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華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說的孫業熙是誰。


    但當她看到三叔母狀若瘋癲地跑出院子大叫著“我的兒”的時候,她心底被重重砸下一塊兒巨石。


    大伯父被人謀殺,當場被炸身亡。


    而五弟耀國也在大伯父遇害的那輛車上。


    今日是四弟五弟學校的開放日,邀請了許多商家名流為優秀畢業生頒獎。


    活動結束後,五弟搭了大伯父的車迴家。


    半路遭遇襲擊,二人連帶司機和秘書一同被炸死。


    而四弟……


    孫耀華望向被鄭姨娘拉著,滿臉不可置信和悲痛的孫耀民。


    四弟今日與大伯父賭氣沒去學校,卻逃過一劫。


    自從大少爺那事發生以後,大老爺便更加嚴格地約束和教導這個在他身邊的唯一兒子。


    雖說四弟在經商方麵天生有些得心應手,可學習方麵遠不及五弟。


    五弟耀國自小就是出了名的神童,比耀民小一歲,如今卻早早跳級,麵臨畢業。


    今天的優秀畢業生之一就有他。


    而耀民玩心重,在功課上實在不夠用心,甚至是不用心。


    大老爺或許是最近生意上出了些麻煩,火氣較大,在吃早飯時當著眾人的麵說了他幾句。


    又拿他與五弟來比較,說他今日一定是預料之內的丟臉。


    侄子小些卻如此優秀,自家兒子倒不學無術。


    讓他這個去頒獎的怎麽自處?簡直顏麵掃地。


    少年心性,也不小了,要麵子更在乎父親的評價。


    如此一番,他就是再厚臉皮也受不了了,當即表示,“你若嫌我丟臉,那我今日就不去了。”


    並說到做到,跑了出去。


    但孫耀民萬萬沒想到,再迴到家的時候,姨娘抱著他痛哭,說父親沒了。


    沒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死了。


    他再也沒有父親了,那個帶著他一點點將畢生經營心得傳授於他的人,永遠離開了。


    再也不會有人罵他了。


    大老爺孫業熙的死亡,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謀殺。


    當天便上了報紙,稱他是被新政府暗殺機構的人炸死的。


    那些人暗地裏等了好久,才抓到這麽一個機會。


    而且,他們以為那裏麵的少年是孫業熙的小兒子,便想著一舉兩得都一起處理了。


    孫耀民,陰差陽錯躲過一劫。


    但事實遠沒有那麽簡單。


    孫業熙並不是隻因為二弟投向南京政府的緣故而拒絕與新政府合作。


    主要原因還在於新政府暗自勾結日本人,打著與他合作的旗號,排擠並吞並民族產業,趁機拉日本企業入股。


    如此行徑,無異於引狼入室,賣國投敵。


    孫業熙雖然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奸詐商人,可他也正經讀了聖賢書。


    大義凜然談不上,至少不辱沒了中國人的氣節。


    旅順大屠殺四天三夜,兩萬同胞命喪刀下,“萬忠墓”還在白玉山東麓屹立不倒。


    近一些,拿著戰敗賠款在中國作威作福的“浪人”又有多少。


    這樣的仇恨,還讓他與之同流合汙。


    簡直白日做夢異想天開。


    所以,他拒絕了。


    拒絕的結果就是這半年來無休無止的騷擾和生意場上層出不窮的麻煩。


    為此焦頭爛額的孫業熙明白,他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可他也不會妥協。


    雙方的矛盾終究會在某一時刻徹底爆發,撕破臉皮。


    隻是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的生活並不能因為被威脅而停止。


    因此,在一個尋常的下午,他在迴家路上終於出了事。


    孫業熙死後,整個孫府隻有孫業成能站出來接過他大哥的擔子。


    孫耀民還小,大少爺二少爺又遠在國外,一個也迴不來。


    所以,才經曆了喪兄喪子之痛的三老爺,隻能強忍悲傷,接替孫業熙替其料理後事,處理生意上的問題。


    孫業熙死了。


    可覬覦他產業的人還活著,野心欲望愈演愈烈。


    他們再次找到了三老爺。


    或許,這位“不學無術”的弟弟不會如他哥哥那樣頑固。


    “銅官兒,你說三老爺要你們幹什麽?”


    孫耀華手裏捏著那日演出驚堂被記者們拍下來的照片,以及後來他們幾個在後台的合照。


    她是來送照片的。


    見銅官他們大白天的就忙得如火如荼,問了一嘴才知道,最近三叔要他們排場戲。


    “三老爺說,七日後要我們與他去日本商會館給那些人唱幾首。”


    銅官摩挲著手裏的灰白色照片,難得有張與她的合照。


    孫耀華感到晴天霹靂,怒不可遏,“三叔是不是瘋了,耀國怎麽死的,大伯父怎麽死的,他都忘了嗎?”


    這才過了幾天呐,喪子之仇都不顧了?


    “不行,我要去問問這事兒,看他是不是老了,骨頭軟了!”


    大伯父寧死不屈,難道就是為了讓三叔把家業拱手讓與日本人的嗎?


    銅官卻頭一迴伸手拉住她,僅僅一瞬,在她停下時就縮了迴去。


    “二小姐,不能去。”


    他看著好像與平時不同,無論是行為還是眼神,甚至說話的腔調都和她記憶裏的樣子不大一樣。


    銅官見她狐疑,掩下雙眸,遮住其中的複雜,隻道,“三老爺很不容易,日本商會步步緊逼,打量他不如大老爺硬氣,就是他們不出手,三老爺也撐不了太久……到底是獨木難支,外家行當,論戲他不差誰,可經營之事,三老爺盡力了。”


    他沒有說的是,三老爺擋住的那些蓄意再加害於孫府其他人的暗手。


    “可……他們是日本人啊……”


    孫耀華並非不諳世事,相反,她知道的比這個時代的人更多。


    她太明白在不久的將來,她所處的這片熱土將要被誰蹂躪欺辱。


    那二十來年的不忘屈辱史的教育,叫她條件反射地聽見那個如今還蠢蠢欲動但未犯下滔天大罪的國家,就會厭惡至極。


    她知道三老爺抗不了太久,可事實上,現在除了他,誰也抗不住。


    但眼睜睜看著自己國家的東西被公然侵占,這感覺怎麽就這樣憋屈啊。


    “二小姐放心,隻是借場戲好商量公事,三老爺也得喘口氣了。”


    連日來,對方的傾軋之勢不可抵擋,三老爺隻能曲線救國,先投誠再商量,盡可能保一保,留些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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