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般的笑聲從窗外響起,一陣一陣,從樹梢枝頭傳到二樓。


    幾個娃娃手連著手,粘在一起,巨大的頭顱頂在瘦小的軀幹上。


    瞳孔翻白,蜘蛛與蜈蚣順著裂開的嘴爬出。


    沈南溪一轉迴來頭


    它們又紛紛重新躲迴窗台下。用那雙慘白的瞳孔仁往上翻,窺探著屋內的一切。


    若是沈南溪此刻往下張望,定能對上他們遍布惡意的眼睛。


    “怪了,剛才是什麽......”


    “像是有人朝我脖子吹氣,窗戶明明是關著的,可風也不是這麽吹的呀?”


    [主播,咱們這不是故事直播間麽,感覺變身靈異直播間了?]


    [我怕怕,來個大妖保護我]


    [好怕但是好想看,我從指縫裏看好了]


    [主播加油,我裹緊我的小被子與你同在!]


    你們...什麽都沒有看到麽?


    沈南溪不斷翻閱著彈幕,搜尋留下的每一段話,仿佛這樣就能驅散恐懼。


    但她總覺得背後瘮得慌,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背後盯著自己。而且麵前的窗台也傳來不祥的氣息,風居然是靜止的。


    一切都仿佛定格的畫卷,定在了固定的時刻。


    [我聽說王城附近有一座兇宅賣出去了,不知道賣給哪個冤大頭]


    [真的麽,不是掛牌了快三年麽,嘶,都怪當年那事太兇]


    [上麵的說的啥,俺窮鄉僻壤來的,沒聽說過]


    [聽說是火災,燒死了一家三口]


    [才不是,我就住在王城,清楚的很,我說給你聽]


    沈南溪看到這條彈幕,打起十二分精神。剛剛售出的兇宅...怕不是說的就是這屋子。


    她屏住唿吸又環視了這房間一周,寂靜得出奇,隻有自己的唿吸聲。


    [噓,聽說是位丈夫在多日不歸家,一個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先是把小女兒騙出來虐殺在野外,迴去見妻子]


    [妻子質問他,他不耐煩,將妻子殘忍地分屍殺害在客廳,脖子順著花瓶繞了三四圈,死不瞑目地一直到第三天天明才被發現,都臭了]


    [男人也消失不見了,那棟房子...怨氣大到衝天]


    沈南溪看到這裏,已經是冷汗布滿後脖子。


    [樓上的仁兄,我晚上還想睡覺]


    [既視感極強,我謝謝你啊大兄弟]


    眼見直播間人數不斷飆升,打賞的金額也在順著往上彪,十個銅幣...一百文...一貫......


    可惜沈南溪再也無心說故事,她的全部身心已經被這個毛骨悚然的故事所占據。


    正當她硬著頭皮想說些什麽活躍氛圍,穩住人數的時候。


    她身後一直毫無動靜的衣櫃...悄然開了一條縫,極其細微的動靜,仿佛銀針掉落在地上。


    桃花木本就有鎮壓邪物的功效


    所有的家具都是檀木製成的,唯有這衣櫃...用的是殷紅色的桃花木料。


    裏麵空無一物,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衣架掛在上邊。


    一縷紅絲纏繞,衣架上憑空生出一件血衣的輪廓。從領口、到腰身,再到下擺,繁雜的盤扣崩裂開,點點血跡開始暈染這條裙擺。


    血線從後背一直蔓延到胯間。


    從中間崩裂開來,血液咕滋咕滋從裙擺匯聚。“滴答——”一聲打在衣櫃底。


    血衣的脖頸處生出一顆頭顱,歪扭生蛆,沾染血跡的青絲垂墜而下。


    竟生出了一個完整的人形!


    她踮著腳尖朝背對自己的沈南溪走去,漂浮在半空中,寂靜無聲。


    隻有血衣拖地的“擦擦——擦——”聲。


    [主播,主播,你快迴頭!]


    [主播你這是攛掇了一隻花妖配合演戲吧,好嚇人啊!]


    [花妖沒有浮空的能力......]


    沈南溪徹底僵立在桌前,她不敢動,也不敢迴頭,因為......


    她看見正對麵的窗台前,浮現了一雙充滿怨毒的小孩眼睛!


    “好疼,好疼”


    腐朽幹澀的女聲響起,仿佛被拋下枯井沉寂了上百年。


    一雙被老鼠啃禿,血管外敞的手攀上沈南溪肩頭。


    !!!


    “什麽東西?”


    沈南的肩膀處仿佛墜入了無底的冰窟,半個身子都不受自己控製。


    “救我,好疼啊,好疼......”


    無意識的嘶啞呻\吟聲從耳畔傳來,若說剛才還僅僅是響在背後,那麽這次是直接響在自己的左耳旁!


    “滴答——滴答——”的淌血聲無比清晰地響在耳畔,她完全聽到了。


    粘稠的血液從身後侵染


    沾濕自己的腳尖,沈南溪感受到了鮮血粘膩的觸感。


    “有話好說,你需要什麽?”


    她屏住唿吸,拚命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她知道,發出尖叫,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這個詭物一口吞掉。


    更別提...不止這一隻。


    沈南溪緊盯著窗戶上的大頭娃娃。


    “好疼,負心人,刀...割了...把我綁在......”


    怨毒的眼睛盯著花瓶。


    燭台在一瞬間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徹底淪為詭物領域。


    沈南溪感覺一雙枯朽的手捂住自己的嘴,粘稠的液體順著脖頸往下滴,落在自己隆起的孕肚上。


    “媽媽!”


    一陣尖銳的驚叫聲破空,四周的陶瓷花瓶瞬間炸裂。


    劇烈的衝擊波讓沈南溪自己也“哐當——”一聲撞到桌角,不過脖頸處掐著自己的那雙血手縮了迴去。


    “什麽聲音,誰!”


    沈南溪剛才隻覺得腹部一繃,一股磅礴的熱量瞬間爆裂開來,剛才被血手掐住地陰冷一掃而光,心髒都覺得暖暖的。


    她驚慌失措地護著肚子,不斷往牆角瑟縮,摸到門,拚命敲打求助。


    “小五!小五!”


    但詭異的是,無論她的叫喚聲有多大,都仿佛被隔絕了。


    宛若一個瓶中世界


    所有的聲音、介質都被禁錮在了一個特定的時間點,無法與現實的外界建立連接。


    若是從上空來看,便能瞥見沈南溪所在的二樓西廂房被一層濃濃的血霧籠罩。


    一片昏暗


    剛剛衣櫃裏被驅散的血人和窗戶外的大頭娃娃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以沈南溪為中心,匍匐著再次逼近。


    生的氣息,鬼的執念。


    臨死前的怨念迫使他們不斷尋找下一個受害者,直至徹底消亡。


    “肚子,好疼,我的寶寶。”


    沈南溪感覺陰寒不斷從腳踝重新爬上,但更令她心寒的是,腹中的胎兒似乎沒了動靜。


    跟她一起經曆了這麽多,都一直生龍活虎、頑強堅持的寶寶,漸漸地成了沈南溪心底認可的一份子,她不再否認這個孩子的存在。


    更何況...孩子也有他的一份。


    想到這裏,絕境的處境讓沈南溪慟哭出聲。


    此時此刻,窗外


    黑雲被點點綠色流火撕開,光束越來越閃耀,破開血色的屏障。尖銳的女鬼叫聲響徹耳畔,幾欲撕裂耳膜。


    “啊啊啊——!”


    身後的女鬼在綠色的幽火中焚燒,她扭曲著身體,逐漸變迴死前的淒慘模樣。


    化為一堆黑色的灰塵灑落在地。


    塵歸塵,土歸土。


    “別怕,我在。”


    一個結實的懷抱緊緊裹住沈南溪,以護衛的姿態將她禁錮在懷裏。


    燭光重新燃起。驅散了滿屋的陰暗幽閉。


    “姬染......”


    下一刻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聲響徹整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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