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拉起安良的手,拿出筆在他掌心寫下電話號碼,然後卷起安良的手指讓他握起拳頭,用讓男人欲火焚身的低沉聲調說:“想深入一點的話……明天給我打電話。”

    安良還沒有說話,她又湊到安良的脖子旁邊聞了一下說:“東方男人的身上有一股香皂的味道。”說完把手上的煙頭遠遠地彈到東河裏,在黑暗中劃出一條紅線,然後招招手走出安良的視線。

    安良重複著艾琳娜的話,看著她的背影說:“想深入一點……今天晚上就應該深入一點了。”

    李孝賢看著地上的意大利男人說:“我們要怎麽處理他?”

    安良蹲下來搖搖他,確定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然後從他口袋裏摸出駕駛證看了看,又用手機拍下相片:“我們不管這事,打911報警吧。”

    第二天,安良先和達尼爾講了一通電話,達尼爾馬上在網上掃蕩一通,半小時後就給安良提供了昨晚認識的新朋友的資料。

    喝醉酒的意大利男人叫塔迪奧,是世界一流工程公司旗下的地質學家;艾琳娜畢業於麻省理工大學,同時擁有生物工程和地理學的博士學位,離開大學後一直服務於各種科技公司。

    這兩個人的特殊身份,讓安良明確地把他們和裂岩穀的“地下絞肉機”聯係在一起。

    他又撥通了艾琳娜的電話,然後按艾琳娜的要求來到警戒山上。

    安家兄妹幾天前才到過警戒山下裂岩穀的研發中心探營,對警戒山當然熟悉得很。警戒山的地理形勢並不常見,這道山脈是由兩層方形的褶皺地層重疊而成,恰似在一塊方形蛋糕上放著小一號的方形蛋糕,整齊得令人不相信這是天然生成。裂岩穀位於下層山脈的直角轉角處,這個山頭稱為一號警戒山,在上層的直角轉處也有一個山頭,地圖上稱為二號警戒山,艾琳娜給安良的地址把他們帶到這裏。

    他們到了地址附近,四周全是民居和別墅,看不出絲毫企業運作的痕跡。他們在路邊一個隱蔽的角落停下車,馬上從衛星導航器查找這裏的坐標,然後從網絡衛星圖上查看這裏的地形。

    安良伸手指著屏幕上的山頭說:“北緯40度3629,西經74度3850,你們看,正好位於裂岩穀的頭頂,從風水上說這裏是主,下麵是客,艾琳娜在公司裏的地位可能比馬特維還要高。”

    劉中堂說道:“天下萬物陰陽相錯,這裏一帶並不是崇山峻嶺,這個最高的一號警戒山也隻是稍微高一點的丘陵。風水原理是低崗取山頭之陽氣,高山取窩穴之陰氣,所以這裏是警戒山龍脈最得氣的地方。艾琳娜隻請你一個人進去,一會兒你要小心點,這裏可能比下麵裂岩穀更古怪。”

    安婧對安良說:“哥,你放心去吧,我算過卦,包你有去有迴,我還會幫你祈禱,免費的。”

    安良知道安婧擅長卜卦,因為這樣,她在修女院裏被認為是有神跡的人,雖然經常犯錯,也被當成是聖母瑪麗亞對大家的考驗而得到原諒。他伸手在安婧的臉上劃了個十字說:“謝謝你不收錢,上帝保佑我,阿門。”然後鑽出拖車。

    安良穿著西裝戴著墨鏡走進一個路口,就有穿西裝的工作人員出來接引。他跟著工作人員慢慢走進一條沒有汽車的小路,兩邊是茂密的小樹林,走到盡頭有一座兩層樓高的小別墅,工作人員說這裏就是研究所。

    這個研究所坐北向南,和裂岩穀坐向一樣,同樣沒有招牌和不顯眼。安良注意到在研究所的正西方,有一座和研究所差不多大小的圓形平頂房子,房子四周圍著大玻璃窗,看進去可見其中有很多溫帶植物,顯然不是主要建築。

    安良腳步毫不停頓地跟著工作人員走進別墅,其實他已經對這個研究所的地方心中了了。

    研究所位於龍穴之地,這手點穴的功夫精準嫻熟,使安良非常肯定在大衛集團裏有風水師存在,如果丹尼沒有說謊,也隻能證明他不知道這個選址建研究所的人是風水師。

    研究所外形方正,和警戒山如出一轍,這是得真龍純氣的正派風水修建法,方形五行屬土,從土性龍上得土氣是最直接有效的設計。在研究所正西方的那座圓形溫室,居然和研究所一樣高低大小。在五行中圓形為金星,西方也是屬金,連五行相生中土性也生旺金性,眼前這個布局會出現一個現象,就是主家越來越興旺,可是越養肥了外來客。主家當然是大衛集團了,客是誰呢?

    安良認為這個客是女性無疑,而且很可能就是艾琳娜。因為圓形溫室在研究所主體的右方,在風水上稱為白虎位,這是一個代表女性的位置,如果這個位置比主位高大,甚至隻是顯得比較高大,都會出現以下犯上,專利從屬女性的情況。

    隻要艾琳娜是研究所的最高管理者,或者研究所的主管是女性,都可以證明安良判斷正確。走進去就有答案,安良迫不及待大步踏進別墅。

    走進別墅沒看到什麽特別,隻是兩個警衛冷冷清清地坐在廳裏。廳中間有兩台電梯,安良進了電梯,看到按鈕有五六層之多,不過這些層數並不是向上升,而是向地下降,陪同他的工作人員按了d層。

    坐電梯大概下降十多米,安良來到一個空曠的大廳,廳裏有一群警衛員,艾琳娜已經站在那裏等著他。今天她穿著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和昨晚的蕩婦形象判若兩人。

    在一連串和機場安檢同一級別的翻查之後,安良從褲腰上解下了電擊器和手機,才可以由艾琳娜帶領著走進她的研究室。一路走進去看到警衛員比工作人員還要多,守衛森嚴得好像走進了軍事基地。

    艾琳娜用磁卡打開了研究室的大門,安良看到裏麵放滿了白色的大冷藏櫃,其中一角集中了許多電腦設備和分析儀器,中間有一台圓形的機器他估計是叫做高速冷凍離心機的基因研究專用品,在電視新聞裏不時會見到。室內的空調溫度調得很低,使他對這裏最強烈的印象是像個凍肉工廠。

    安良進研究室後四周查看,他想看看這裏是不是有足夠大的空調通風口可以讓他偷偷爬進來。艾琳娜用懶洋洋的聲音說:“不用看了,這裏沒有可以爬進來的通風口。”

    安良笑了笑說:“你好像會讀心術,我隻是想看看這裏能不能抽煙。”

    艾琳娜給自己點起一支煙,然後把煙和火機扔給安良說:“想看透一個人很簡單,從他眼睛看的位置開始,往最壞的地方想,就會有八成的準確率,因為……人性很醜陋。”

    安良不想和她談哲學,單刀直入地問道:“我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呢?”

    艾琳娜嘴上叼著煙,斜眼看著安良說:“如果隻是想幫助我的話,你不會來到這裏,這對你沒有一點好處。你想和我上床嗎?”

    “嗬嗬,我隻是想知道你在研究什麽,我對基因研究很感興趣。”

    艾琳娜說:“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基因的研究已經比外間所知道的程度深入了很多。你知道發展到哪個程度了嗎?”

    安良沒有太多時間玩猜謎,他直接搖搖頭。

    “簡單說,現在人們關注轉基因食品能不能吃,克隆生物是否道德,人類的絕症是否可以通過基因藥去治療,這些都不是真正震撼人類社會的問題,我研究的是基因和命運的關係。”

    安良聽到艾琳娜的話頗為吃驚,他注視著艾琳娜靜靜地聽下去。

    “基因從一出生就編排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基因編碼,而這些基因編碼決定了一個人的行為傾向。”

    安良說:“這個論點並不新鮮,過去的血型性格論早就有類似的說法。”

    艾琳娜笑著說:“隻憑幾種血型就去研究人類根本就是兒童遊戲。我們在早期的實驗中,發現有犯罪記錄的人有共同的基因特征,這和肝癌特征一樣有跡可循。後來我們進一步可以從編碼中對比出犯罪的年齡和被捕的時間,也從一些還沒有犯罪的人身上找到了犯罪基因,跟蹤他們的生活後,發現他們在基因指定的時間裏犯罪入獄了。”

    安良對這個論點還可以理解,他說道:“要算出這種結果,對於中國命理學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我也發現這一點,做一次基因分析需要很長時間,也有取樣困難和儀器使用不方便的問題。可是通過星相學和算命術卻可以兩手空空地算出這些結果,這給我很大的困惑。”

    安良說:“你可以放棄研究,轉學玄學或者星相學,效果是一樣的。”

    “不,玄學和星相學都不能精確到百分百,因為計算方式簡單,采樣不足和數據層太少,到現在為止已經發展到極限。可是用基因分析的話,可以比古代算命法精確一萬倍,隻要有足夠的基因編碼被破解,我就可以計算出人類精確的命運。不過目前我發現,在生死問題上有些數據不穩定,我想試試用星相學和命理學的結果去對照,如果中國命理學有更優勝的地方,我會考慮從中提取公式。”

    安良對艾琳娜說的話半信半疑。信的是基因預測取代命理學預測隻是時間問題,疑的是如果艾琳娜手頭上隻有那麽一點研究成果,有沒有必要這麽快找個命理學家來較勁呢?

    他在煙灰缸上擠熄了煙頭,做出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說:

    “我們不是在合作,隻是我在幫助你,你可能要另請想和你上床的命理師了。謝謝你帶我參觀這裏,這裏很先進。”

    安良說完站起來,艾琳娜的眼睛一直看著電腦屏幕,她冷冷地開腔:“你想要什麽?錢嗎?”

    安良一邊走出去一邊說:“我對裂岩穀裏的事很感興趣,對了,你和馬特維博士很熟吧……”

    “迴來吧,你這樣走不出去,那是防核爆的電子門……”艾琳娜深深吸了一口煙,把冒著煙的煙頭扔在地上:“你知道的事情不少,我低估你了,不過也沒什麽。下麵裂岩穀的事,我和你一樣感興趣,我這裏是生物工程研究所,下麵是地質研究所,分屬不同的項目,所以我對馬特維那邊的事知道得不多,但是可以和你一起了解。現在你要先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女士優先,對嗎?”

    安良解開剛剛扣上的西裝扣,雙手往褲袋一插,很有台型地說:“對,女士優先,你有一次機會。”說完走迴研究室中間的轉椅上坐下來,“可以給我一杯咖啡嗎?”

    “墨西哥的科特佩?”

    “很有品味,我開始喜歡你了。”安良期待著那杯世界上最香濃的咖啡,看著艾琳娜轉身揚起金色的長卷發,在空氣中帶過一陣沉鬱的體香。研究室裏靜得可以聽到唿吸聲,安良坐在舒適的大轉椅上,蹺著腳輕輕轉動著椅盤。他和艾琳娜的手上都托著一個筆記夾,拿著筆在做自己應做的記錄。

    艾琳娜對今天的會晤早有準備,她給安良準備了六份表格,在表格上是一行行用編號標注的生日,這些出生時間精確到小時,這是使用任何古代算命法必備的條件。每一個生日後都已經用電腦軟件排好了天幹地支和八字,這是為了節約排局時間,讓安良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運算上。

    每份表格都有不同的主題,分別是犯罪、先天疾病類型、後天疾病類型、社會地位、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每一個係列都有一百個八字命局,這是為了方便計算精確率百分比,雖然數據不少,可是安良完成得很快。

    他每完成一份表格,艾琳娜就馬上用來對照真實情況,這時她剛剛對照完犯罪表,轉過頭對安良說:

    “你算得很準,可以達到90%以上,有些算錯的是因為輕微犯罪,或者有特殊情況求情成功被輕判的,其實也不能說錯了,因為他們隻是沒有進監獄,不過一樣被判有罪……我說話影響你計算嗎?”

    安良一直低著頭在表上填寫,他及時迴應著艾琳娜:“中國命理學並不以性格為起點,也不會把計算重點放在心理活動上,一種隻重視事實情況的算命法,算出來的結果當然隻有自由和入獄,這還不夠嗎?”

    “中國人認為榮譽和名聲、罪名是否成立不重要嗎?”

    “不,中國人認為這些是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通過道德修養去建立的,無論生活得貧窮或富有,都可以成為受人尊重的人,這並不需要計算。判決往往和事實無關。”

    安良一邊聊天一邊又遞了一份疾病統計表給艾琳娜,他還在不停地算著,對艾琳娜說:

    “一個小時快到了,我想這次不能為你完成全部表格。”

    艾琳娜看到手上的幾份數據量出奇龐大的表格已經驚歎不已,她一邊用掃描儀錄入數據一邊說:

    “你完成得太快了,中國算命法和西方星相學完全不同。”

    “對,中國算命法用符號來運算,而西方星相學卻在數蘋果。”

    “什麽?”艾琳娜臉上露出奇怪不解的微笑看著安良。

    安良抬起頭說:“嗬嗬,你在拖慢我的進度,如果一個小時完成的內容不能讓你滿意,你會願意聽我說下去嗎?”

    艾琳娜很有禮貌地說:“和你聊天很愉快,填表和談話都會讓我滿意,你隨便。”

    安良又低下頭算表上的八字,不過他同樣神情輕鬆地和艾琳娜聊天:

    “中國命理學和西方星相學都起源於天文學,它們共通的原理認為人的命運被太空裏的星球影響,當然,地球也是其中一個星球。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中國把太空裏的星球和大地上的萬物都代入了符號,為每一個符號賦予了對應的數值和性質,隻要運算這些符號就可以直接算出人生裏的事情,就像一條代數公式,隻用八個符號就可以運算一生;而西方星相學在算命時,先要為每一個人畫出一張天宮圖,把人出生那一瞬間的天空重演出來,這就出現了複雜的資料查找,對某些角度的確認,然後推算人的性格,從性格推演他的命運。看那張反映原始天象位置的圖,不是和數蘋果一樣嗎?如果直觀的點算比加減乘除快的話,那麽星相學也會比八字推命快。”

    艾琳娜聽得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笑著對安良說:“你很有趣。”

    “謝謝。”安良把一份表遞給艾琳娜說,“這是意外傷殘表,時間和傷殘部位都填好了,下一份是意外死亡表,不能在一小時內完成了,我盡量吧。”

    艾琳娜接過表放在桌上沒有說話,站起來繞到安良的側麵,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快速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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