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曰:有文明必有大江(大河),有大江必有大城,所謂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不僅中國,全球都是,隻因靠水吃用用水方便,運輸方便,也隻有這樣的地方才有能力承載更多的人口。


    成都,這個享譽世界的都市,從其建城曆史軌跡上來看,正好佐證了此一慣例。


    戰國後期,巴蜀分巴國、蜀國,秦張儀司馬錯征巴蜀,陳壯治蜀,始建成都城,號為大城。


    後,秦武王元年(前310年),張若治蜀。


    張儀與張若維修大城,新建少城。少城者,小城也。大城在東,少城在西,二者連接為一城,號為“成都”。


    新築的成都城城牆為夯土建築,繞城一周共計12裏,城牆高7丈。城牆下部為倉庫,上麵皆建有房屋、城樓、射箭欄等。成都縣衙本來在赤裏街,張若將其遷徒到少城內。


    大城內修建郡府衙門及大量其他的衙門,另設鹽、鐵官衙,任命長官和僚屬,例行職責。


    又,修整裏闠,市張列肆。整個城池的規劃,都是仿鹹陽規製。即城形大體為長方形,城內布局具有明顯的、較封閉的裏坊製特征。這也是當時關中、中原等地城市的共同特征。


    此時,成都城市基本完成了整體格局,其後,增增補補,但大的格局,便在此時奠定。但此時的成都平原尚不能稱“天府”,因為水患異常嚴重。


    李冰治蜀(約前277年~約前238年之前),大興水利,大搞建設,除創建都江堰外,直接涉及成都城郊的建設項目有:疏通成都“二江”、建“七橋”,開石犀溪,把成都的“市”南移於郊外“二江”之間及檢江南岸,形成了成都城600餘年“二江成市”的布局。


    “二江”繞成都西、南行,隔開了成都市區與西、南方向的交通。修橋通路是“穿二江”後的必然步驟。傳言,李冰造七橋,上應七星。李冰之前,成都西、南邊已有江水存在。有江,就一定有橋,“七橋”並非全屬新造。長老所傳“李冰造七橋”,包括新建部分橋梁及改造部分舊橋梁。在李冰建橋後,成都城外“二江”上共有七橋。


    永平橋:為由少城西北出城的幹道所經。


    長升橋:位置約在今永陵東北五百米左右。


    衝治橋:位置約在今奎星樓城牆外牆附近。


    市橋:位置約在今西勝街西口與西校場正門之間。


    江橋:位置約在今文廟前街靠近南大街一帶,為成都大城出城南行的幹道所經。


    笮橋:從地理條件看,此地可以架木橋或石橋,但李冰時或將架橋任務分派給當地夷人,讓其自建,並本著尊重民族文化的觀點出發,同意他們建一座具有民族風格的索橋。此橋同時又是一道景觀、一個文化符號,一直為後世所承。


    也由此,成都,正式成為蜀中第一城。


    李冰治蜀,水利建設尤其出彩,成都平原再無水患之憂,從此,號為“天府之國”。


    西漢初,武皇帝以成都為中心,開發西南夷。於是,大量官史、軍隊來到成都。舊成都城已不適宜需要。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下令重築成都城。


    重築之新成都城,將秦時小城、大城全部包括在內,又主要向北、向東拓擴。所謂“都門二九,四百餘閭。兩江珥其市,九橋帶其流”。新城建有多達18座城門。


    “九橋帶其流”一說,成都城在李冰時期“七橋”的基礎上,又有增加。其中之一為成都城北郊的升仙橋(後世駟馬橋一帶)。


    秦滅蜀後,到漢末,至蜀漢的579年間,蜀中一直較為安定,沒有發生大的戰爭,幾乎完美地錯過這幾百年來的諸多戰亂殺戮,所以,經濟繁盛,物產豐富,人口眾多。


    甚至到西漢中期,成都縣就已經有人口戶,僅次於首都長安戶,躍升為全國第二大城邑。


    劉備入蜀,稱漢中王時,開始在原成都城北以武擔山為北牆,以原城北牆為南牆,建設宮城。原成都北門為宮城南門。


    宮城與原成都城保持著可分可合的關係。它向北有所拓展,宮城與大城少城有水道可通。故而,宮城既可視其為成都城中之城,也可視為城外之城。形成有機的“一而二”“二而一”的獨特格局。


    章武二年,自猇亭之戰大敗後,劉備還駐永安。而此時,成都大小事務,皆付與諸葛亮。冬十月,昭丞相亮“營南北郊於成都”,正式掀起成都城市建設的新篇章。


    此時北郊宮城項目已經竣工,九裏堤水利工程項目正式上馬。而南郊建築項目則為惠陵和修建蜀漢宗廟項目。


    九裏堤地處後世成都市金牛區洞子口九裏堤。原堤位於郫江東岸,東起現北校場附近,西至九裏橋,全長十餘裏,曆史上曾號稱九裏長虹。


    此地水利工程當肇始於李冰時期,兩漢時期一直使用。但因為九裏堤之地——“其地窪下,水勢易超”,內江(郫江)洪水,每夏衝堤、潰堤之事亦在所難免。諸葛亮在此築堤,防洪、護堤、護岸,改造景觀,乃勢之必然。


    更為重要的是,為漂運修建宮城所需木料等,要大規模維修這裏已年久失修的打撈木材的碼頭。


    至此,成都城市的格局大定,延續至2000年後的新中國時期,才會再有大的變化。


    而城南萬裏橋,名曰萬裏,卻是有典故的。


    萬裏橋位置約在後世成都市南門大橋(俗稱老南門大橋),李冰時初建,三國時諸葛亮又賦予它新的曆史文化內涵,是都江堰水係中最為著名的曆史文化名橋之一。夷陵之戰後,先帝薨,蜀漢丞相諸葛亮曾在此設宴送費禕出使東吳,期間再三叮囑吳蜀交好之必要性,此一去,舉國之重,立國之功,係於一肩,殷切期盼,費禕感同身受。


    費禕歎曰:“萬裏之行,始於此橋。”該橋由此而得名,直至後世今日,不曾改。


    蜀漢承漢製,皇帝即位次年預作壽陵,將作大匠負責營建陵地。所以,蜀漢國立,章武二年,劉備便在城南營建壽陵。


    陵地用地7頃,其中陵墓用地1頃。陵深13丈,堂壇高3丈,陵高12丈。但第一個入葬此陵的,卻不是皇帝劉備,而是先前就已經去世的甘皇後。


    之後,諸葛亮治蜀期間,在城西南靠江營建錦城,檢江便又稱錦江。


    由此,成都格局大定,北倚武擔山漸次為宮城,大城少城,南則為帝陵和錦城。


    武擔山與惠陵,正好在南北一條直線上。


    淩晨,成都的南門(江橋門)剛剛打開,城門衛士睡眼惺忪地正在拉拽厚重的裹鐵木門,放下吊橋,就聽見遠遠有馬蹄踏地“轟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振聾發聵,顯然不是一匹馬。


    衛士都是老卒了,一聽,便知是四馬狂奔,伴隨這馬蹄聲的,是馬脖子上的銅鈴聲,清脆悅耳,密集撩人。


    還有嘶啞的嗓子一直不間斷地嘶吼著:“南中大捷——劉胄授首——南中大捷——反賊授首——”


    城門衛士聞言大喜,急忙彎腰狠狠地將城門拉到最大寬幅,自己也旋即背靠城牆而立,生怕被快馬帶倒,遭了無妄之災。


    轉瞬間,四匹高頭大馬狂風卷地一般,就躥進了城門洞子。然後,鑽進了成都城,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城門衛士隻看見信使頭頂飄揚的長長的雉雞翎。


    城門衛士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高聲嘶吼起來:“南中大捷——反賊授首——南中大捷——反賊授首——”


    城門不遠,內城牆下麵,便是衛戍部隊中軍的宿營地,很快便湧出很多軍卒來,個個激動的神情難以自持。


    “龜兒子的,總算來了好消息!”凡是聽到這消息的士卒們,無不長出一口氣。好久以來,成都被各種層出不窮的壞消息籠罩著,不僅是普通民眾,就是這些軍中老卒們,也早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先是南中糜亂,且蘭國立;然後,諸葛丞相去世,魏延謀反;後來,魏氏子禍亂南中,揭杆舉旗,庲降都督府兵敗不知所蹤;最後,為了衝擊魏氏侯府,死了許多人,就連前車騎將軍李嚴都“無疾而終”……


    這一樁樁一件件,還少嗎?哪一件放在平時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但是,竟然都集中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裏,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成都的人們已經疲憊至極,對於壞消息,幾乎免疫了,反正,沒有最壞,隻有更壞。


    指不定哪一天早上醒來,這天,就塌下來了呢。


    此時,街麵上本來就隻有極少的人,基本都是趕早要上朝的官吏,匆匆走在寂靜而又寬闊的馬道上。馬蹄聲,傳檄聲驚天動地,官僚仆從們,無一不驚悚莫名地趕緊讓開中間大道,然後,便都驚喜地議論起來。


    馬蹄聲、銅鈴聲、嘶吼報捷聲,聲聲入耳,頓時便將整個成都城市都驚醒了,驚得一驚一乍的。


    很快,各個街區小巷弄堂裏,便都響起了鑼鼓聲,唿叫聲,叫好聲,罵娘聲……


    四匹馬穿大城,自動分開,兩匹前往前丞相府,現在的尚書令大將軍和大司馬公事房,另外兩匹繼續狂奔,過大城北門,便是宮城南門,一頭撞入宮城裏麵去了。


    800裏加急信報,擁有直接在宮城中奔馬的權力,任何人不得阻攔。


    當然,他們能夠跑馬的宮城,隻是皇帝辦公的地方,不包括後麵皇帝皇後妃嬪們生活的後宮庭院。


    劉禪早已經被宮人叫醒。


    這些天,他還就沒有真正安穩入睡過。


    南中的事情,說起來,整個朝廷裏,就他一個明白人,也因此,他才是那個操心最多的人。


    當然,也最亢奮。


    想想,馬忠張嶷張翼幾個家夥本來就屬於看熱鬧還嫌事兒不夠大的性子,然後,又去了一個更喜歡搞事情的魏文長,再然後,據說還將一幫子豪門貴族紈絝們都帶去了南中——最近,成都府裏的豪門家主們急得幾乎要闖宮逼著皇帝劉禪要人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


    劉禪的問題,來自他自己,他幾乎快要被自己內心的澎湃心緒給逼瘋了,這麽好的事情啊,竟然沒有人可以傾訴,是一件多麽難受的事情!


    蜀中豪族們哪裏知道魏延的事情?他們隻知道自己家的小家夥們去巴州府附近打獵,然後據說被巴州的船幫老大龍五爺邀請去遊玩了。


    一開始還好,有船幫老大龍五的麵子在,這些豪門高閥哪一個不是開心不已,以為這是船幫給成都豪門們表示親近的姿態呢。


    孩子們年輕,就知道在外麵給家族拉攏關係,並且和船幫拉上了關係,這還得了!


    於是,豪門貴族們家裏的馬車將好東西不要錢似的拚命往巴州府船幫總部送去,絡繹不絕,各個府上的家丁們在路上互相打望一眼,都沒有時間說話,真正做到了“道路以目”,呸呸!


    但是,無論誰去了,都沒有見到這些紈絝中的一個,就連家丁仆人家將,也沒有見到一個。


    時間一久,大家都感覺到味道不對了。


    便有人上門去要人,打著各種幌子的都有,有的隻說想見見……但總是見不到。到後來,便推說家裏老祖宗病重什麽的,需要小孫子立即迴去,否則,再晚點就趕不上了雲雲……


    無一例外,莫說一個人影子,就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見到。


    問船幫舵主龍五呢?


    “不在。”


    “哪裏去了?”


    “病重,在山中休養。”


    “休養地在哪裏?”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副幫主武癡林呢?也外出未歸。


    什麽時候迴來?


    不知道。不清楚。對不起。


    總之,不僅自己家的小祖宗們見不到,甚至連船幫主事的人,一個也見不到。


    不論怎麽問,就一句:小爺們都進山打獵去了,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豪族們頓時發覺不妙——自己家的孩子們這是被船幫給綁架了?!


    這還了得!


    牽扯的還不是一家兩家三家,而是十多家!


    蹊蹺就在這裏,若是綁架,必有所求,而現在,船幫像沒事兒人似的,既沒有提要求,也沒有玩兒失蹤。


    幫主副幫主都不在,還不叫失蹤?


    但所求又為何呢?


    按說一個民間幫派,無論多大的勢力,與官府相比,與豪族相比,都不值得一提,也就是人家動動嘴皮子動動小手指的事情,就給平了。


    但問題是,對方是船幫!


    船幫,不是一般的民間幫派,不僅因為其勢力橫絕江河,幾乎壟斷了所有水上業務,更因為蜀漢的水上力量,幾乎都來源於船幫。夷陵之戰中,船幫表現出來的決絕無匹的犧牲精神,更將這個目前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破敗幫派推至聲望的頂點。


    所以,在沒有徹底坐實船幫綁架的事實真相之前,這些豪族還真的不敢拿船幫作法。


    他們能做的,便是多派人手,一方麵多方打探虛實,一方麵逼迫船幫交人,還有,便是向宮裏拱火,因為皇後娘娘的寶貝兒疙瘩侄兒張遵就在其中,更是這群紈絝的頭目!


    皇後娘娘能如何,還不是一縷心火向皇帝噴。


    劉禪不僅操著南中的心,還要操著宮裏的心,有些話還不方便現在就說出來。他本就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更何況皇後張氏又是急迫性子,背後還有一個夏侯某某……


    劉禪這個憋屈啊,難受得他都想到外麵去躲一陣才好。


    但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上,整個蜀中,哪裏還有清淨地?


    後宮裏,皇後娘娘張氏自己那親親的侄兒沒了,據說是被船幫給綁架了,哪裏還沉得住氣,逮著時間,就找皇帝劉禪“聊天”,這“天”也實在太不好“聊”了,往往是尬聊,聊著聊著,就聊死了。


    不得已,劉禪才告訴她,小包子他們都去了南中馬忠將軍那裏平叛去了。


    不說明還好,這一說明了,更不得了!


    要是船幫綁架了,彼此之間也沒有前世的仇現世的恨,頂多就是多給些銀錢,將人救迴來再秋後算賬。現在倒好,這些傻孩子腦子被驢踢了,竟然私自結伴兒跑南中平叛去了!


    這南中也是他們能去的?!


    南中是什麽地方?諸葛丞相當年說的非常清楚“五月渡瀘深入不毛”,這裏的“毛”可不是“茅草”,更不是“皮毛”,而是不服從王化管教的意思。


    那裏是蠻族世代居住的地方,很多蠻族都以漢人的頭顱為最高級祭品。而且南中現在糜爛如斯,且蘭國都成立快一年了……


    這群熊孩子竟然去了南中!


    皇後張氏也沒轍,其實不僅是她沒轍,皇帝劉禪也沒轍,他也沒有想到,狗日的魏延竟然如此大膽,將一眾豪族子弟綁上了自己的戰車,這是作甚!


    關於包子他們去了南中,劉禪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些許小道消息從宮中傳出去,凡是涉及其中的豪門們真的,再也沒法淡定了。


    這已經不是魏氏不魏氏的事情了,而是自己家的孩子生和死的事情。其實也不是自己家幾個孩子的生死問題,而是豪族們對待南中,對待蜀漢朝堂的態度問題了。


    南中糜爛,蜀中多少豪族牽扯其中,不用說,大家也都明白,但皇帝將一眾小孩子都綁到南中這個大火坑裏去了,這是幾個意思?


    “這是皇帝對咱們這些族群的懲罰?”


    “逼迫自己族群表態?”


    “莫非,皇帝聞到了什麽風聲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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