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的理念,並不一定適合現在這個時代。


    正如吃了三個包子就飽了,可直接吃第三個包子,依舊是餓肚子。


    否定了前兩包子,就是否定了文明的進程。


    循序漸進是必須的。


    有皇帝坐鎮大同,好處就是沒有當地的士紳們,前來找朱載坖商量著如何讓百姓們吃飽穿暖,實際上則是讓自己的家族,怎麽更進一步。


    朱載坖不去觸碰當地士紳們的利益。


    田地很重要。


    但在賺錢這方麵,永遠也比不上科技和工業。


    他要做的就是,以成熟的辦法,略做調整,複製京城的那一套。


    算是一種另類的,以工業倒逼出讓土地,然後再收購便宜土地,無償讓人租種,從而壓低糧食的價格。


    隻要糧價下來了,一切也就都平穩了。


    他讓人算過一筆賬,此時的大明耕地,收獲的良好足以養活兩三倍的人口。


    之所以還有人餓死,不過是一些人,寧願糧食爛掉也不會便宜出售。


    幾千年來習慣積攢下來的認知,總是把人綁在了土地上。


    不能不說錯。


    但更大的原因不過是為了朝廷管理方便。


    怕經商會聚集起巨大的財物,容易造反,範蠡就是個例子,後來的呂不韋也很不錯。


    怕工業會聚集起巨大的人口,也容易造反,方臘起義,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當然還有許多。


    怕人口流動起來,增加了人們的見識,從而不好掌控,也容易造反。


    反正就是不管如何,都是容易造反。


    於是,就被很多人拿來作為了借口去打壓,自己卻用著這一套,不斷地圈地,擠壓同族之外人的生存空間。


    矛盾因此而生。


    一旦底層百姓們,支撐不起上層的奢侈。


    那麽原來的中層就會從新成為新的底層,因此而引起的動蕩,才是整個國家,被改朝換代的真正原因。


    這些人見到過繁華,也嗅到過朱門酒肉。


    剛剛爬出底層,又跌落下去的不甘心,瞬間就會化作一團大火。


    朱載坖也怕啊。


    好不容易這一世,一輩子不愁吃穿,可不能因此而毀於一旦,整天活得戰戰兢兢。


    從朱載圳到來開始,已經過去了十天時間。


    天氣越來越熱。


    “殿下的銀子,拿得也太輕鬆了點,照我說,中午休息啥,接著幹活不好嗎?”


    一人坐在樹蔭下,吃著送來的冰棍。


    沒有滋味,但很解暑。


    往常他們這些幹活的工人們,可不敢有這種奢望。


    “是啊,簡直搞不懂殿下怎麽想的,早知道有這種好日子,就得讓殿下早一點來大同。”


    另一人附和的接話道。


    “唉!你們聽說了嗎?建昌縣現在也是不得了。”


    “怎麽沒有聽說過,人家那些種蓮藕的人,算是活出來了,平時便宜得不像話的蓮藕,現在早就被高價收購一空,不要銀子的,也可以用蓮藕來換米。”


    “誰說不是,據說還是三殿下經過建昌的時候,看那個地方的人太窮,這是特意要求二殿下照顧的。”


    “要不咱們也迴去種蓮藕吧。”


    “想什麽呢?你家有地?還是有多餘的勞力?”


    “也是,我就好好地幹幾年工,看能不能買上兩畝地,到那時就可以養老了。”


    “我也這樣想的,就看兩位殿下,能夠在大同住多久了。”


    百姓們的談論,總是最實際的。


    吃穿住行。


    朱載坖最先出手的就是如何讓當地的特產,流通到更遠的地方。


    別看大同離京師很近。


    可當地的某些東西已經泛濫得不值錢了,依舊運送不出去。


    所以修路,又成了頭號問題。


    每個縣城負責一段,算好花費的銀兩,直接派人去當地招工。


    “殿下,算出來了,大同府治大同縣,轄渾源、應、朔、蔚四州,大同、懷仁、馬邑、山陰、廣靈、靈丘、廣昌七縣,每個縣之間的道路總花費在五百三十萬兩銀子左右。”


    徐渭埋首苦算,經過了十來天的時間,總算是給出了一個大概的數字。


    “這麽多?”


    朱載坖吃驚地問道。


    “修路從來都是體力活,材料不怎麽值錢,付出的大多都是勞力,咱們是要給工錢的,不算是徭役,而且夥食方麵咱們也有補貼。”


    徐渭自己都很吃驚。


    按照殿下給出來的方案,差不多要花出去整個大明,兩個月的稅收總和。


    “現在咱們手上還有多少銀子可用?”


    朱載坖仔細地看了一遍,賬冊。


    其中材料占比不多,最多的就是糧食支出和人工費用,哪怕是用了新式的馬車來搞運輸以此來節省人力,加快修建速度。


    也依舊要半年時間才能夠完工。


    期間,還不能有刮風下雨。


    不然每延誤一天的工期,損失也得算上。


    “十五萬兩。”


    徐渭迅速地給出了一個具體的數字。


    “這麽說,已經支出了二十萬兩銀子了?”


    朱載坖在屋內轉來轉去。


    從京師把銀子運輸過來不是不可以,但會破壞掉京師的金融環境。


    突然少了那麽多的銀子,許多物價都會上漲。


    “最近大同的收益是多少?”


    “都是支出,目前沒有收益。”


    “難辦了呀。”


    朱載坖坐在椅子上。


    一旦開工,就不可能停下來。


    “殿下,其實一段一段的修建,還是可以的,咱們現在攤子鋪得太大,難免入不敷出。”


    徐渭試著建議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父皇他不肯啊。”


    朱載坖歎息一聲。


    嘉靖需要的是巨大的變化,容不得他慢慢來。


    時間拖得越久,出現的變數就會越大。


    都是聰明人,一旦那些官員和士紳們反應過來,親自下場來爭奪資源,他有多少銀子都不夠填窟窿的。


    “那些買過來的女子們,培訓得怎麽樣了?”


    朱載坖決定開錢莊了。


    論吸取資金,還是這個無本萬利的手段,最是快速。


    隻要信譽一直不錯,就絕對不會虧本。


    況且,這個時代存錢,可沒有給儲戶利息的說法。


    “已經熟悉了記賬方法,最近兩天都是他們幫著在下計算支出的。”


    “你安排,每個縣城需要有一個載坖錢莊,每個錢莊最少六人,再搭配四名護衛,務必在十天之內就同時開業。”


    十天時間。


    趕路都得多少天?


    不過,徐渭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沒敢說出寬限幾日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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