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誌不覺得小弟有什麽無中生肥的方法。


    神仙教人改進農具,難不成還教人做攪屎棍?


    “阿耶同意你進城,我就帶著你。一兩日迴不來也無妨,你跟我睡。”


    他們醫館的學徒都是打地鋪,每人一卷鋪蓋。


    現在天氣漸暖,拉著小弟一個被窩擠擠即可。


    “耶娘昨晚已經答應了!”張川柏高興歡唿,“我可以進城啦!”


    城裏有很多好東西,哪怕身無分文,看看也好~~


    哦,我絕不是為了閑逛,是為了肥料~~


    正在揮舞棍棒的張京墨聽見,一個金雞獨立,迴頭喊道:“阿娘!我也要進城,我也有正事!”


    吳秀正在幫張遠誌收拾行李。


    給甄醫師準備的束修(臘肉),給同門師兄弟的小禮物……


    聽到二郎嚷嚷,她頭也不抬:“你阿耶說了,有空要教你道經,你別亂跑。”


    張京墨金雞獨立站不穩,摔下來跟公雞花花撞在一起。


    “喔喔喔”


    殺雞啦~~


    花花撲騰著逃跑。


    張京墨知道阿耶曾想過讓他也去茅山學道。


    但是……


    “阿娘!潘道長都離開茅山了,我還學道經做什麽?難不成,你們肯讓我去嵩山拜師?”


    陸家表兄哭著喊著要去嵩山,家裏不答應呢!


    吳秀淡定地說:“你若學得好,跟你表兄結伴去……出遠門有個伴,兩家大人更放心。”


    “什麽?”


    張京墨一時反應不過來。


    “陸家改變主意了。”吳秀微笑,“總之你好好準備,別到時候表兄拜師成功,你灰溜溜迴來。”


    三郎說了,潘道長將會更有名。


    這個“將”字,很有靈性。


    張衍和吳秀琢磨後,跟陸家人商量,不要耽誤孩子的前程。


    張京墨摩拳擦掌,有些高興,又有些忐忑。


    高興在於……少年郎對外麵的世界充滿好奇和幻想,總想知道山的那邊是什麽。


    好想出去見見世麵。


    忐忑在於,陸慎之從小開始準備,而自己現在才開始。


    拜師多半要經過考驗,萬一自己灰溜溜迴來……多不好意思。


    他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猶豫地說:“阿娘,我和阿兄都不在家,誰幹活啊?”


    “你阿耶有打算。”吳秀迴答,“再說,有三郎呢!”


    張遠誌和張京墨齊刷刷看看眨巴眼睛的張川柏。


    春耕時節吃飽飯,又有鄰裏們學秧馬送的魚蛋肉,小三郎臉上長了肉,圓嘟嘟的看著就想捏捏。


    捏住臉蛋往兩邊一扯……想想就手癢。


    這種小肉團能幹什麽?


    “我很能幹的!”張川柏昂首挺胸,豪氣地擺擺手:“你們放心,家裏一切有我。”


    他想好了,將來兩個兄長有出息,他就可以坐享其成。


    吃兄長的軟飯!


    就說香不香吧!


    ……


    次日,張遠誌背著行李,帶著張川柏出門。


    “阿耶,阿娘,我過兩日就迴,等我好消息!”張川柏揮手。


    “好!跟緊你阿兄,別一個人亂跑,小心被拐子拐走。”吳秀叮囑。


    張川柏笑眯眯:“我聽說拐子隻拐小娘子,不要小兒郎。”


    “誰說的!小兒郎在外麵,也要注意安全。”吳秀笑道,“大郎,照顧好你阿弟。”


    “知道!丟了我也不能丟了他!”張遠誌拉著小弟的手。


    “胡說八道!誰都不能丟!”吳秀笑罵了一句。


    不吉利的話,可不要亂說。


    “走吧!替我向甄醫師問好!”張衍在一旁揮手,又喊:“二郎,跟我去春生叔家打下手!”


    一邊打下手做木工活,一邊背道經。


    不會做木工活的農人不是好道士!


    ……


    張川柏高高興興地走在進城的路上。


    見到路邊的蝴蝶,他追上去撲一撲;


    見到草叢裏有動靜,又喊著“兔子兔子”追上前……


    張遠誌搖頭:“你又不是沒進過城,至於那麽興奮嗎?”


    “那是小時候的事!太久遠了!”


    “去年的事,怎麽久遠?你現在就是小時候。”


    張川柏理直氣壯:“去年阿耶還能抱起我,今年就不抱了。難道不久遠?”


    “久遠。”張遠誌承認三郎的話有一點點道理。


    “阿兄,我剛才真的看到兔子了!我們家怎麽不養兔子?”張川柏興致勃勃,“兔子很能生,我們養兔子吃肉!”


    張遠誌說:“兔子兇悍,手指頭粗的木棍都能輕易咬斷,又會打洞,籠子根本關不住。”


    彪悍的朝代,雞會飛上樹,兔子敢咬人。


    “先別說兔子……你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先說說,到底要阿兄做什麽?”張遠誌說起正事。


    張川柏擦了擦頭上的汗,換上一本正經的神色。


    小兒郎做大事,一定要保持嚴肅!


    “阿兄,我聽說點豆腐可以用鹵水,也可以用石膏,對不對?”


    “沒錯。”


    石膏除了點豆腐,還可以藥用,神醫張大郎挺熟悉。


    “豆腐賣得不算貴,所以點豆腐的石膏,應該也不太貴吧?”張川柏說,“熟石膏和尿液、水,按一定比例混合後密封發酵十日,可以製造出品質好的氮肥。”


    “氮肥?”張遠誌疑惑。


    張川柏點頭:“一種能促進植物生長、提高產量和品質,並增強作物的抗災能力的肥料。”


    張遠誌看看一臉嚴肅的張川柏,又望了望天。


    “你這是什麽方子?藥方?丹方?”張遠誌一臉恍惚。


    神仙還真的教三郎攪屎攪尿?


    “不是藥方,也不是丹方……是農學!”張川柏勾起嘴角,“阿兄,相信我!我們要用最少的尿,做最多的肥!把新開荒的生地變成熟地!”


    荒田無人耕,田開有人爭。


    是人口凋敝、土地荒蕪的初唐真實寫照。


    即便休養生息多年,如今還有許多待開墾的荒地。


    “好!阿耶同意你進城,就是相信這方子。”張遠誌笑道,“我知道哪裏可以買到便宜的石膏,交給我!”


    “阿耶同意,你就有信心?”張川柏歪著腦袋,好奇地問。


    張遠誌拉著小三郎的手,笑道:“我們阿耶,可不是普通人啊!你長大一些就知道了。”


    “現在說!”


    “你小孩子家家,不用管大人的事。”


    “阿兄,你過分了!”張川柏鼓起臉蛋。


    有用的時候是小神童,沒用的時候是小孩子。


    “你也是童!你還差幾個月才十六歲,還是小兒!陸翁說的!”張川柏哼哼。


    兄弟倆吵鬧的聲音,驚跑了草叢裏的蛇,比打草驚蛇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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