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剛才騎馬受驚的少年,林向安溫和地點點頭,“舉手之勞,不必放心上。”


    張景和跟在林向安旁邊,剛才上馬鬧笑話時,這個人並沒有嘲笑他,能在危急時刻還不忘提醒他,看樣子是個好人。


    想和他結交一番,便繼續追問道,“你叫什麽?”


    這少年說話,倒沒有文人之間的客套,反而有些不拘小節。


    “我叫林向安。”


    眼睛微微睜大,嘴唇微張,張景和露出驚訝的神情。


    “啊,你就是和我同歲,已經考中秀才的那個林向安?”


    難怪覺得這孩子看著挺小的,原來和他一樣大。


    “嗯,我就是。”


    “你好厲害,我和你一樣大,還沒有下場考試,不過我哥哥和你一樣是秀才。”


    簡單的一句話,就說明了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要麽是官家子弟,要麽是有錢且有名望的人家的公子。


    大概林向安和他同齡,又上共同的課,就很自然地問,“你除了騎馬,還學什麽呀?”


    “射箭。”


    “我倆選的一樣誒,以後能一起練習。其實家裏不讓我學騎馬射箭,我是偷偷來學的。”


    林向安不解,這學騎馬射箭保護自身的本領,為何家裏還不讓呢?


    難道是覺得危險?


    “為什麽不讓學?”


    “家裏想讓我也專心讀書,跟哥哥一樣考科舉,說學騎馬射箭浪費時間,所以我隻能偷偷來,沒敢跟身邊人說。”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古往今來大家都希望孩子好好讀書,望子成龍。


    “那要被發現怎麽辦?”


    張景和一臉無所謂,坦蕩地說道,“沒事,發現了再說唄。”


    “你哥哥是誰啊?”


    “我哥哥叫張書淮,他在甲班,你認識嗎?”


    林向安搖搖頭,之前根本不關心,如今成為秀才了,也沒來得及認識其他班的秀才。


    “不認識,想來以後應該會認識的。”


    既然在甲班,那遲早是要遇見的。


    “嗯嗯,我能喊你向安嗎?你直接喊我景和就可以,我不喜歡哥哥他們那樣喊人。”


    “好啊!”


    兩人邊走邊聊,林向安準備迴學舍,而張景和要迴講室,分開的時候,約定明天下午校場見。


    迴到學舍,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衫,林向安就往藏書閣走去。


    之前不能借出來的書,成為秀才後,有一部分書是可以借的,孤本類的書,能抄不能借。


    為了方便隨時看,林向安便選擇抄書,抄書也是一個理解的過程。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等到快天黑,林向安這才把筆墨紙硯收好,從藏書閣出來。


    剛到學舍門口,就瞧到孫文石正在屋裏,和段昊初說話。


    見他迴來了,便笑著輕聲問道。


    “你去哪了?我們原想叫你一起去吃晚食,結果沒找到你人。”


    林向安走到書案前,將抄的手稿、筆、墨,擺放到桌上。


    “我學完騎射,便去了藏書閣,有本注解寫的挺好,沒法借出來,我便去那邊抄寫了。”


    能讓林向安去抄的書籍,定是好書,孫文石一臉好奇,湊近桌邊。


    “抄什麽書?”


    林向安抬起頭,微笑道:“是一本關於《春秋》的注解筆記。


    我也不知是哪位前輩留下來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裏麵的解釋和洞察很有意思,讓我對那些曆史事件有了更深的理解。”


    孫文石眨了眨眼,繼續聽著林向安解釋。


    “裏麵的注解不僅僅是曆史的記載,更有對當時人心、政治局勢的深刻反思。”


    接過抄本,翻開幾頁,孫文石眉頭微微皺起:“這上麵的注解確實不同尋常。


    比如,這裏寫到,‘晉景公聽信讒言,致使晉國喪失大好局麵’,


    看似隻是簡單的曆史記載,注解卻指出了晉景公的‘聽信讒言’不是偶然,


    而是因為他內心的不自信和缺乏決斷。”


    林向安聽後點了點頭,深有感觸地說:


    “是的,書中的注解不像傳統的曆史解釋,它更多地剖析了人物的性格和動機。


    晉景公的失誤並不是偶然,他的決策受到了內心不安和外部壓力的影響。


    更有意思的是,這種注解讓我們看到,每一個曆史人物的行為背後,


    都是多重因素交織在一起的結果。”


    在後麵聽著兩人探討的段昊初,若有所思,也加入對話,插話問道:“這些注解是站在哪一方的立場去看的?”


    林向安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這正是我覺得有意思的地方。


    這些注解既不完全站在曆史人物的一方,也不是單純的批判。


    它們更像是從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帶有一定的冷靜和客觀性去分析每一個曆史事件。


    它們不是為了洗白或指責誰,而是為了讓我們從多角度去理解‘曆史的複雜性’。


    而‘春秋筆法’的獨特之處,它不是單純地描述一個事件的結果,而是探討事件背後動機與後果的關聯。”


    孫文石若有所思:“這些注解不僅是對曆史的解讀,似乎還在教我們如何做人,如何在紛繁複雜的局勢中保持清醒的判斷力和道德底線。”


    微微一笑,林向安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正是如此,曆史的複雜性和人性的多麵性是《春秋》注解想要讓我們理解的。


    我們無法僅憑表麵現象去評價一個曆史人物的對錯,而是要深入分析其行為背後的動機和長遠後果。


    人要多讀曆史,學習前人經驗教訓,來增長自己的知識和智慧。”


    果然林向安能考小三元,並非浪得虛名的,看問題的層次想的較深,段昊初倒是對他另眼相看,笑意更深了些。


    “向安兄,小小年紀,竟然想的這麽通透,聽了幾句話,為兄受教了。”


    孫文石朝段昊初笑著解釋,“他就是這樣,見解獨特,和他一起探討,常能從不同視角解釋,讓人有種恍然大悟。”


    “你太抬舉我了,我隻是讀的書多,比較雜,這才想法獨特一些,你們常提的想法,也讓我思想得到碰撞。讀書,本來就要集思廣益,而不是死讀書,讀死書。”


    曆史本身就是一麵鏡子,反射出時代和人內心的複雜。


    主體還是人類,每個時代的本質是相通的。


    這也是林向安支持孫文石去組織講習會的重要原因。


    “你那講習會如何了?還需要邀請那些人,需要我做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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