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遲一頭霧水地接過,裴青臨轉身去書房處理公文。


    她莫名其妙地翻看,書上熹明皇後批注的字體端正大氣,雖然墨色陳舊,但一股雍華之意撲麵而來,這字跡和裴青臨的有些相似,可見裴青臨的字是受過熹明皇後指點的。


    再往後翻,批注的字跡就新了許多,字跡磅礴恢弘,力道十足,應當是景仁帝的手筆。不過景仁帝批注的文字,明顯多了些傷感悵然的意味。


    沈語遲忍不住搔了搔頭發,景仁帝懷念熹明皇後倒是能理解,不過裴青臨給她看這個做什麽?這本《風俗通義》十分厚重,翻到中後段,這時熹明皇後應該是有了裴青臨,字裏行間透著一股母性的溫柔,她甚至偶爾還會提及裴青臨,不過語氣則不全然像一個母親,更多了幾分無可奈何的悲涼。


    而景仁帝則在她的批注後麵,一字一字地寫著裴青臨現在的模樣,仿佛這樣就能跨越生死,邁過時空,把想說的話傳遞給那個人聽。


    沈語遲有些動容,心裏卻越發疑惑。景仁帝,熹明皇後,裴青臨……


    說來景仁帝對裴青臨的態度也不大正常,哪怕裴青臨是他白月光的兒子呢,景仁帝對他也好過頭了吧?景仁帝是一位英明的君王,英明的首要條件就是不能隨意感情用事,他要是個戀愛腦,也不可能從藩王混成帝王。


    她心裏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上次景仁帝來和裴青臨商量就藩之事,裴青臨答了一句‘多謝……’,讓景仁帝龍心大悅。她當時沒聽清裴青臨的迴答,現在想來,倒真有了些眉目,他答的是什麽呢?多謝皇上?跟景仁帝說‘多謝皇上’四個字的人多了去了,他至於這麽高興嗎?!


    多謝父親,他答的一定是多謝父親!才會讓景仁帝如此開懷!


    沈語遲腦洞一發散開,思維怎麽收都收不住,如果這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嚇人了!她給自己的腦洞驚的不輕,站起來在屋裏踱了一時,咬牙去了裴青臨的書房。


    裴青臨似乎並不意外見到她,唇角微彎:「看到哪了?」


    沈語遲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你……」她咬了咬牙,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真的是今上和皇後的兒子?」她又咳了聲,忙補了句:「你就是隨口一說,你當我發癔症了吧。」


    裴青臨打量了眼她的神色,神色欣慰:「大娘子頗有長進,居然這麽快就猜到了。」


    沈語遲又被雷劈了一下:「你,你故意讓我知道的?」她委實不能理解:「你讓我知道這個幹嗎?」她哪怕不摻和朝政,也知道這事兒一旦傳出去了,朝裏必然會風起雲湧,他豈不是把自己置於險境?


    裴青臨一手托腮,眉間蘊了淡淡笑意:「我如今的軟肋,除你之外,唯有出身罷了,此事若是傳出去,朝中必然震蕩,想殺我之人數不勝數。」他輕聲道:「你昨日不是說,因為我勢大,你在我麵前毫無反抗之力嗎?」


    他慢吞吞地笑了:「如今,我把這個軟肋交給你,隨你怎樣處置都可以。」


    沈語遲一挑眉:「你就不怕我拿這秘密威脅你?」


    「怕。」裴青臨點了點頭:「但我說了,既然軟肋已經給你,你怎麽用它,我都不會有二話。」


    沈語遲張了張嘴,鬱悶地道:「我可沒想知道!」


    她現在就是想跟他減少糾纏,這下可好了,知道了這等秘聞,兩人的糾葛不但不可能減少,反而越來越深。關鍵這事兒還不是裴青臨告訴她的,是她自己悟出來的,她想怪他都怪不著!


    裴青臨一眼看穿她心事:「可你已經知道了。」


    沈語遲險些憋出個好歹來,她幹脆跳過這個話題,劈裏啪啦蹦出一串來:「可你不是隋帝之子嗎?熹明皇後怎麽能有機會和今上生下你呢?你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隋帝的兒子?」既然知道都知道了,索性問個痛快。


    裴青臨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神情有些奇特錯雜,但絕對稱不上愉悅:「雖然我和隋帝不睦,但我從未懷疑過我的身世,直到幾個月前我麵見今上,他給我講了一段內情……」


    熹明皇後在蜀中的時候,就和景仁帝有了婚約,兩人自小一道長大,可謂相知相識青梅竹馬,後來隋帝橫插了一杠子,硬是迎娶她為後,熹明皇後心下抑鬱,又不得反抗,偏生隋帝是個昏庸好色的,強娶熹明皇後不過是瞧中她美貌,加上宮裏年年有新人入宮,隋帝對她沒過幾年就冷淡下來,皇後又出身名門,做不來媚寵邀好之事。


    有一年,隋帝重病,皇後被妃嬪和妃嬪母族陷害,說隋帝這病來的蹊蹺,隻有皇後去帝陵禱告祈福,隋帝才能康複。皇後不喜隋帝,更無所謂中宮身份,辯也沒辯一句就出了宮,但那妃嬪設下的是個連環套,皇後去帝陵沒多久,帝陵塌陷,皇後險些喪命,當時還是蜀王的景仁帝冒死去偷偷救下了她,兩人……就這麽成了好事。


    裴青臨擰了擰眉:「母後最重禮法,就算心裏再惦念今上,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和他做什麽,若我沒猜錯,必然是今上主動唐突了母後。」他臉色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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