兒,注意了。”安博低聲呢喃之聲。

    幾乎同時,怒發衝冠的慕容景哲痛苦地閉上眼:“放箭。”他寧願讓她死也不願別人帶走她!顏兒,不是不愛你,正是因為太愛你,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允許別人帶走你。

    “不,慕容,你不能這麽做!”是蕭陌寒焦急的聲音,隻可惜為時已晚。

    新房內箭影橫飛,隻聽得箭劃過空氣的“嗖嗖”風聲。眼見兩人隻能做對鬼鴛鴦了,眾人卻眼前一晃,被瞄準的兩條身影就著屋梁朝屋頂飛身而去,緊接著屋頂被狂掃而至的掌風擊破,木屑瓦片“轟轟轟”地往下掉。

    慕容景哲神情驚異,來人竟然連這樣的脫身方法也想到了,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如此能人普天之下又有幾人?確為平生難得一見的敵手!於是,他趕忙下令喝止侍衛:“停,還不快追!”

    蕭陌寒見情況生異,心裏反而踏實了,至少止顏沒有死!那黑衣人究竟會是誰?現在的情況,自己必須先於慕容找到止顏!

    黑衣人破了景華宮的新房屋頂還帶走了皇朝公主,尼亞儲君的王妃,攪了一場非比尋常的婚禮,那是何等大事啊。整個尼亞頓時光亮如晝,上百侍衛在宮裏各個角落搜索兩人的身影。慕容景哲與蕭陌寒則帶人分頭尋找,來人劫走止顏,必定會想法離開尼亞,如此一來,有的地方是必經的。

    安博擊碎房頂之後,帶著止顏暫時逃脫了侍衛的圍剿。一陣飛簷走壁後,安博輕嘯一聲,坐騎已奔至麵前。兩人落於馬背,直奔城門。

    “顏兒,你會不會後悔跟我走?”唿唿風聲之中,安博的聲音非常寧靜。他的心從未如此安定過,因為與懷中人共度一生才是他追求的幸福。

    “不會。”她應了一聲,伸手緊緊抱住安博的腰,將臉緊貼在他的後背上,心裏湧出強烈地不安。對她用情極深的慕容景哲不可能就這樣任人帶走她。安博在他眼前帶走了快成為王妃的她,對他這個尼亞儲君來說不亞於奇恥大辱!雖然逃脫了一劫,但精明如慕容景哲,怎麽可能讓她與安博順利逃出尼亞!何況逃脫之後,尼亞與皇朝之間又該怎麽辦?她的心七上八下。

    “顏兒,不用怕!我們會安全離開的!”像是感覺到身後人兒的不安,安博自信滿滿地安慰她。

    可安博越是自信,止顏的心就越是不安。她想起了那張在皇覺寺求的簽,四個字“鳳舞亂世”!雖然了塵大師說萬事隨心方可自在,那四個字還是困擾了她很久。難道她真的可以隨了心意,跟安博離開嗎?她無法確定是否能這麽做!為什麽上天把她生於皇家,做了一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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