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完人後,六爺心中的鬱氣稍減,他並未再去看那地上的屍體,隻是平淡地吩咐道:


    “你們先迴府吧,爺尚有要事處理!”


    在他心中,這些人最遲明日就會成為死囚,殺了那個最令他氣惱的人就足夠了,無需再耗費體力與他們糾纏。


    他需爭分奪秒尋覓一處安身之所。


    看著六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剩下的人哪怕再蠢,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仿佛有什麽極為危險的氣息正在逼近。


    六爺叫他們迴周府,可現在,竟無一人想迴那個紙醉金迷的福窩了。


    酉時一過,佛爾果充的宅邸門口,便有人陸陸續續的出來。


    守在各個方位的人手都緊緊盯著,生怕放跑了一個該抓的人。


    很快,縣令魏鴻嶺邁著輕飄的步子,走出了大門。


    轎子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魏鴻嶺一搖三晃地掀開簾子鑽進去坐穩後,轎夫們才敢使勁兒,抬起轎子往魏府走。


    豈不知那條路,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隻待他自投羅網罷了。


    ——“什麽人?”


    在前頭提著燈籠領路的小廝,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見了守在路中央,黑衣黑袍的十幾個人。


    一時也沒敢大聲喝問。


    轎子裏頭的魏鴻嶺已經睡熟了,轎夫們甚至能聽到他口中輕微的鼾聲。


    攔路之人麵色冷硬,也不多餘廢話,隻揮了揮手,轎子頃刻之間就被圍得嚴嚴實實。


    轎夫和下人們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都被嚇得麵如土色,戰戰兢兢。


    “你們是什麽人?可知這轎子裏頭坐的是誰?裏頭可是咱們縣太爺!”


    “抓的就是縣太爺!”


    …


    除了抓駐軍都統的時候,費了些功夫,抓捕其餘人都進行的尤為順利。


    此地的縣城之中,平常駐軍隻有百十號人,職責隻是維護一下縣城周邊的秩序。


    可開始建造港口的時候,朝廷就派遣了一支三千人的軍隊,駐守港口。


    都統名叫郭絡羅·和順,出身鑲藍旗。


    對比縣令等人,和順的危險感知要敏銳的多。


    隻是他再敏銳,也敵不過頭腦清醒的幾十個精銳侍衛。


    最終也被擒下。


    在展銘的五千人馬圍了縣城之際,胤礽也成功來到了佛爾果充的宅邸之中。


    中堂。


    胤礽高坐上首,閑情逸致地打量著房中擺設。


    直到侍衛如同拖死狗一般,將佛爾果充拖到了他麵前。


    胤礽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甚至好心情的打了聲招唿,


    “兆佳大人,幾日未見,甚是想念啊。”


    佛爾果充被拖出來之時還心存幻想,可在看到胤礽之後,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身上的寢衣,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一些,


    “太子爺不是領了差事,前往三晉了嗎?”


    “三晉的差事不著急,若是不把此地毒瘤割了,孤食不下咽,所以便多在這停了幾日。”


    佛爾果充笑了笑,渾不在意,


    “栽在了太子殿下的手裏,是奴才的榮幸。”


    胤礽並不喜歡他這副雲淡風輕的嘴臉,於是直戳痛點,


    “希望你在九泉之下瞧見了子孫滿門的時候,也能跪謝孤賜予你的殊榮。”


    聞言,佛爾果充神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複如常,


    “太子殿下恐怕還沒那個能力!”


    他不過是挪用了一些銀子而已,罪不至此。


    胤礽嗤笑,


    “事到如今,你竟真以為你隻是犯了貪汙受賄的罪嗎?你就沒懷疑過,魏鴻嶺關押了那麽多徭役,最後都去了哪裏?”


    “難道……”


    佛爾果充也猜到了一些東西,神色頓時陰晴不定起來。


    “說說吧,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佛爾果充抬起頭,冷哼了一聲,並不搭話。


    胤礽翻了個白眼,還想再刺激一下他的時候,門口急匆匆進來了一個人,原是竇廣仁。


    “卑職見過殿下。”


    竇廣仁的麵龐之上毫無輕鬆之色,胤礽的心頭不禁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怎麽了?”


    “在此地經營多年的白蓮教分舵舵主柳青舟,跑了!”


    “跑了?!”


    胤礽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幾成。


    驚的在場眾人都變了顏色。


    佛爾果充麵如死灰。


    居然是白蓮教。


    若被皇上知道了,哪怕他的靠山再硬,也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城門從昨夜一直封鎖到現在,連隻蒼蠅都沒飛出去,你卻跟孤說他跑了?跑了不會去找嗎?滾去搜,搜不到孤就把你的腦袋摘了,當做柳青舟的送上去!!”


    竇廣仁一聽,嚇得直接扭頭就走。


    胤礽在後頭唿哧唿哧地喘了幾口氣兒,視線又落到了佛爾果充身上,


    “把他關到牢裏去,孤現在不想看見他!”


    佛爾果充還以為胤礽會多問他幾句,沒想到這就要被關入牢裏去了,他身子猛地一抖,連聲聞到,


    “殿下難道不想知道奴才的靠山是誰了嗎?”


    他在朝中浸淫多年,此前一直對太子避之不及。


    不過是瞧著太子曾多次翻臉不認人,怕自己伸手撈銀子的時候,被太子抓住小辮子,然後前程盡毀。


    可今日的局麵,已經不是前程盡毀那麽簡單了。


    若是今日他失去坦白的機會,麵臨的恐怕是滿門抄斬。


    胤礽微微一哂,


    “現在知道害怕了?你早幹嘛去了?”


    若說佛爾果充與白蓮教有什麽勾結,胤礽是不信的。


    畢竟白蓮打的是“反清複明”的旗號,但佛爾果充是正經旗人出身。


    大清若是亡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可他就隻知道閉著眼睛撈錢。


    但凡睜開眼睛仔細看一眼,給他送銀子的究竟是誰,他都不會走上死路。


    胤礽對必死之人並沒什麽耐心,嘲諷了兩句之後,也沒有聽他指認幕後之人的意思。


    直接揮手,叫人把他拖下去。


    佛爾果充沒想到胤礽對他身後站著的人,真的一點都不在乎,瞬間掙紮了起來,


    “太子爺,你真不想……”


    “把他嘴堵上!”


    下一秒,世界總算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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