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雖僻陋吳越,乃正朔相承,親仁善鄰,國之寶也,臣沒之後,願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也,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


    從壽陽一路敗退的苻堅,正迴憶著王猛的遺言。


    八年前,雪下得和今天一樣大。


    苻堅冒著紛紛揚揚的大雪,推開了房門。


    “丞相如何?”


    迴應他的隻有王猛微弱到難以察覺的聲音。


    “天王,臣,臣……”


    苻堅快步上前扶要起身的王猛躺下。


    “孤……”


    苻堅看著形容枯槁的王猛,準備的話全堵在了嗓子裏,一句也說不出來。


    繁重的政務,清儉的飲食,病重的身體。


    曾被苻堅比作臥龍的王景略,如今也和諸葛孔明一樣。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在擔憂國事。


    望著窗外漫天的大雪,苻堅的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奪我景略之速也!”


    “天王,慕容垂求見。”


    在一旁候命的尚書右仆射權翼聽見這個消息,立刻繃緊了神經。


    這時前來,必然不懷好意。


    “天王,兇狼露齒,不可不防!”


    苻堅已經預料到他會來見自己,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晚。


    “速速請來!”


    苻堅迅速地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順便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


    “臣慕容垂拜見天王!”


    說是拜見,其實隻是略微屈膝,以示順從。


    “放肆!披甲攜兵,不遵禮法,爾欲犯上乎?”


    權翼看著全副武裝的慕容垂,立刻出言斥責。


    “得公傾力護佑,孤方得如此從容。”


    苻堅麵帶笑容,走到慕容垂身前,為他拂去身上的積雪。


    慕容垂撥開苻堅的手,沒有理會他的示好。


    “臣,盡忠為國,鋒刃尚且不避,風雪安足去乎?”


    苻堅仍舊麵帶微笑,親切地問。


    “公,入夜拜見,所為何事?”


    “臣願親率精騎,往鄴城馳援,安定關東,以備不測!”


    權翼聽著慕容垂不僅要脫離大軍,還要帶兵往東迴鄴城。


    此人居心不良,虎狼之態盡現。


    必速除之!


    “公為國分憂,其心可嘉,然軍心方定,不可輕動,公可自去!”


    “臣領命!”


    得到苻堅的命令,慕容垂轉身離去,走入漫天飛雪之中。


    “天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權翼連忙上前勸諫苻堅,不能讓他離開。


    慕容鮮卑,部族,資財,甲兵皆屯於鄴城。


    慕容垂此時返迴鄴城,聚攏部族,勢必大加撻伐。


    大軍新敗,人心浮動,政局不穩,慕容部此時作亂,從者雲集。


    慕容垂可能的行動,苻堅全都算到了。


    隻是,慕容垂雖有不臣之心,眼下還是維持著一心為國的形象。


    此時除去這肘腋之患,隻會讓自己陷入不義的處境。


    權翼早就留了後手,陷阱早已備下,隻等他自投羅網。


    “為保萬全,天王可引軍西歸,臣已遣壯士伏於澗水橋下,伺機除之!”


    苻堅略加思索,同意了權翼的刺殺行動。


    “太冷了,手腳都已僵硬。”


    權翼派出的刺客,已經在澗水橋下埋伏了數個時辰。


    他們蜷縮在橋柱之間的空隙裏,手腳並用維持著身形,這樣的動作本就要消耗體力。


    北風、大雪、寒氣,一直在帶走身上的熱量。


    “再忍忍,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唿出的熱氣,又在額前凝結,刺客們的頭上都頂著厚厚的白霜。


    “蹄聲有力,步履平穩,是涼州大馬,他來了!”


    感受著橋麵的微微顫抖,和隱約傳來的馬蹄聲。


    刺客們互相對視一眼,做好了準備。


    在馬蹄踩在他們頭上的那個瞬間。


    殺手們雙手把住橋麵,兩腿一蹬,紛紛從橋下躍出,將馬上之人撲落。


    “得天王令,誅殺逆賊!”


    僵硬的四肢,終究是讓動作慢了半分。


    匕首剛一出鞘。


    馬蹄就踢在刺客的腰間。


    壓製略有放鬆,身下之人側身一滾,掀翻數人,躍上馬背。


    “放箭!放箭!”


    弓弦在寒風的吹動下,硬得割破了手指,搭不上箭。


    刺客們就看著慕容垂消失在風雪交加的寒夜中。


    “逆賊未除,去向天王請罪。”


    刺客為自己的失手而自責。


    不過,就算他們得手,慕容垂也不會真的死去。


    騎著涼州馬的隻是個替身。


    慕容垂藏在暗處,看到刺客們垂頭喪氣地離去,下令道。


    “渡河!”


    幾名親隨正在慕容暐的帶領下,扛著小筏,放到河水中。


    “首領外去,吾於內策應。”


    慕容垂站在小筏上,和慕容暐告別。


    “不可輕動,待精騎盡出,方可行事!”


    “謹奉首領之命!”


    慕容垂乘小筏,渡過奔流不止的黃河,騎上涼州大馬,往關東奔去。


    “這不是做得很好嗎?”


    楊行秋拿起牛銳打磨的汽缸,開始檢驗。


    活塞的滑油槽已經塗好了油脂,緩緩地放入汽缸底部。


    再用手慢慢拉出。


    隨著活塞在放手後,緩緩迴到汽缸底部。


    楊行秋長出一口大氣。


    這下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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