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帶頭,幾人都站了起來,朝她行禮。


    “唐大人請起,幾位大人也起來吧,是本宮來得唐突,打擾了各位大人的正事,便不要講究這些虛禮了。”


    雲微升還站在門外,未曾踏入。


    她朝項柯投去目光,他的眼神隻稍稍停住了一瞬便跟著低了下去,吊得她很有些意念心動。


    口中未停,“本宮隨意走走,你們繼續便是。”


    雲微升的“隨意走走”,隻是在會議廳外的長廊裏欣賞夏荷。


    全然不顧被她這一來打亂了議程的幾人作何感想。


    唐大人還好,年紀大了,什麽風浪沒有見過,隻瞥了一眼座下某人便恢複了正常,該說什麽還說什麽,一點不耽誤正事。


    隻是下位的兩個寺丞年紀更輕,與項柯平日也多交好,知道些個中門道。不住地往項大人那兒看去,又忍不住想抬頭看門外池塘邊上立著的人。


    可唐大人目光如炬,不敢光明正大去瞧,項大人也正襟危坐,好似不受影響,勞累兩個人別扭得脖頸酸疼。


    項柯麵上不動聲色,內底卻也泛起了波瀾。


    清風徐來,黃昏近涼。


    池邊寒意正濃,仿佛滲進了屋中,又襲入金藍錦袍官服之中,叫他有些坐不住。


    “項大人認為,這西辰來的幾個使者該如何接待……”


    唐大人也是看見了長公主才想起來,還有一事將要迫近,正習慣性地詢問自己這個得意下屬,便見他望著門口出了神。


    “項大人?”


    項柯被右手旁的李寺丞杵了下,才晃過神來,便見同桌幾人都望著他,要笑不笑,調侃的意思全在眼中。


    正巧,外麵賞荷的某人似有感應,也轉了過來。柳葉飛拂在身後,一池盛開的大朵粉荷點綴了落幕的夕陽。


    她於極美之境,瞧著他,靜立不動。


    宛若神女降世,遺世而獨立。


    周遭幾人作何感受,他是無法猜到了,因為那顆慧心早已被一人牢牢占據,占滿。


    宮裝繁瑣厚重,卻仍顯其修長窈窕,長公主的氣勢便是刻意收著也不怒自威。


    可他眼裏,卻隻有那朦朧模糊卻不會認錯的乍現笑靨。


    她總能捕捉到他的注目,在他每一個心思雜亂,出神翩翩的時候。


    這便是……命中注定了。


    “咳。”


    唐大人仍是裝作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稍稍清了嗓子,叫迴一眾雜亂無章的浮想聯翩。


    “諸位喝口茶,咱們歇會兒再議。”


    渾然不提剛才問了一半的問題,也不看誰,隻遣了門口侍著的小廝進來添了熱茶。


    借著低頭喝茶的功夫,項柯抿嘴一笑,又微乎其微幾不可視地搖了搖頭,心底喟歎自己也不過如此。


    終究難抵己心,終究隨了妄念。


    這一再議,也就眨巴眼的功夫便結束了。項柯隨著幾位大人出來,徑直便向那亭台走去。


    伊人已換了位置,正憑欄遙坐浮雕閣亭。


    “長公主怎麽還沒走?”


    另一位少卿王大人擰著濃眉,倒真疑惑不解,長公主隨意逛逛還能逛到鴻臚寺裏?最近也沒什麽友國的大人物來東華啊。


    “走?走什麽?往哪兒走?”


    李大人一氣三連問,句句都問得王大人不明所以。


    “走……就往公主府迴——”


    王大人理所應當如是想到。


    “非也非也啊,王大人呦——”


    李大人生性活潑,最喜捕風捉影,鴻臚寺中明的暗的花邊新聞風流韻事……甚至連哪個大人怕老婆哪個大人小妾最美,他都知曉一二。


    所以麵對頂頭上司的疑惑,他當是知無不言,可對象又是長公主殿下,這就有些燙嘴了。


    “鴻臚寺與公主府隔了三條街,從宮裏出來,怎麽繞都繞不到咱們這兒……大人,您還悟不出其中乾坤嗎?”


    李大人還年輕,沒有蓄長須,此刻卻摩挲著下巴,佯作撫須之態,神神叨叨,看得忠厚老實不解風情的王大人很是眼疼又頭疼。


    “罷了罷了,您這一顆心啊全全鋪在了公務上,自然沒功夫理會凡情……”


    李大人才二十來歲,娶老婆卻近十年了,相比至今還被唐大人耳提麵命關心私人問題的王大人來說,可以稱得上極有情調了。


    他隻一句點撥,“這想見的人還沒見到呢,哪裏舍得走呢?”


    便使得王大人豁然開朗,琢磨出了些名堂。


    怪不得……怪不得啊!


    旁觀者或了然笑過,或後知後覺,當事人卻一概不理不管。


    雲微升耳中傳來踩上台階步步靠近的吱呀聲,麵前往不遠處眺望下去,是臨近日落而越發熱鬧喧囂的街市。


    兩道聲音,強弱分明,卻分不出孰重孰輕。


    看風景的人心裏還盛著期待,樂在其中,怡然自得。


    “殿下。”


    鬆林打葉,雨落薔薇。


    雲微升一直覺得,項柯的聲音就是這樣,自發出來的刹那便是聞者的享受。


    實在悅耳,實在溫柔。


    “議了這麽久,應該還沒用晚膳吧。”


    雲微升倏爾轉過身,不帶疑問地問他。


    “還未曾用——”


    “那剛好,咱們一起去吃那個!”


    雀躍的聲音遮住了他要說的其他,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項柯看到了個熟悉的招牌。


    陳記糖水鋪子。


    “天兒這樣熱,府裏的廚子還要做些肉啊湯啊的,一道賽一道的繁瑣,看得就膩味了,更別提入口……不如吃些新奇爽口的,開開胃。”


    擇日不如撞日,她今兒個撞見了,就一定得吃到嘴裏的。


    隻是畢竟要他陪著,還得先做個商量好說話的樣子。


    “那……”項柯並不覺得熱,這會兒太陽都落了,滿院子又是草樹又是水榭的,不說涼爽那也不該熱得難以承受。


    “那便走吧,殿下。”


    可她既然說了熱,他便不會唱反調。


    右手抬了抬,請她先一步。


    雲微升先是訝然他今日的爽快,竟沒有說什麽合不合宜的冠冕堂皇之話,但剛好順了她的心意,何樂而不為。


    向前至階,與他擦肩而過時突然想起什麽,壞心起,甩了甩寬闊的宮袖。


    隔著輕薄的袖口,握住了他。


    那會兒,她與他相視時,他捏著茶的手骨節分明,與青瓷相映,漂亮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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