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日本娘們?把話說清楚!


    徐槐目光掃過老頭如枯槁般的左手,如鐵爪一般扣在車窗邊沿,手背青筋道道,唿嘯的寒風卷著他的白發,身形來迴晃動,讓徐槐想起吊在他家房簷下的鎢絲燈泡,有風時總是這樣隨風搖擺。


    “你先上來說話。”


    徐槐真怕老頭一不小心把自己摔死,日本娘們的事咱們得好好嘮嘮。


    “小娃娃,我到站了,再不下車,他們該問我要車票錢了,我可沒錢!”


    老頭一副窮酸嘴臉,雙腿發力在車廂上一蹬,一個鷂子翻身,和快速行駛的列車分離,又是一招白鶴亮翅,飄逸落地。


    徐槐三步並做兩步,衝到打開的車窗旁,探頭一看,就見一團黑影快速變小,卻對著徐槐揮舞著手臂。


    這都沒摔死?!


    老頭有點東西啊!


    徐槐看了眼快速掠過的風景,壓住了跳下去,追上老頭一問究竟的想法。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偵破五常的糧食投機倒把案,最好不要節外生枝,可不是怕摔死啊。


    日本娘們盯上我了?老頭難道知道自己是誰?還是胡咧咧?這個情況得立即告訴陳棠和俞飛,讓他們查。


    這時候,跟車的四名鐵路公安衝過來,一個個探出身子,查看車外麵的情況,卻因為車速的原因,已經看不見老頭的身影。


    “你把人扔下去了??”曲公安柳葉眉豎起,目光凝視著徐槐。


    可不敢胡說啊!徐槐把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至於最後那句被日本娘們盯上的話,沒說。


    曲公安蹙著眉頭:“你是說,他跳下去後,還衝著你揮手?沒有被摔死?我怎麽就這麽不信?”


    “我也不信啊!可事實就是如此,那老頭一個鷂子翻身,落地時,還來了一招白鶴亮翅,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右腳先落地,可飄逸了!”


    如果人前顯聖一百分,他能拿九十九!說實話,徐槐還挺想學這一招的,又能人前顯聖,又實惠,可以逃票。


    “鴻雁,給他做詳細的筆錄。車到站後,派人去找找有沒有屍體。”一名四十多歲的鐵路公安睡眼惺忪,聲音沙啞無力,一邊說一邊打著哈欠。


    應該是鐵路公安的領導,之前徐槐沒見過他,目光掃過他的褲子,沒想到,還是個處長級以上的領導。


    鐵路公安,穿的也是59式的公安製服,雖然沒有警銜,但幹警和幹部之間的褲子,是有區別的。


    藏藍色的棉褲褲縫,有一條貫通的紅色線條。


    普通幹警的線條兩毫米寬。


    科長是五毫米寬。


    處長以上是七毫米寬,級別再往上的領導,都是七毫米的紅色線條。


    中年男人穿的是七毫米寬的棉褲,怎麽著也是個副局級別吧?用得著親自跟車?


    曲鴻雁點點頭,讓徐槐跟著她走,走走停停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值班室,徐槐靠在門框上,點了根煙。


    “說吧,你都看見什麽了?”


    曲鴻雁明顯是個菜鳥,二十出頭的年紀,卻故意擺出一副老氣縱橫的氣勢,靠在椅背上,用指關節敲著桌麵,冷著臉看著徐槐。


    頗有些東施效顰的味道。


    徐槐又說了一遍,反正他不著急。


    “沒了?”


    “沒了!”


    “我告訴你,不要隱瞞,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咦,火燒雲!”


    徐槐感覺到車速慢下來,抬頭看向車窗外,就見兩三公裏外紅彤彤的,還下著小雪呢,哪來的火燒雲?


    徐槐眯眼細看,火燒雲還冒煙呢。


    他頓時臉色一變:“那邊著火了!”


    曲鴻雁扭頭看向車窗外,目光所及,濃煙滾滾!


    騰!曲鴻雁站起來,冒冒失失地往外衝,不小心一腳磕到門上,也隻是悶哼一聲,英氣勃勃地臉蛋皺巴巴的,一瘸一拐地衝出去,大喊道:


    “爸……不是,章局,爾濱站著火了!”


    曲鴻雁,是剛才那個處級幹部的女兒?!


    一個姓曲!


    一個姓章!


    這倒是不稀奇,這年頭跟隨母姓的大有人在,或者一家幾口人,好幾個姓都不稀奇。


    徐槐跟著曲鴻雁,來到用餐車廂,就見那位科長,正黑著臉趴在車窗上,看著遠處的火光。


    “都不要慌!”


    “鴻雁,讓老鱉停車,不要進站。”


    “小杜,讓列車長給上級發電報,讓後麵的列車放慢速度!”


    “小八,通知列車員,不準開車門,不準放任何人下去,不要讓人靠近那裏!”


    幾個鐵路公安,立即開始行動。


    章金山扭頭看到徐槐也撅著屁股,趴在窗戶上看,麵無表情道:“在這呆著,不要瞎走動,你的問題等進站再說。”


    徐槐咦了一聲:“公安同誌,不像是火車站著火了,好像是列車著火了!”


    章金山有些驚訝地瞥了眼徐槐,他也發現了,著火點不是一處,而是一字型。


    看那火勢的距離,差不多有二十節車廂同時著火。


    “也是奇了怪,就算是列車著火,哪能一次性十幾節車廂都著火了?”徐槐有啥說啥。


    章金山瞥了徐槐一眼,有點推斷能力,他仔細打量著徐槐的臉龐:


    “可能是運送什麽易燃的原材料列車著火了!”


    章金山話音還未落地,列車停下了,距離進站不過幾百米的距離,更能直觀的看到火勢。


    “那也不能一下子全都著火了吧?這麽大的火,爾濱站會發現不了?及時救火的話,最多兩三節車廂燒起來,這可是十幾節呢。”徐槐淡淡道。


    章金山心裏更驚訝了,他也推測是人為縱火,隻不過跟一個乘客,不需要過多細說,沒想到徐槐也看出來了。


    “你是做什麽的?”


    “我是支邊青年啊。”徐槐笑嗬嗬道。


    “以前當過偵察兵?從事過公安或者保衛科的工作?”章金山依舊打量著徐槐,他敏銳的察覺到,徐槐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沒有啊!”


    徐槐風淡雲輕,他故意想引起章金山的注意力,他是爾濱站站內派出所的所長,倒賣糧食的列車,是從爾濱發出去的,他能什麽都不知道?


    得查查他!


    “你是徐槐?”章金山突然道。


    徐槐心裏一驚,章金山怎麽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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