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臨挑了挑眉:「大娘子莫不是在……威脅我?」


    人在屋簷下,更何況人還是光著膀子在屋簷下,她悶聲悶氣地道:「 我……我不餓。」


    她才說完,裴青臨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床邊,他慢慢彎下腰:「耍性子?嗯?」


    沈語遲警惕地看著他,忙把身上被子拽的更緊了,他假意要把她打橫抱起來,她不由鬆開抱住被子的手,十指扒緊了床沿,他終於露出狐狸尾巴,輕輕鬆鬆扯下她身上的兜衣,連同那床薄被一道收走了。


    沈語遲就覺著胸口一涼,兩隻手都不知道要遮哪兒了,等她反應過來,終於一臉驚慌失措地環住胸口。


    裴青臨被白馥嬌小的兩團晃得有些眼暈,他慢慢錯開視線,深深吐納了口氣,拿著她的兜衣和薄被走到餐桌邊:「過來吃飯,不然這件小衣你也不用要了。」


    他一邊說,一邊細細把衣裳薄被疊好,等整理完了,發現她還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身子縮在拔步床上不動彈,連腦袋也埋進了手臂裏。


    他蹙眉走過去,聽見她的臂彎處傳來幾聲斷續的嗚咽,細瘦的肩膀小幅度地輕顫著。


    裴青臨難得慌了一瞬,伸手握住她的肩,濃冶的眉毛擰起:「傻孩子,不想吃就不吃吧,哭什麽?」


    嗚咽聲停了一瞬,她似乎是啐了口,臉仍舊沒抬起來。


    他並不喜歡別人在他跟前哭哭啼啼的作態,要說眼淚,很多人瀕死之時向他痛苦求饒的眼淚,絕對比她哭的更撕心裂肺驚天東西,但他也沒有那次心軟過。但隻是聽著她那斷斷續續的哽咽,他覺著自己的心肝都被擰在一處了。


    他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裏:「不想吃飯就不吃,衣裳我等會給你找出來,你要做什麽我都依你,別哭了,行嗎?」


    沈語遲又沉默半晌,這才抬起臉。他伸手楷去她長睫上的幾滴淚:「這點事也值當哭?你個傻子,你好聲跟我說幾句軟話,要做什麽我會不依你?」


    她抿了抿唇,躲開他的手,胡亂抹了把臉,說話卻還是一頓一頓的:「要是,要是我把你抓起來,扒光你的衣裳,威脅,威脅你不準跑,你,你會不會說軟話,求,求我放了你?」


    裴青臨眼底掠過一絲訝然。


    她倒是沒再掉淚,不過神色仍是頹靡:「你既有能耐,又有本事,要論手腕勢力我遠不如你,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就活該被你關起來,連家都不能迴,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嗎?」讓她真正憤怒又無力的,是那種處處受製於人的憋悶感。


    「我並沒有想對你如何……」他想到下午對她做的事兒,這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喟歎了聲:「難道要我看著你離開我遠行江南?」


    沈語遲神情懨懨:「你要是不逼我,難道我願意離開家裏人跑到江南去?」她聲音漸低:「沈家式微,我們家裏人綁一塊都不是你的對手,更無約束你的本錢,你強我弱,你又處處強勢,當初在登州的時候,你想離開就離開,現在到了汴京,你想把我帶到哪裏就帶到哪裏,左右都是你說了算,我們連反抗的本錢都沒有,讓我怎麽能不怕你?」


    她例假才行完,今天又折騰了一天,身上已經乏的厲害,小腹隱隱泛著酸痛,聲音也越來越輕,透著一股子疲憊。


    裴青臨似有動容,抖開衣裳給她一件一件穿好,又輕輕揉著她的小腹:「罷了,先睡吧。」


    沈語遲本就倦極,他聲音帶著魔力一般,很快就將她昏昏沉沉地拉入夢鄉。


    他看她睡了,才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一夜守在她床邊。


    第二天早上,兩人被敲門聲吵醒,衛令在外輕聲道:「王爺,聖上給您送了東西過來。」


    沈語遲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裴青臨已經取了東西走進來,他手裏捧著一方古拙雅致的盒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不過檀木盒子的線條已久流暢間接,可見是難得的佳品。


    經昨晚兩人談了一番,劍拔弩張的氣氛倒是和緩不少,沈語遲也不敢再提逃跑的事兒,她看了看這方檀木盒子,幹脆扯開話題:「這是什麽?」


    裴青臨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本《風俗通義》,書頁側邊密密麻麻地記著好些注釋:「母後當年常看的書,母後好經史子集,她內庫存了不少名家手書,可惜被戰亂所毀,能存下的寥寥無幾。」


    他翻了翻書頁:「當年母親陪嫁裏的書籍何止萬卷?後來陪嫁七零八落,我沒有歸京之前,聖上一直代為保管,不斷搜尋母親流落在外的舊物,等我迴來之後,聖上將母後陪嫁盡數歸還,他僅留下幾件做幾年。」


    沈語遲隱隱覺著不對,隨口問:「既然皇上留了幾件,為何又把這書還給你?」


    他喟歎一聲:「母後生辰快到了,他大概是想讓我陪她去祭拜母後吧。」


    他把手裏的《風俗通義》遞給沈語遲:「你一向喜歡雜記奇談,這本書上又有不少母後的批注,你不妨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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