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吟風一個激靈瞬間失去睡意。


    “莫謙言,你先拖住她!別讓她出事!”路吟風沉聲喊道。


    白芷蘭又要自殺?她求死的心就那麽強烈嗎!


    不管怎樣,路吟風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電話那頭的莫謙言顯然一怔,似乎意外是路吟風接的電話。


    但他隨後就急切地喊道:“醫院天台,快來!”


    掛了電話,路吟風立即轉身將莫南澤推醒。


    “去醫院,出事了。”她言簡意賅。


    莫南澤也不磨蹭,立即起身穿衣,他眉頭幾乎快要連在一起,神情格外嚴肅。


    這些天,他也被這些事弄得心力交瘁。


    在去醫院的路上,路吟風給莫斯年打去電話,“斯年,快來醫院,現在還可以彌補你的錯誤!”


    莫斯年聲音淡淡的,笑道:“我已經在醫院了。”


    路吟風眉頭忽地皺緊,心瞬間提了起來。


    “莫斯年!你別做傻事!”路吟風急忙嗬斥道,“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麽?才讓她又有了尋死的念頭?”


    莫斯年掛斷電話。


    正在開車的莫南澤也心裏一緊,看了路吟風一眼,問道:“又與莫斯年有關?”


    路吟風神情凝重,目光發直地看著前方,她心裏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莫斯年的偏執比莫謙言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真的擔心。


    酒店離醫院不遠,幾分鍾後,莫南澤和路吟風就已經乘上醫院住院樓的電梯。


    電梯上行,卻在八樓停下。


    門開了,莫斯年出現在兩人眼前。


    視線交匯,空氣仿佛凝結成冰,三人都怔住,各懷心事。


    直到電梯門快要合攏,莫斯年才伸手擋住。


    他跨步走進來,站到了莫南澤和路吟風的前方。


    “小叔公,小叔婆。”他輕聲打著招唿。


    “莫斯年,你媽媽已經搶救迴來了,這是上天給你的機會,不要一錯再錯!”路吟風顫聲說道。


    莫斯年眸色一轉,並沒有給予迴應。


    但他在心裏暗暗說道:追求幸福,怎麽能算錯呢?


    電梯繼續上行,很快就到了頂樓。


    三人又走了一層樓梯,才上到天台上。


    索性醫院住院樓的天台的護欄很高,白芷蘭靠在護欄邊,狂烈的風吹著她單薄的身體。


    她幾乎是搖搖欲墜,渾身慘白,虛弱不堪。


    莫謙言站在離她十米的地方,滿臉擔憂神色。


    “芷蘭,我們迴去,這裏太冷了……”莫謙言朝白芷蘭伸出了手。


    他努力展現溫柔,像二十幾年前那樣。


    或許莫謙言自私薄情,但是當他迴想起這一生,真情實感不摻雜任何雜念愛過的女人,也隻有白芷蘭了。


    雖然後來,他還是辜負了她……


    莫謙言不動聲色地向白芷蘭靠近幾步。


    “別過來!”白芷蘭慘厲地叫道,“再靠近我就爬上去了!”


    護欄有一米六的高度,對於成年人來說,不算難爬。


    莫謙言立即停下,急切道:“芷蘭,我接你迴去,我們迴家好不好?”


    白芷蘭搖搖頭,臉上浮現一抹慘笑,“我和你沒有家……莫謙言,你不記得了嗎?你從來沒有娶我……為什麽要救我?斯年……斯年會不開心的……”


    莫謙言感覺喉間堵了一塊大石頭。


    他和白芷蘭,從來沒有真正的婚姻關係。


    而這正是令白芷蘭崩潰的誘因。


    為了安撫白芷蘭,莫謙言承諾道:“芷蘭,我們現在就去登記結婚!”


    “太遲了……太遲了……”白芷蘭眼裏蓄滿淚水,憤恨地看著莫謙言,“你已經遲了二十多年了。”


    “莫謙言,現在我才意識到,我的一輩子都被你耽誤了……路吟風之前說得對,我該恨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白芷蘭!”路吟風聲音突然響起,“別犯傻!”


    白芷蘭尋聲望去,看到了跟在路吟風身後的莫斯年,眼裏亮起一片光彩。


    “斯年……”她虛弱地唿喚道。


    莫斯年麵無表情,一步一步朝著白芷蘭的方向走去。


    當他經過路吟風身邊時,路吟風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莫斯年腳步頓住,迴頭,眼裏躍起驚訝又欣喜的光。


    “斯年,隻有你能讓她轉變想法,好好勸勸她吧……”路吟風聲音有些顫,像是命令,又像是懇求。


    莫斯年垂下眼,看著路吟風瘦弱的手臂,沒有說話。


    他甩開她的手,朝著白芷蘭走去。


    “斯年……”白芷蘭蒼白絕望的臉上,因莫斯年的靠近,而變得有了些生氣。


    莫斯年路過莫謙言的身邊。


    這是莫斯年長大後,莫謙言第一次見到他。


    很陌生。


    如果莫謙言是在大街上與莫斯年擦肩而過,恐怕不會認出這是自己的兒子。


    “兒子。”莫謙言心虛地低下頭,“是爸爸錯了,以後爸爸會好好陪著你的……”


    莫斯年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譏諷道:“小叔公給了你多少錢?還是你一直指望著我得到他的財產?”


    莫謙言一怔,更加心虛。


    見他的反應,莫斯年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有時候,他都為太了解莫謙言的性子作風而感到恥辱。


    莫斯年繼續朝著白芷蘭走去。


    他在白芷蘭麵前停下腳步,沉靜地看著她。


    天光熹微,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空氣中彌漫著輕紗似的薄霧。


    白芷蘭和莫斯年隔著極為淺淡的霧氣相望,卻仍然覺得對方的麵目很朦朧。


    路吟風離得遠,聽不到莫斯年對白芷蘭說了什麽。


    她很怕,很怕莫斯年會刺激白芷蘭。


    她下意識地向前走過去,身體卻被一道強勁的力量拽住。


    “吟風。”莫南澤製止了路吟風的行動,“吟風,這是他們之間的事,你不用幹涉。”


    莫南澤聲音沉穩,猶如一顆定心石般,壓住了路吟風飄搖的心。


    “可是……”路吟風猶豫著。


    “如果你過去,後果不好,你又要自責了。”莫南澤將路吟風拉迴懷中,雙手圈住她的肩膀,“不要用他人的因果來懲罰自己了。”


    莫南澤這句話,雖然稍顯冷漠,可也是最恰當的。


    路吟風舒出一口氣,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也對,她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我們走吧。”她輕淡地說著。


    莫南澤點點頭,攬著路吟風的肩,轉身往迴走去。


    他們身後,莫謙言、莫斯年和白芷蘭都注意到他們離去的身影,一時無言沉默。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三人才收迴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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