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原野上方天空之中,白衫少年先是麵露茫然神色起身,緊接著看向仙宮後方。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真的是你嗎?萋翠,你要迴來了……”


    古原草神情恍惚間,立於半空緩緩升高,直至可以俯瞰見整座草木仙宮後方空蕩。


    那片灰蒙蒙的霧氣自始至終存在著!


    以漏補缺,缺仍是缺,縱使漏可在某種意義上彌補這份缺失,卻不可能做到完美補缺。


    直至此時此刻起,白衫少年等待數百年之久的缺,萋翠,它才真正意義上要迴來補齊這份缺失。


    “我好像想起來了,他說的詩文和萋翠,就是我的另一半。”


    “夢中古仙人所賜古詩詞,我早該想到的,既然是仙人傳授,自然可以補齊。”


    攤前小桌旁,姚名成這時如夢初醒道。


    “補齊什麽?這詩的後一半你先前難道不知道是什麽嗎?”


    “這首詩的後一半,因為當初文儒兩道受創,被某股神秘外力從名傳錄上給抹去了,連帶世人腦中記憶,世間文字記載,盡數不複存在。”


    “那白居易呢?我看你好像也不知道他寫的這首詩,剛才這麽驚訝。”


    吳東大致能聽懂姚名成話裏意思,玄幻世界嘛,什麽天道大道一類的東西自然常見。


    “作這首詩的詩人名字,與它後麵這部分詩文被一同抹去了。聽我師父說,這首詩現在在名傳錄上還屬於佚名狀態。”


    “白居易……樂天,他的名字叫樂天……”


    與此同時,古原草從原野天空中急速降落草地,提醒姚名成:“詩人白樂天及萋翠既已現世,你要趕緊去名傳錄上刻迴他們名字。


    唯有補齊賦得古原草送別這首詩原文,詩人,我的謫仙境界才有更進一步可能。”


    “你不怕它迴來,讓你喪失自身意識。”


    聽古原草主動催促自己補全詩文,姚名成內心頗感驚奇道。


    卻不料白衫少年臉上出現燦爛笑容。


    “你忘了,我如今已是謫仙境界詩文之靈,開辟出了屬於自己的草木仙宮,再不用依托送別二字存在,怎會被它吞噬?”


    “可我師父他現在應該已經走了,文廟大成殿門估計也得被鎖。要想刻迴名字,最少等他迴來再說。”


    “無妨,幾百年我都等過來了,不差這兩天。”


    “客官……您二位點的餛飩來了,請慢用。”


    正當姚名成在內心中與古原草交談之際,攤位後的攤主用盤子端來兩碗餛飩。


    “白居易……白樂天除了這首賦得古原草送別以外,他還寫了很多好詩,那些詩文裏麵應該也蘊含力量吧。”


    思索許久,吳東最終還是決定借現在這個機會,提前給姚名成來點心靈上的震撼。


    “嗯,你知道他寫的其他古詩嗎?”


    “知道,我夢中仙人告訴我,白居易一生寫了很多首詩,自稱他為詩魔,後來當朝皇帝讚他為詩仙,故而時人又稱他為敕封詩仙。”


    姚名成用筷子夾餛飩的手不由得停住,“詩魔,詩仙……這詩人竟然如此厲害。”


    “若非如此,他何德何能在十六歲應試年齡,便能寫下此等流傳千古的詩篇,賦得古原草送別這詩不過是他一生輝煌的開始罷了。”


    “少年才情高,名徹滿長安。”


    那邊青草原野之上,聽到吳東對那位的介紹,古原草嘴裏與有榮焉道。


    小攤處,姚名成一邊吃著碗裏餛飩,一邊聽吳東給自己講述白居易少年才情,中年失意,晚年歸隱這跌宕起伏的一生。


    “你夢中古仙人跟你講這麽詳細,連詩人平生經曆都告訴你。”


    放下手中筷子,姚名成現在是真憋不住內心嫉妒,開口吐槽他夢裏仙人道。


    這哪叫仙人,明明叫吳東他爹,吳叔。


    “少量多次,做夢又不是一次性做完的,經常夢到他,他就給我慢慢講了這麽多。”


    吳東端起碗喝了幾口餛飩湯,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夢做的有何問題。


    “白居易他寫的最出名的兩首詩,分別叫長恨歌和琵琶行。長恨歌要等我迴去好好想想,琵琶行我倒是可以現在就告訴你,你想知道嗎?”


    這還用說,姚名成自是迫不及待點頭。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等等,你說的琵琶行詩怎麽這麽長啊,這是什麽體裁的詩?”


    姚名成本以為這首詩也跟賦得古原草送別差不多篇幅,充其量比它多幾十字數,結果看吳東背誦時候語速。


    這琵琶行是要往千字詩上走啊!


    “歌行體的詩啊,總共幾百字,都是以七言形式呈現出來,可以拿來伴奏樂曲。”


    “歌行體?”在今日上午之前,連那五言詩,七言詩都未曾聽說過的姚名成,怎麽可能知道所謂歌行體古詩。


    “歌行體古詩,它是在漢魏六朝樂府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種體裁,主要用來給民眾娛樂。”


    抱歉,樂府詩……姚名成對此更加聞所未聞。


    “呃,樂府詩是由當時朝廷設立的一個,專門管理樂舞表演的機構,它負責采集到的民間文人創作詩歌,配以音樂,就叫樂府詩。”


    “詩歌和樂舞表演……二者還能相輔相成。”


    姚名成當真長見識了,“這種樂府詩,想從中獲得感悟力量,豈不還要我懂歌舞?古原草,你聽說過樂府詩,歌行體嗎?”


    “本來不記得,現在聽你提醒,想起來了。樂府詩是可以拿來搭配歌舞,但它本質上存在的意義還是教化民眾,表達民眾的情感和心聲,因此你多慮了。


    隻要你能感悟,體會到詩文感情,內涵,不必拘泥於歌舞形式。”


    “噢……好吧。”姚名成點了點頭,眼角餘光注意到吳東麵露疑惑,向他解釋道:“我有時候會在心裏跟古原草說話,你不用奇怪。”


    “詩文之靈在詩文意境中存在,好神奇啊!我也想見見十六歲時,那位意氣風發,才高八鬥的詩魔。”


    聽他提起古原草其靈,吳東臉上充滿向往神色。


    “也不能這麽說,詩文之靈它雖然依托詩人賦予靈韻而生,隨著時間的演變,它照樣會像人一樣,產生獨屬於自己的靈智。


    比如說古原草,它長得是跟白居易十六歲時候差不多,白衫少年,眉清目秀。


    但它完全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意氣風發,相反,它更像是一個孤寂存在數百年,始終沉浸在自身執念,糾結之中的小孩子。”


    “就算如此,它也必定具備有白居易那般意氣風發的能力,很強大不是嗎?”


    在吳東看來,千詩千靈,千靈千麵,它們那些詩文之靈或許在性格上各有不同,但人們始終無法否定的是。


    它們無一例外都擁有的強大實力。


    能夠擁有詩人賦予它們的生命,化作詩詞之靈這般特殊存在,這本身就是種極大幸運。


    “我也吃完了,走吧,你還餓嗎?”


    “不餓,我們現在迴你家裏去,你把你說的那琵琶行寫到紙上給我?要不然幾百字,我怕我聽一遍記不住。”


    “行,我寫紙上給你,你帶迴去慢慢誦讀感悟。”


    二人相繼起身,開始往迴走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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