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這樣的世家,若林昇強,娶個知書達禮、沒有背景的娘子自然不在話下,林昇護得住,但若是此時的林昇,沒有人比聞喜更合適了。


    林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看著什邡說:“公子出事後,林家大部分生意都是二爺在打理,如果公子以現在這個狀態迴去,恐怕無法勝任家主之位。”


    “那依林叔的意思呢?”什邡改了口,比林管家更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林山勾唇笑了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對什邡說:“公子的病總有痊愈的一天,我希望,在他痊愈之前,不要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情況。”說完,他側頭看了窗外隨行的夥計和鏢師一眼。


    什邡瞬時明白他的意思,說:“路上無人懷疑林昇的病情,等到益州之後,我自然會遣他們迴瀘定縣。”


    林山搖了搖頭:“不是到益州,是現在。”


    什邡想了想,心中仍有疑慮。她尚且還不能斷定林山到底是敵是友,如果貿然將夥計和鏢師全部打發走了,後麵遇見危險怎麽辦?


    林山看出她的顧忌,笑著說:“聞小娘子不必擔心,我是從小看著公子長大的,承蒙他叫我一聲林叔,我絕不會害他。”


    什邡目光看向窗外,從她上車開始,覃東平就一直守在不遠處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山的馬車。


    “我有一個要求。”什邡說。


    林山:“小娘子請說。”


    什邡說:“其他人可以先行離開,但覃東平要隨我一起迴益州。”


    林山有些不悅,畢竟明麵上,聞喜還是林昇的未婚妻,她與覃東平的關係屬實有些讓人猜疑。


    什邡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麽,但她心中坦蕩,沒有一絲心虛地看著林山說:“這一路多虧覃東平相助,實不相瞞,相比林叔,我更相信他。”


    什邡如此坦白的說出來,林山反而沒了顧忌,對什邡說:“好,我也對這位覃公子很是敬佩。”


    什邡朝他舉起茶杯,林山福至心靈地端起茶杯。


    半個時辰後,謝必安招唿眾人準備啟程。什邡下了馬車直接去找覃東平。


    覃東平隱約猜到什邡來找他的意思,隻是沒想到她會請他一同去益州。


    “我請你跟我一起迴益州,一來確實有些私心,因為我不信任林山。二來……”她微微頓了下說,“謝必安抓了徐靜芝。”


    覃東平一怔,扭頭去看正在套馬鞍的謝必安。什邡抬手指著不遠處一輛圍得密不透風的木板車說:“不僅抓了,人現在就關押在那輛馬車裏。”


    ……


    啟程後,林山借口照顧林昇,自己上了什邡的馬車,然後一邊對林昇普及林家眾人的情況,一邊為他介紹林家在益州,乃至全國的紙坊生意狀況。


    林家枝繁葉茂,在益州樹大根深,不止生意盤根錯節,與各地官員、商人之間的走動也十分頻繁。林昇還未出事前,林家大部分產業都歸長房掌管,但有幾處產業是在三爺林政雲和二爺林政樹手中。


    林昇出事後,原本由大房掌管的生意暫由二爺林政樹接管,三爺林政雲雖然野心不小,但向來膽小如鼠,做生意隻看眼前利益,不堪大用,這些年雖然大小動作搞了不少,但都未成大事。


    林家二爺育有二子一女,兩個兒子分別是林同洲和林同濟,女兒林玉書今年十六歲,正是議親的好年歲。


    二爺夫人叫李紅如,是濟南絲綢大戶李家的嫡次女。


    三爺育有二子,大兒子林煒好勇鬥狠,有些功夫在身,但為人魯莽,用林管家的話說,這是個草包。次子林金,小名寶哥兒,是三老爺外頭的女人生的,前年才抱迴來養在三夫人金蓮花身邊。


    “那林家大爺呢?”什邡狐疑地問。


    林山臉色微微一沉,側頭看了林昇一眼。


    似乎有所感覺,原本還在起頭翻看賬冊的林昇幽得抬頭,對上林山複雜的眼神,狐疑地說:“林叔,我父親和母親呢?”


    林山見他毫無悲傷之色,忍不住歎了口氣說:“大爺與夫人已經過世多年。”


    什邡見林山說得含糊其辭,便知其中一定還有內情,隻是礙於她的身份,林山不願多說。她點了點頭,問林山:“之前林叔說,現在林家的生意都由二老爺掌管,林昇這次迴去,恐怕也很難再接手了。”


    林山點了點頭:“小娘子說的是,不過卻不是再無翻盤的機會。”


    什邡眼睛一亮:“林叔您說。”


    林山說了半天,卻沒見林昇有任何反應,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便問:“公子,您都記下了?”


    林昇從賬冊裏抬頭,笑著把剛才林山說的話全部複述一遍,說完朝什邡投去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說,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什邡朝他豎起大拇指。


    林山欣慰地鬆了一口氣,繼續說:“林家的生意雖然暫由二老爺掌管,但大夫人陪嫁的不少鋪子和產業都在大房,也需好好經營,至於林家的生意,後麵還需慢慢籌謀。”


    到了傍晚時分,林山已經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最後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林昇,囑咐什邡好好照顧,這才依依不舍地下了馬車。


    狹窄的馬車因林山的離開而略顯寬敞,什邡跪坐了一下午,兩隻腿都麻了。她齜牙咧嘴伸開腿,林昇立馬會意,握著拳頭要給她捶腿。


    什邡嚇得連忙攔住他的手:“你幹什麽?”


    林昇理所當然地說:“給你捶腿啊!”


    “誰告訴你這些的?”什邡翻了個白眼,把腿收迴來,雙手撐著車板往後退了退,跟林昇拉開一點距離,生怕他一會兒又語出驚人。


    林昇眨了眨眼,想了想說:“難道不是麽?”


    什邡嗬嗬嗬冷笑:“不是,去乖乖坐著。”


    林昇聽話地靠著車壁坐好。


    什邡探頭朝車外看了看,謝必安和常武遠遠地騎馬走在馬車前頭,覃東平落後他們一點,再後麵是林山的馬車和林家的侍衛。


    確定他們說話不會被偷聽,什邡朝林昇勾了勾手:“你剛才一直在翻看那個賬簿,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林昇眼睛瞬時一亮:“聞喜你怎麽知道?”


    什邡心說:你剛才看了我不下十八次,要不是有事要說,難道是眼皮子抽筋了?


    什邡:“所以你看出什麽了?”


    林昇學著她的樣子,朝她勾勾手。


    什邡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挪動發麻的右腿朝他靠了靠。


    林昇傾身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裏麵有幾筆賬目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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