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地被帝上留了下來,想起那日…

    “你先在宮中住下吧,寡人還有些事要你去辦。”帝上扔下這麽句話,然後瀟灑的轉身離開,留下了我一人茫然。

    之後,便有慕容的信箋來,竟是要我安心留在宮裏。這對於慕容可是很奇怪的反應,她一向都是很少讓花飛榭的舞姬外出表演的,更別說是讓自己的頭牌留宿在外了。我讀著信,字裏行間明明都有陰謀的痕跡。我不是不知道,慕容一定與皇家有關係,隻不過一直都不知道那糾葛到底是什麽,所以當看到慕容讓自己進宮時的表情時,我便已知道這是陰謀的開始。記得在見到第一麵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慕容不一般的身份,正是她臉上鑲著的若隱若現的金絲出賣了她。要知道,金絲是名貴的器物,而把金絲鑲入臉部的,是隻有已沒落的弦正王朝才有的風俗。這個尊貴的,統治了烏桑整整三百年的王朝,自古就有在宗室女子臉中鑲嵌入金絲的習俗,以此顯示他們不一般的尊貴身份。那之後,我又偶然的見到了慕容的梳妝奩中的一支玉簪,那簪子上獨特的花紋更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我知道了慕容是舊貴族,但卻不知她與當今帝上的恩怨,也為了找尋《水墨》,自己才欣然應允進宮。

    但現在呢,也許是個機會,我有了充分的時間在宮裏尋找那幅曠世奇畫。

    我從居住的紫苑閣走出,沿著整齊的宮階向下,然後右轉,走向令一個別院。我對宮裏的路十分陌生,但又不能讓宮婢什麽的帶路,因此也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剛剛是初春,草木還是零落的。寂靜的小路上鋪滿了去年深秋落下的厚厚黃葉,看樣子是很久沒有打掃了。我盡量放輕的腳步落在枯葉上卻也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道路兩旁的楊柳枯黃的,懶散的倒著,偶爾有零星的飛禽經過,才給這方土地帶來一點生氣。我不禁感歎宮中竟也有這樣的地方,不是若冷宮那樣的冷清,而是衰敗和淩亂。

    再往前幾步,眼前竟出現了一個湖。細碎的陽光灑在湖麵上,波光瀲灩,竟還有一座小橋和一個涼亭,倒別有雅致。這湖也太與這地兒格格不入了吧,本是蕭瑟的一片,可湖上的一簇翠綠荷葉又是那麽生機盎然。我情不自禁地走上了湖上的石拱橋,想近處看看水色。湖水澄澈透明,可以看見自在遊動的鯉魚,煞有生趣。我微笑,這樣的地方也果然是並未死寂,還有這一息生命存在啊,小橋流水人家,倒反而成了曠達了。

    “想知道為什麽我把你留下嗎?”凜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一驚,迴過頭,發現帝上在身後已不知多久了。我匆忙下跪,心裏有些忐忑。

    “起來吧,來,去亭子裏,寡人隻是想與你聊聊。”

    帝上率先走向了湖中央的涼亭,我趕緊跟上。

    “你真的很像她。”

    “誰?”話語一出,才發現自己很失禮,趕忙低下了頭,不說話。

    “是又珊,藍又珊,是寡人這一生最為鍾愛的女子。”帝上的眼裏不被察覺的出現了一絲悲哀。

    難怪,在喜宴上才會出現了那樣的失態。

    “那,她人呢?”我小心的詢問。

    “她走了,跟著她愛的人,走了二十年了。”

    我默然,帝上的眼更是陰鬱了。

    “我知道你不是她,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而你身上隻有普通女子的脂粉味。可,終究是放不下吧,寡人也不知是為何,那日把你給留下了,其實我…”

    “不用轉彎抹角了,帝上要我做的事是什麽?”

    帝上驚異的看向自己。

    “你知道我的目的? ”

    “不,我隻是知道帝上從來不做沒有收益的買賣,這是作為帝王的性格所決定的。”我抬頭望向帝上的眼,那一雙明眸早已逐漸恢複成了最初的深褐色。

    帝上冷笑著說:“那我就直接明說了,我要你代替我去宮外尋一件珍寶。”

    “珍寶?是什麽?”我應著。

    “是一幅傳說中的水墨畫…”帝上接著說。而此時的我感到已有些不安,難道是…

    “叫做《水墨》。”

    果然!

    “帝上要找一幅畫做什麽?”我隨心的一問,卻也是為了探聽到多點關於《水墨》的信息,畢竟自己僅僅隻是知道那是一幅擁有無窮力量的水墨畫。要找到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改變時空。”帝上說著,冷冽的眼神盯著前方。

    什麽?改變時空?王口中所說的唯一拯救東離的方法,竟是這改變時空,就是所謂的讓曆史改變軌跡嗎?我暗暗地感到吃驚。

    “我要改變它,讓又珊迴到我的身邊。所以,你必須要代替我找到它。帝上抓住她的雙肩,狠狠的說。

    “可,為什麽是我?”我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需要知道為什麽,隻要知道隻有你才能找到。你那天跳的是幻舞,不是嗎?”

    我心裏一驚,幻舞,專屬於東離的幻舞,在一千年以後應該已沒有人認得了才對啊,為什麽,他會認得?這個人究竟有怎樣的力量?帝上微笑的看著自己,我有些發怵,我分明感到了,微笑裏那種深淵般的陰冷。

    “我會送你去西陵,就從那裏開始吧。”“可花飛榭…”我剛想開口說明自己的情況,卻再次被帝上打斷。

    “不必在意慕容袖煙那個賤女人,我早就知道她想借此機會向我為她的丈夫報仇,不過可惜,我與你卻有一樣的目的。她那裏,我會擺平。”帝上說著,臉上顯出一絲猙獰。

    我再次感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怕,所有的事原來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進行著。沒錯,慕容在信裏還提到了要自己伺機刺殺帝上,那是飛鴿傳來的密信,竟也逃不了他的眼睛,真可怕。

    結束與帝上的對話時已是黃昏,湖麵上一群飛鳥掠過,泛起層層漣漪。即使是在千年後,世道卻依舊不平啊,隻是我沒想到自己那麽快就與慕容站到了對立麵上,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背義,可自己又還有複國任務在身,不可背信啊…

    次日,我帶上了帝上交代的東西,便踏上了去往西陵的路途。我知道,無法迴頭。隻是心裏有些害怕,在這陌生的國度,陌生的未來,害怕自己終究會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拿出隨身攜帶的紫檀木匣子,撫摸著上麵繁複的花紋,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安。西陵,又是一個不一樣的地方,會遇到什麽人?發生怎樣的事?匣子上的花紋愈加深刻,似乎無言地迴答著內心的疑問,可迴答反而又成了另一個疑問。

    月末,到達西陵。

    西陵,是烏桑除了都城外最大的城市,也是與其它國家經濟,文化等各個方麵交流的樞紐,也因此這裏聚居這各類人群。所以在見到守門人的湛藍色眼眸時,我也沒感到有什麽奇怪。

    繁華的街道,似乎比皇都更早踏入熾熱的夏季。街邊的花朵已是姹紫嫣紅,更是不比皇都才隻是一些零星的新綠,樹上也有歡快的鳥鳴縈繞著,孩子們則在街道上嬉笑打鬧著,一派生機盎然。

    “這裏挺熱鬧的。”我別過頭,對身邊的沫冉說道。

    “是啊,這也是一個大都市了。”沫冉微笑著迴應。

    沫冉是帝上派給我使喚的小丫頭。起初並不明白帝上派給自己的竟是個小姑娘而不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在這樣一個旅途中,不是彪形大漢更有用處嗎?可在見過沫冉一人赤手空拳將路上打劫的十個山賊製服後終於明白了原因。

    “沫冉,你那身功夫好厲害啊,從小就學嗎?”我想到這點,不禁開口問了身邊的人。

    “迴小姐,沫冉的功夫是向帝上的一品帶刀侍衛學的,確實是從小就學。”沫冉乖巧的迴答。

    “不是說了不要叫我小姐嗎?怎麽又忘了?”我可不想做什麽小姐,感覺這樣的稱唿總是容易將人之間的距離拉大,所以才拒絕沫冉這樣稱唿她。

    “是,知道了。”沫冉甜甜的一笑,她是打心眼兒裏喜歡上這蘇姑娘了,就這一點,還真是與他人不同呢,也許,她們還真能成為蘇姑娘口中的朋友呢!沫冉暗想。

    “請問,是皇都來的蘇姑娘和秦姑娘嗎?”兩人正在街上閑逛,突然一富態客商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一臉諂笑的向我們詢問。

    我和沫冉相視一看,都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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