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天際的紅日已經完全沉了下去,隻餘淡淡紅霞還浮在天際,天色越發昏暗了。


    被幾十個青巾包頭的青衣身影圍起來的簡陋小院中,正對著院門的那間小木屋裏,站在一邊牆壁下的炎子明看著站在大開的屋門邊,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林蕭陽,一臉興味盎然地問著:“怎麽?三師弟,看你這模樣,莫不是想念你二師嫂了?”


    這方,站在大開的屋門邊的林蕭陽聞此問,並沒有立時迴答,而是繼續保持沉默。


    沉默的表象下,林蕭陽的內心卻在快速地思索著:想念嗎?他的確是想念的。


    若是不想念,他怎會自離開縐平後,****都要摩挲臨別時他那位二師嫂送他的那塊玉佩?若是不想念,前幾日,他又何以做出那樣的夢?但是……


    且先不論二師兄還在這裏,即便二師兄今日不在這裏,他就真的能告訴大師兄,他是想念他那位二師嫂的嗎?怕是不能夠吧!


    他這位大師兄雖自小就疼愛他,對他可謂是有求必應,也總是對他笑,但是,他這位大師兄卻從未在他麵前笑得如此溫柔繾眷過。


    沒錯,他這位大師兄剛剛在與他說起他那位二師嫂的情況時,他這位大師兄就是笑得一臉的溫柔繾綣,那是他從前從不曾在他這位大師兄麵上見到過的笑容。


    也是啊!他那位二師嫂如此美好,他不過與之相處了十餘天便無法抑製地對他那位二師嫂動了心,而他這位大師兄更是****與他那位二師嫂朝夕相處,他這位大師兄會對他那位二師嫂動情,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可如此一來,有些事情,他到不好與他這位大師兄直言不諱了。而他心中的那些旖念,本就不能與外人道!肖想自家師兄的妻子……這自古就是違背倫理綱常的事情啊!!


    如此細細地思索一番後,林蕭陽方才抬頭,看向了站在屋內那方牆壁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始終笑得一臉興味盎然的炎子明。


    但林蕭陽終究沒有直接迴答炎子明的問題,而是有些顧左右而言它地道了一句:“我在朱府的時候,二師嫂對我甚好。”所以他想念她,很……想念。


    那方,站在牆邊下,目不轉睛地看著林蕭陽,始終笑得一臉興味盎然的炎子明聞言,笑眯眯地與林蕭陽如是說道:“罷,你先跟你二師兄迴去好好養傷,等你的傷都養好了,你可以隨時去赤冰國看她,就是住在大師兄那兒也是可以的。”


    這方,站在大開的屋門邊的林蕭陽亦迴以炎子明一抹笑,點了點頭,輕聲答了一句:“好的,大師兄。”


    然,雖然應承了炎子明,但林蕭陽卻知道,他此生怕是都不會主動去見冷晴了。


    對冷晴這位二師嫂的情意,已經使林蕭陽這個自小尊師重道,將倫理綱常擺在第一位的老實人,踩在倫理綱常的底線上了,再往前一步,就是雷池。


    林蕭陽自小就被灌輸的最正統的尊師重道、禮義廉恥的教育,林蕭陽深知,這段情一旦挑開了,擺在了明麵上,無論是對冷晴還是對他自己,都將是一場無可挽迴的災難。


    因此,自從清楚地認識到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冷晴,對冷晴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後,林蕭陽就開始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自己,無論日後冷晴與朱梓陌之間的關係是好是壞,他都不能再往前邁步了,哪怕是半步都不行!


    林蕭陽覺得,即便已經確定了這份情意,他也沒必要非要得到對方的迴應,非要擁有對方不可。他自己將這份情意小心地珍藏起來就足夠了,如此,無論對誰都是最好的。


    當林蕭陽如此想著的時候,那方,站在牆邊下的炎子明卻是喉頭微動,薄唇微啟,似還想與林蕭陽說些什麽的樣子。


    然,就在此時,站在一片狼藉前,一直沉默無言的朱梓陌卻忽然張口插話道:“天色已經很晚了,三師弟你還是快點收拾下跟二師兄迴家罷。”


    雖則朱梓陌也知道現在這個時間點並不適合趕路,但朱梓陌卻不得不如此做。


    此番朱梓陌到南嶺郡來時,並非孤身一人來的,朱梓陌從縐平出發時,為了應對路上的突發狀況,便直接從縐平帶了人手過來南嶺郡,且足足帶了三十餘人!


    而今日在得知林蕭陽在南曲郡時,朱梓陌便直接將他從縐平帶來的這三十餘名下屬一齊帶到南曲郡這邊來了。嗯,就是此刻圍在這座院子外的那三十幾個青巾包頭的青衣身影。


    三十餘人站在一起雖看起來不多,但這座僅有三間小木屋的院子卻根本裝不下這些人,更遑論是讓這三十餘人住宿了。


    朱梓陌想了想,與其讓自己的下屬露宿在外,到不如抓緊時間趕迴縐平算了。


    而且,朱梓陌離開縐平前後也有一個多月了,雖然朱梓陌走的時候將事情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但他畢竟一月未歸,天知道縐平那邊有沒有出什麽亂子?


    所以,深思熟慮之下,朱梓陌覺得他們還是盡快趕迴去縐平的好。


    好了,咱們話說迴來。


    朝林蕭陽如此道罷後,朱梓陌又轉眸看向了麵上笑意未收的炎子明。


    那方,站在牆邊下的炎子明在感覺到朱梓陌看向他的視線後,炎子明斂了唇邊笑意,淡淡地轉眸,對上了朱梓陌的視線。


    與炎子明對視半晌兒,站在一片狼藉前的朱梓陌到底還是麵無表情地道了一句:“你也是,有什麽話,路上再說。”


    對於朱梓陌這句語氣生硬的話,炎子明並未出言反駁,隻淡淡地丟了個白眼作為迴應。


    而站在大開的屋門邊的林蕭陽聞言,到是抬腿邁步,一邊慢騰騰地朝著一片狼藉的屋內走一邊老實巴交地應著:“好。大師兄、二師兄,麻煩你們先出去下,我換身衣裳就來。”


    炎子明和朱梓陌聞言,十分善解人意地齊齊點了點頭,然而一前一後地邁步出了屋子。一直沉默的林知吾和慕子儒二人亦跟了出去。


    林知吾是最後一個走出屋門的,而在走出屋門後,林知吾又轉身去十分體貼地幫林蕭陽將屋門帶上了。


    門一關,屋內基本上就沒什麽光線了。好在林蕭陽也在這間木屋裏住了這麽段時日,這間木屋內的擺設布置又簡潔明了,即便無光也不妨礙林蕭陽換衣裳。


    而光線昏沉的屋外,略顯空闊的院子裏,炎子明和朱梓陌相距遠遠地站著,各據一方,麵上均是一副兩看兩生厭的模樣。


    林知吾和慕子儒則湊在一起,站在距離炎子明和朱梓陌均有些距離的地方。


    看著院中誰也不待見誰的兩個人,慕子儒忽然笑得一臉邪魅地抬起一隻胳膊,往旁邊一伸就勾住了站在他身邊的林知吾的肩膀。


    在林知吾用帶著疑問的眼神側眸看向勾住他肩膀的慕子儒時,慕子儒頗有些唯恐天下不亂地笑嘻嘻地低聲說了一句:“知吾大哥,咱們路上有的熱鬧了。”


    一聽慕子儒這話,林知吾額角的青筋就跳了兩跳:他怎麽忘了,這也是個不消停的主!!


    盯著勾著他的肩膀,一張生得妖孽的臉上此刻掛著明顯的不懷好意的笑的慕子儒沉默了一會兒,林知吾終究還是抽著嘴角地與慕子儒說了一句:“那兩位湊一堆就已經夠亂了,你可莫要再添亂了。”他還想多活幾年啊!


    “知吾大哥放心,我絕對不添亂。”迴以林知吾的,是慕子儒這笑眯了眼的一句保證。


    然而,林知吾聽了慕子儒這句保證後,額角的青筋卻又是跳了兩跳。


    用滿是懷疑的眼神看著慕子儒,林知吾張了張口,很是懷疑地迴了慕子儒一句:“你越這麽說,我越不放心。”反而還瘮得慌!!


    對於林知吾的懷疑,目不轉睛地盯著院中誰也不待見誰的兩個人看的慕子儒但笑不語。


    林知吾看著慕子儒忽然笑得一臉怪異的模樣,隻覺得心裏一陣陣地發怵,被慕子儒勾著的肩膀都開始不對勁兒起來。


    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先前那被林知吾帶上的屋門驀地被人從裏麵打開,隨即,林蕭陽那略帶幾分慌亂的聲音十分突兀地傳進了站在院子裏的四人的耳中:“你們有誰看見我的玉了嗎?”


    林蕭陽這話問的實在太突然,跨度也太大,院子裏站著的四人聞言,俱是一愣。


    循聲看過去,隻見那方,站在大開的屋門口的林蕭陽仍舊穿著剛剛那身白色的裏衣,那模樣,是壓根都沒換衣裳啊!!


    這方,四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朱梓陌,因為在林蕭陽的話問完後,朱梓陌就極快速地反問了一句:“什麽玉?”


    緊隨朱梓陌之後反應過來的炎子明也問了一句:“不是在你脖子上掛著?”


    雖然天色有些昏暗,但是炎子明看的清楚,林蕭陽脖子上掛著一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玉佩的大半都掩在林蕭陽那白色的裏衣衣襟裏,隻露出了小小的一個角,但這並不妨礙炎子明的觀察。


    炎子明和朱梓陌都是知道林蕭陽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的,因為打從林蕭陽上秦山之巔的時候起,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就掛在林蕭陽的脖子上了。


    那塊玉的正麵刻的是一條飛龍,反麵刻著“此生不離”四字。玉的形狀雖然簡潔,雕刻也沒什麽出奇的,卻是塊難得的暖玉。


    在天成大陸上,暖玉和寒玉一樣,是個稀罕物,寒玉最適合在夏季佩戴,而暖玉則最適合在春冬這兩個季節佩戴。尤其是冬天,若是將暖玉貼著心口佩戴,即便佩戴者隻穿一層薄薄的棉衣,也能保人的四肢百骸一整個冬季都溫暖不冷。


    雖然炎子明和朱梓陌都一致覺得,林蕭陽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應該隻是一塊完整的玉佩的一半,但林蕭陽對此卻是一問三不知,隻知道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佩是他兒時他的娘親親手給他戴上的。


    也許正因此,以前在秦山之巔的時候,林蕭陽特別寶貝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誰都不給看不給摸,即便是威逼利誘都不行。而炎子明之所以會知道那塊玉佩上麵的雕刻,還是有一次炎子明趁林蕭陽睡著了,偷偷去看的。


    正因為林蕭陽曾經那麽寶貝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所以,剛剛聽見林蕭陽問有沒有人看見他的玉時,炎子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林蕭陽打小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了。


    可是炎子明定睛一看,那塊白色的半圓形玉佩不是好端端地掛在林蕭陽的脖子上?


    心裏這麽想的,炎子明也就這麽問了。


    然而,站在大開的屋門口的林蕭陽聽了朱梓陌和炎子明的疑問後,卻是麵露急色地搖頭解釋道:“不是這塊,是我當時離開縐平時,在城門外二師嫂送我的那塊乳白色與血紅色交雜,內部有明顯裂紋,正麵雕刻著一朵盛開的玉蘭,背麵雕刻著兩條錦鯉,四周鏤空雕刻了一圈繁複的花紋,頂端鏤空的地方係著一條墨色的編有吉祥結的錦繩的圓形玉佩。”


    這番話說到最後,林蕭陽都開始用手比劃了,足可見林蕭陽此時有多麽焦急。


    而這方,聽完林蕭陽如此詳細的描述後,林知吾和慕子儒到是沒什麽反應,隻神色平常地朝林蕭陽搖了搖頭,表示他們並未見到林蕭陽所形容的那塊玉佩。


    但……炎子明和朱梓陌二人的麵色卻都相繼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當那方的林蕭陽將疑問的視線投向林知吾和慕子儒時,這方的炎子明和朱梓陌二人,則是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隻這一眼,炎子明和朱梓陌均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相同的想法:能將一塊玉的形狀雕刻記得如此清楚,他們這位三師弟也不知將那塊玉摩挲了多少遍,又細細打量了多少遍。而一個人能如此在意另一個人送的東西,且這兩個人還是一男一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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