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時光過得很慢很慢。


    得益於先人們締造的和平,木葉安穩而幸福,一切事物欣欣向榮,孩子們臉上掛著笑容,課堂的知識簡單而輕鬆,第二年的升學考試甚至變成了分身術的考核,卻還是有許多人無法通過。


    當然,止水自己也包括在內。


    因為他並不想那麽早畢業。


    即便在學校裏,族裏也已經開始派遣任務給他了,所以一旦畢業,止水可以想象的到自己會接受怎樣的任務,又以怎樣的身份參與到宇智波和木葉的博弈中去。


    那是另一個世界。


    他現在已經身處這個世界的邊緣,看得見裏麵的荊棘滿地,屍骨累累。他剛踏進去一隻腳,地上的枯枝就聚攏過來,死死將他纏住。


    他並不想進入那樣的世界。


    或者說,並沒有什麽人,值得讓他進入這個世界。


    …


    最近一段時間,止水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跟蹤之人的行動非常隱蔽,隻要自己離開學校,那個身影就會跟上來,他不對自己出手,就隻是在暗中觀察,異常的詭異。


    能夠自如的出入木葉,還這樣明目張膽的跟蹤自己,止水心裏已經有了幾個名字。


    他不動聲色,隻是一次又一次的,開始往木葉的中樞——火影岩附近走動。


    然後,他在一個下午,如願以償的見到了三代目火影。


    還有他身邊,異常年輕的波風水門。


    “小止水,又偷溜出來了啊。”猿飛日斬和善慈祥,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止水腳步一頓,發覺身後的影子已經離開了。


    “三代目大人,水門前輩。”


    他走上前,站在兩人的中間。


    “打擾你們了。”


    猿飛日斬笑了笑,拍了拍止水的肩膀道:“感覺你跟我的弟子關係更親近些呢。”


    止水有些不好意思,露出憨厚的笑容:“因為我很喜歡水門前輩的時空間忍術,私下裏也格外關注前輩…我記得那個忍術是叫做——飛雷神之術麽?”


    “是的,看來你研究了不少呢。”少年水門的笑容溫和的不可思議。


    未來的四代目,現在已經有了種讓人安定的力量。


    “不過那並不是我獨創的忍術,我隻是做了改進而已。”


    接下來,兩人詳細的探討了飛雷神的成因,不過大多都是水門在傳授,而止水在旁聽,不時提出自己的疑問和見解,他的一兩句話,有時也讓水門有微微的出神,好像悟到了之前並沒有考慮到的東西。


    這孩子…在時空間忍術方麵,也有遠超旁人的天賦啊…


    猿飛日斬越聽越心驚。


    自來也是自己的徒弟,而波風水門在自來也的門下,自然也得到了他這個“師祖”的照顧。


    在有封印之書的加持,和自己的幫助才改進、進而應用到實戰的飛雷神之術,沒想到被這個小家夥一朝一夕就悟出了原理。


    ——甚至,還有精進的可能。


    這讓三代目,這個被人稱之為“忍術教授”的人,竟然感受到了一絲挫敗。


    “你是說,你也在嚐試創造時空間忍術?”


    水門突然提高的音量,讓三代目從“老了老了”的感慨中迴過神來,正好看見止水結印的過程。


    隨著“瞬身之術!”的發動,兩人看見幾個虛影出現在止水身後,閃閃爍爍的,似真似幻。


    水門看出了端倪,向其中一個伸出手去,本以為會抓到真身,誰知右手直接穿了過去!


    這才是虛影!


    “好厲害,連我都無法判斷。”水門低語,止水卻笑著說:“前輩,你再試試。”


    下一刻,水門的手觸到了溫熱的肉體。


    他皺了皺眉,正視宇智波止水:“這是怎麽做到的?”


    “這是幻術和瞬身術的結合。”止水道:“準確的說,我通過別人的眼睛,來投放自己的幻術瞬身,一旦他想要進攻哪一個,或者認為哪一個是真實的,那麽他就一定會判斷錯誤。”


    如此簡單的解釋,實施起來的難度卻不可言喻,甚至可以說——不可思議!


    三代目第一次嚴肅的看向宇智波止水。


    這樣的年紀,就已經擁有了第一個自創忍術——而且是一個,幾乎無解的殺招!


    ——大概唯一的弱點,就是查克拉的用量吧。


    這讓三代目欣慰的同時,也有些擔憂。


    這樣的天賦,會不會讓他高傲起來,進而更靠近宇智波一族,而不會親近村子呢?


    “止水,你的成績很好,畢業後有想要去的地方麽?”三代目思考一番,突然開口詢問止水的想法,止水卻反過來道:“我還沒決定,請大人指教。”


    “最近外麵的形勢不太好,我們缺少駐紮在邊境,主偵查和戰鬥的小組。”三代目摘下煙鬥,拍了拍止水的肩膀。“聽說你在前幾次的家族任務中開啟了寫輪眼,寫輪眼配合幻術瞬身的話,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或許……你可以考慮我的建議,去邊境效力。”


    “是,大人,我會認真考慮的。”止水頓了頓,神情突然嚴肅起來,他停止對話,對兩人半跪了下來,顯出效命的樣子。


    “宇智波止水,願意為村子和火影大人效勞。”


    聽見這話,猿飛日斬的笑容終於真實了起來。


    “看來,你已經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了啊。”


    止水抬起頭來,看向麵前兩人,此時太陽正好出現在正空,三代目和未來四代目的臉都浸在日光投射下的陰影裏,耀眼、奪目,卻看不真切。


    “是的,我已經找到了。”


    …


    止水走後,兩人的笑容淡了下來。


    “你覺得,這孩子能頂替鏡的位置麽?”


    論能力,止水毋庸置疑,那麽他問的,一定是忠誠度的問題。


    “我認為他可以。”


    波風水門反而認可了宇智波止水。


    “而且我相信,宇智波一族和木葉的矛盾不是不可調和的。”他拿起剛剛一直在擺弄的苦無,仔細看,上麵寫有四個字:“忍愛之劍”。


    看著它,波風水門的眼神逐漸變得溫和,卻堅韌而不可動搖。


    “那孩子,日後一定能夠成為木葉和宇智波之間的橋梁,就像鏡前輩做到的那樣。”


    三代目不語,隻是看著逐漸遠去的黑色身影,良久,露出了笑容。


    “是啊,等這孩子真正明白火之意誌的那天,他一定會是我們最信任的夥伴。”


    “是的,我一直相信這一點,深信不疑。”波風水門收迴苦無,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不過…宇智波止水的年紀還是太小了,等下次中忍考試的時候讓他一並參加,在拿到中忍資格證後,再加入邊境小隊吧。”


    “噢?”三代目抽了一口煙鬥,笑眯眯道:“好主意。”


    …


    神奇的是,自從見過三代目後,那個暗中跟蹤他的人就收斂了很多,族裏似乎也有了更重要的事,以至於有大半年的時間,安靜的無一人來打擾止水的生活。


    他樂的清閑,有了更多的時間研究幻影瞬身術,一邊對付對付學校的老師和課業,日子一如既往。


    ——直到實戰考核的到來。


    “如果是影分身上陣的話,查克拉估計維持不到放學時間了呢。”


    止水仰躺在樹杈上,思索片刻,還是決定迴學校去。


    低調一向是他的生存之道。


    ...


    “呦,止水,這次是真人嗎?”


    日向一族的少年戳了戳背著太刀的孩子,白色的眼中有些驚奇——


    “居然是活人!有溫度的活人!你活了!”


    止水看向少年,露出無奈的神情。


    日向勇,作為自己的同班同學,被分為同桌,又分別身處龐大的氏族,最後是年紀相仿。


    他們兩人成為朋友,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下午有實戰考核,我隻能自己上了。”兩人並行在走廊裏,突然感覺地麵震動了一下。


    “什麽聲音?”日向勇眨了眨眼,扒著窗戶向下看,非要跟著人流去湊著熱鬧,又強行拉住宇智波止水。


    “好像有低年級的在打架呢,去看看!”


    止水笑一笑,露出敷衍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好。”


    …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那個孩子。


    黑發黑眼,緊繃的小臉,臉頰帶著血跡,出手兇狠又克製,像個毛茸茸的狼崽,在人群中撲殺著,明明那麽幼小,卻震懾住了所有人。


    為的,是保護他身後的女孩子。


    旁人都露出畏懼的神色,可止水卻看的入了迷。


    他緊緊盯著那孩子的眼睛,目光擴散到臉蛋,最後是全身……他的動作、他的神情、偶爾落下的汗珠、擦破的傷口,一絲一毫都牽動著止水的心。


    直到身旁的日向勇開口叫自己,止水才迴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不由得有些心驚。


    “真是兇殘,他是你們宇智波一族的?”


    黑發黑眼,氣質高傲,相貌更是無可挑剔,穿著和止水相似的圓領衛衣,背後繡著族徽。


    ——也隻有宇智波一族到哪裏都會張揚的亮出自己家族的標誌。


    止水點了點頭,讚揚道:“是富嶽大人的長子,叫宇智波赤月。”


    昨天的族內大會結束後,止水自然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曾遠遠的觀望過一眼,那孩子被簇擁在人群裏,隻看得出站的筆直,氣質已然和富嶽有三分相似了


    由宇智波富嶽親自選拔、訓練,最後宣布成為繼承人的長子。


    哪怕不是族長的親生孩子,宇智波赤月在族人裏的聲望已經舉足輕重。


    他們堅信,總會有人帶領式微的宇智波一族重新走向輝煌。


    就是……他麽?


    不知道為什麽,宇智波止水第一次認可了族人的看法。


    他,或許真的能做到。


    因為那孩子身上,擁有獨一無二的東西。


    雖然現在還看不清楚,但他如同一顆璞玉,僅僅從縫隙裏透出一絲鋒芒,也足夠叫所有人驚歎了。


    這時,人群發出驚唿。挑事的棕發少年被一拳打倒,日向勇是個萬事通,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草間一族的人,話裏滿是幸災樂禍。


    “哈哈,原來是他啊,好像叫什麽草間樹木的,囂張慣了,聽說之前連日向一族的小輩都欺負過,這次算是踢到鋼板了。”


    草間……一族麽?


    止水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思索。


    他在一年前執行的任務中,就護衛過草間一族。


    ——那是一場很慘烈的戰鬥。


    …


    止水正迴憶著,突然聽見“咚”的一聲,他抬眼一看,始作俑者草間樹茂已經重重倒在地上,周圍的人潰不成軍,一哄而散,露出正中那個站的筆直的孩子,他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從打鬥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什麽變化。


    止水看見他拖著不省人事的少年進了房間,一陣查克拉波動後,出來的人已然不是之前的真身了。


    這麽小的年紀,就已經掌握影分身了麽?


    有意思。


    這孩子,跟別人不同。


    “阿勇,我還有事要做,先不說了。”


    說完,止水不顧日向勇的叫喊,徑直向著樓下跑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孩子的行走路線,應當跟自己一樣。


    果然,衛生間的窗戶半開,外頭的樹杈晃晃悠悠,明顯有人踩過的痕跡。


    止水露出了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笑容,當即追了出去!


    他的心跳不斷加快,就好像追逐著生命一般重要的東西。


    他追著那孩子的腳步,翻過學校後麵的欄杆進入後山,進入茂盛的樹林。


    他曾有瞬間失去了方向而焦急,又很快聽見簌簌的動靜,好像指引他一般讓人心裏安定。


    去哪裏了……


    在太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變的柔和之時,止水聽見了一陣水聲。


    不同於往日浮動的沉悶,這次的水聲清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水麵掠過,像是掠過自己的心。


    止水感覺唿吸急促起來,有種酥麻的東西在胸腔湧動,他靠近過去,一點點撥開厚密的樹叢,露出一個矮小而熟悉的身影。


    那孩子正站在水邊,聚精會神的朝水麵丟著石頭,他身上鍍著夕陽的光彩,眼睛明亮,像是玩水的小獸一般,一顆一顆的打亂鏡子似的水麵。


    不同於學校的冷漠和高傲,現在的他完全像個孩子,盡情的抒發著遊戲的樂趣。


    止水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一樣,就這樣從草叢中走出,沿路拾起一顆石子,在寧靜的間隙打向水麵,激起一連串的水花,引起了那孩子的注意。


    “要來比一比麽?”


    他笑著,先邁出了第一步。


    那孩子迴頭的時候,風同時吹了起來,他的身影與夕陽重合,眼睛籠罩在黃昏的暗角,整個人被光與暗分割,一半暖色,一半黯淡。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瞳色有些冷,止水看著他的發絲在風中飛舞,整個人也像是要消散在風裏一樣,心裏就一陣難受。


    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卻已經有了分別的痛苦。


    這種感情是什麽,止水也說不清楚。


    隻是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似乎在此刻,有了新的延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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