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別角晚水”栽植在一片草坪上,這個月份是梅花競相開放的月份,卻不是適宜青草生長的月份——本該碧綠青翠的青草早已變作了枯黃的顏色。


    不過草坪上到是很幹淨,沒有任何雜物。而慕子儒就躺在那片枯黃色的草坪上,躺在那株盛放的獨一無二的“別角晚水”下,淺紫色的花瓣零落著鋪了慕子儒一身。


    慕子儒本就生了一張近似妖孽的麵容,如今慕子儒又躺在“別角晚水”下,身上覆蓋著淺紫色的花瓣……此情此景若是看在旁人眼中,無疑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景……


    但冷晴見到慕子儒如此悠閑的模樣,卻完全沒有半分看見美景的感覺——


    本就穿著厚重的冬衣,懷裏還要抱著那柄沉甸甸的“玄光”寶劍,被累得出了一身薄汗的冷晴根本沒心情去欣賞什麽“美景”……冷晴現在隻有滿肚子鬱氣……


    於是乎……


    就見冷晴將她懷中那柄“玄光”寶劍隨手放在她腳邊的草坪上,而後,冷晴黑著臉走上草坪,目不斜視地走到慕子儒身邊後,冷晴直接伸腳去踹了踹慕子儒的小腿,口中沒好氣道:“你到是會躲!快起來,皇上要見你!”


    早在冷晴靠近慕子儒不到二十步的時候,慕子儒就知道冷晴來了。因此,當冷晴一腳踹在慕子儒的小腿肚上的時候,慕子儒才會完全沒有反應。但是……


    當冷晴最後一句“皇上要見你”說出口後,躺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霍然坐了起來,卻是一臉怔愣地仰頭望著站在他身邊的冷晴,神色愣愣地問:“你……說什麽?”


    慕子儒是真的有點懵……他是不是聽錯了?不對……他一定是聽錯了!!


    然而,臉色不好的冷晴卻是彎腰蹲到慕子儒身邊,和慕子儒保持平視地一字一句地重複道:“我、說——皇、上、要、見、你!”


    本就有點懵的慕子儒這會兒更懵了……冷晴說皇上要見他?皇上要見他!!!


    這廂,冷晴見慕子儒愣愣地望著她不說話,冷晴以為慕子儒是聽見她的話後太過震驚,一時間忘了該怎麽言語……


    雖然慕子儒這幾天每天都要給梁儒明紮一次針……但是皇上這種生物醒著時見和昏迷時見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遂,冷晴十分善解人意地朝慕子儒如是解釋道:“你放心,皇上人很好的,很和善,沒有那種動不動就要將人拖下去斬首的毛病。你這次醫醒了皇上,皇上肯定會嘉獎你的,一會兒你好好想想你要什麽嘉獎,別跟皇上客氣。”


    為了讓慕子儒對梁儒明有個好印象,不至於在梁儒明麵前太過拘謹……主要是為了讓慕子儒有勇氣向梁儒明討要賞賜……於是冷晴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梁儒明的好話。


    當然了,冷晴並不覺得她這番話有任何誇大其詞。


    最初見到梁儒明的時候,冷晴也曾俯跪在梁儒明麵前戰戰兢兢不敢言,唯恐這位站在大梁國頂點上的男人會因為她的任何無意之舉、無心之言而下令剝奪了她的生命權。


    但是後來和梁儒明接觸下來,冷晴發現,梁儒明其實是位十分和善的皇上,脾氣好、性格好、能聽人諫言,還完全沒有任何奇怪的嗜好。然而……


    冷晴說的再多、說的再是天花亂墜,迴答冷晴的,卻是愣了半天的慕子儒格外幹脆利落的一句:“我不去。”


    “哈??你說什麽??”這次換冷晴懵了。


    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眼神淡淡地瞥了眼蹲在他身邊的冷晴,隨即慕子儒就將視線轉開了,同時就聽得慕子儒一字一句,字句清晰地重複道:“我說——我、不、去!!”


    聞此言,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足足沉默了五秒有餘後才默然道:“……孩子……你這是抗旨啊你知道麽?”抗旨不尊真的是要殺頭的啊知道麽?!!


    那廂,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聞言,卻是勾唇朝冷晴邪肆一笑,語氣完全不在意地說道:“抗旨又怎麽了?難不成你還能讓皇上砍了我??”


    慕子儒話落後,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和慕子儒大眼瞪小眼地互望了好一會兒,冷晴才憋出一句:“……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話音頓了頓,隨即但聞冷晴似歎非歎道:“那位到底是皇上……如果他真要砍你……我也攔不住。”


    那可是一國之君啊!!一國之君要是下了狠心要砍誰的頭……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吧……更何況是她……慕子儒這貨也太看得起她了!!


    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看著冷晴的眼神始終淡淡的,唇邊卻又噙著那抹獨屬於他的標誌性的邪笑:“行了,丫頭,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我就是死……也不會去見你們那位皇上的。你這就迴去告訴他,想見我——門兒都沒有!”


    聞慕子儒此言,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眼神幽幽地看著慕子儒,語氣幽幽地接話道:“我要是真這麽跟皇上答複……我敢保證……皇上就是不打算砍你都得砍了你……”


    違抗聖旨在先,出言不遜在後……任是哪個皇上都忍不了吧?!


    就算是梁儒明那樣好脾氣的皇上……為了維護他帝王的尊嚴,梁儒明隻怕也不能容忍如此放肆、敢於挑戰帝王威嚴之人活在世上吧……畢竟在世人麵前,梁儒明先是大梁國的君王,然後才是梁儒明本身……


    這廂,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卻是一副完全不將冷晴的話放在心上的模樣,反而慕子儒還心情格外好地和冷晴調侃道:“砍來砍去的……你說繞口令呢?”


    慕子儒這話才說出口,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就白了慕子儒一眼,冷聲斥了一句:“別貧!”話音一頓,隨即冷晴又蹙眉問道:“你確定不想見皇上?能給個理由嗎?”


    “……就是……不想見。”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垂眼沉默須臾,末了卻隻給出了這樣一個……任性的迴答。


    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又想翻白眼了:她是該說慕子儒任性呢還是該說慕子儒任性呢??皇上要召見他,他居然甩出一句“不想見”……


    冷晴可以對天發誓,她長這麽大,活了二十餘年,任性而為的人她見過不少,可是任性到慕子儒這等地步的……冷晴平生僅見慕子儒一人耳!!


    心中雖腹誹不止,但麵上,冷晴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子儒,似笑非笑道:“我怎麽聽出了一股怨氣?皇上沒得罪你吧?”


    自打和冷晴相識以來,慕子儒從未對冷晴甩過白眼,這次慕子儒卻是破天荒地白了冷晴一眼,語氣頗不耐地迴了冷晴一句:“你煩不煩?!!”


    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卻是笑著鍥而不舍地追問:“真不見?”


    “不見!不見!!不見!!!”冷晴話才問出口,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就一疊聲地語氣不耐煩地迴答了冷晴。


    “好吧……”短暫的沉默須臾,蹲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忽地雙手撐膝地站起身,口中語氣無奈地說著:“我去和皇上說……就說沒找到你。”


    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如同一個賭氣的孩子一般別開眼不看冷晴,口中滿不在乎地應著:“隨你怎麽說。”


    但冷晴卻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枯黃色草坪上的慕子儒,神色嚴肅地說道:“對了阿洺,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聞言,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抬頭斜了站在他身邊的冷晴一眼,眉頭微蹙地接話道:“除了讓我去見你們那位皇上……其他事情都好說。”


    居高臨下地和慕子儒四目相對,冷晴同樣微微蹙起雙眉,斟酌著言詞地說道:“待會兒我迴去見過皇上後,你陪我出宮走一趟太子府,驗明太子殿下的死因。”


    “……你還真不客氣!一開口就是這種要命的事情!!”短暫的沉默須臾,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方如此神色震驚地接下了冷晴的話。


    聞慕子儒此言,冷晴卻是抿唇一笑,語帶安撫地道:“放心吧,要不了你的命。”


    話至此,冷晴不緊不慢地伸手入袖,從袖中暗袋裏掏出了一塊金光閃閃的菱形金牌。


    將手中的金牌遞向坐在草坪上的慕子儒,冷晴微笑著說道:“這是皇上賜我的‘免死金牌’,如果被人發現了,你將這塊金牌扔出去當擋箭牌吧。”


    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見狀,眼帶疑惑地伸手,將冷晴手中那塊金光閃閃的菱形金牌接了過來。


    將手中那塊金光閃閃的菱形金牌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後,慕子儒忽地仰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冷晴,從眼神到說話的語氣均充滿了不確定地問道:“這上麵刻的……可是你的名字,我拿去……管用嗎?”


    聞慕子儒此問,冷晴略微沉吟了兩秒後才點頭答道:“應該是管用的。”


    一聽冷晴如此不確定的迴答,慕子儒的臉當場就黑了一片……


    就見坐在草坪上的慕子儒如同被丈夫拋棄了的怨婦般眼神幽怨地仰望著冷晴,口中咬牙切齒地道:“你和阿陌兩個真是見天的坑我啊!!”


    這廂,站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卻是居高臨下地抿唇笑道:“別廢話了,有我在,你肯定出不了事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我也相信你!”


    “別!我謝謝你啊!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冷晴話才出口,坐在草坪上的慕子儒就翻著白眼地接下了冷晴的話。話音一轉,又聽得慕子儒語帶好奇地道:“話說皇上不但賜了你‘玄光’寶劍,更是連‘免死金牌’都賜給你了……皇上到底是有多怕你死了啊!”


    一聽慕子儒這話,冷晴當即就鬱悶了:“這都是皇上硬塞給我的……”


    除了“玄光”寶劍冷晴接受得比較心甘情願之外,其它一切特權都是梁儒明硬塞給她的啊……她也曾婉言謝絕過,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擰不過梁儒明啊……


    這廂,坐在那株“別角晚水”下的慕子儒見冷晴竟擺出這麽一張如深閨怨婦的幽怨臉,慕子儒當即就樂了:“喲嗬……怎麽的?看你這態度你還不樂意要?你不要都給我得了……”說著話,慕子儒還顛了顛他手中那塊金光閃閃的菱形金牌,邪笑道:“這麽大塊金子,能換不少錢花啊……”


    聞慕子儒此言,冷晴忍不住伸腳踹了一下慕子儒的小腿,口中滿是嫌棄地道:“別貧了,福公公不是給你準備了更換的衣物嗎?快去把你身上這身衣裳換了,穿了幾天都餿了!等我出來了就跟我去太子府走一趟,正好我有點兒東西要帶出宮去。”


    “東西?什麽東西?又是皇上賞你的?”冷晴話才說完,坐在草坪上的慕子儒就興衝衝地追問了起來。至於冷晴說的前半段話……慕子儒自動忽略了……


    而對於慕子儒興衝衝的追問……


    站在慕子儒身邊的冷晴隻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慕子儒,措詞同樣高深莫測地道:“阿洺,知道的太多,死的也會特別快的。”


    “嗬、嗬……”迴應冷晴的,是慕子儒十分刻意的兩聲幹笑。


    笑過之後,慕子儒同樣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冷晴,措詞同樣高深莫測地道:“你要是怕我知道……能讓我幫你幹那些事?”


    “但是這件事,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迴以慕子儒的,依然是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的冷晴說出的一句高深莫測的話。


    見冷晴打定了注意不告訴他,坐在草坪上的慕子儒幹脆往後一仰又躺迴到草坪上,滿臉不屑地道:“切……不說就不說,小爺我還不稀罕聽呢!”


    見慕子儒又似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般耍起了脾氣,冷晴唇邊的笑意更深了:“放心吧,等時候到了,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會讓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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