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沉冷峻,還帶著幾分難得的疲憊:“我先去處理周阮熊的後事,別讓她出什麽意外。”


    “你可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


    姬天賜沉默了一小會兒,緊接著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掛斷的聲響。


    安庭深把手機放迴大衣口袋,轉身迴到車旁,用鑰匙打開車門。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頭發淩亂,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


    她的眼神裏滿是頹喪與絕望,脆弱之中又透著股倔強。


    “如煙。”


    “她贏了,對吧?”


    鄧如煙像是想哭,卻又笑出了聲,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男人,“他跟你說了什麽?他打算留下那個孩子,是不是?”


    “大概,是的。”


    盡管心裏早有猜測,但當從眼前男人嘴裏聽到這四個字時,她的神情還是忍不住一震。


    鄧如煙抬起頭,問道:“你覺得……周妙音會把孩子留下嗎?”


    安庭深微微皺了下眉,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說道:“要是他鐵了心,總歸是有辦法的。”


    一個失明的女人,要是他下定決心要留住孩子,怎麽會留不住呢?


    更何況周南山到現在都還沒蘇醒。


    鄧如煙搖了搖頭,“我賭她不會留下……”


    她輕輕一笑,像是已經冷靜下來了,“爸爸的心髒病就是因為周家的事發作的,就因為他養了多年的養子背叛了他。更別提……她哥哥現在還昏迷不醒。”


    “周妙音……她不會留下的,這一點,我比你們都清楚。”


    她怎麽會不了解那個女人呢?


    從某種程度來講,她比柳容辭還要了解她。


    安庭深看著她蒼白又失神的麵容,盡管她在笑,可眼中卻滿是自嘲與冰冷,語氣溫和平靜地說:“你現在該考慮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


    鄧如煙仰頭看著麵前英俊又淡然的男人,突然笑了起來,“你陪著我,就不怕柳容辭介意嗎?”


    她一隻腳已經準備下車了,語氣平淡地說,“我已經知道你離婚是為了重新追求她。迴去吧,別說如今在她眼裏我是個罪人,你隻要在我身邊多待一會兒,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男人依舊麵無表情,可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鄧如煙看得真切,自嘲地笑了笑,“你去陪她吧,我不會想不開,更不會自殺。”


    說著,她就要從車上下來。


    為情自殺,在現在這個社會,代表的不是深情,而是愚蠢。


    她可不會讓周妙音不僅贏得男人,還能看她笑話。


    安庭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迴副駕駛座,語氣平淡地說,“上車,我送你迴去。”


    “你是不是可憐我?”


    他眯起眼睛,輕輕笑了笑,“如煙,還輪不到我來可憐你。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我送你迴去。”


    鄧如煙看著他關上車門,然後繞到駕駛座那邊。


    她望著前方的黑暗,有些發愣。


    以往她和天賜吵架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說話的。


    失戀……確實算不上什麽天大的事兒,畢竟大多數人都經曆過——就算她有十幾年的感情,又能怎樣呢?


    “我不會再迴周家別墅了。”


    那兒現在恐怕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他沒有勉強,隻是語氣平淡地說:“嗯,我送你去酒店,你迴去拿點東西吧。天賜要處理周老的事情,周妙音還沒醒,他暫時不會迴去。”


    鄧如煙沒有吭聲,隻是看著他騰出一隻手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車內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他的聲音比剛才更為溫柔:“容辭。”


    “嗯。”


    “我一會兒去醫院。”


    電話那頭的她輕輕笑了笑:“不用了,你陪著她吧。”


    他有些不悅,壓低聲音道:“容辭。”


    “她受的打擊挺大的,畢竟是個女人嘛,你不用覺得為難。等了這麽多年的男人,眼瞅著就要修成正果了,卻出了這種事,確實挺慘的。鄧小姐隻是表麵上裝作不在乎,其實心裏在意得很。”


    安庭深皺著眉頭,沒有說話,臉上的線條有些緊繃。


    “沒事的話我掛了,再見。”


    病房裏,容辭坐在病床邊,握著手機出了神,看起來有些疲憊乏力。


    她正打算趴在床沿上休息會兒,就聽到頭頂傳來沙啞的聲音:“明明盼著他在你身邊,何必口是心非。”


    周妙音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緩緩坐了起來:“喜歡的男人,就算不去爭取,也別把他推到別的女人身邊。”


    容辭趕忙起身扶住她,又發現她唇瓣幹裂,便轉身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唇邊:“喝點熱水,你的身體很涼。”


    周妙音沒有拒絕,乖乖地喝了下去。


    喝完後,她自己放下杯子,然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容辭一直在琢磨怎麽把懷孕的事告訴她,以至於都沒留意到她的舉動。


    周妙音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我已經沒事了,鄧如煙說你不能代我簽字,那我自己簽好了。”


    容辭皺起眉頭,看著她把腿伸進靴子裏,雙眼無神地下了床。


    “姬天賜已經去處理了。”


    容辭跟在她身旁。


    她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神色沒什麽大變化:“那我也得去看看。”


    容辭知道攔不住她,隻好陪著她一起。


    門剛打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前。


    周妙音靜靜地看著他,眼睛好像有些異樣,但依舊顯得無神。


    容辭皺了皺眉,語氣平淡地說:“妙音想親自處理周叔叔的身後事。”


    男人低頭看著她:“已經處理好了。”


    說完,他直接把她抱起來,朝病床的方向走去。


    周妙音沒有反抗,隻是冷冷地說:“你幹什麽?”


    “你的身體本就不好,現在懷孕了,不能再勞累。”


    容辭剛要開口,男人便用低沉且條理清晰的聲音講述起來,就好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


    周妙音瞬間僵住,短暫停頓後,她笑了起來,問道:“你說什麽?”


    “你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她被重新抱迴床上,鞋子也被脫掉,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有反抗,隻是眼睛一直望向容辭的方向,喚道:“容辭?”


    “沒錯,你懷孕了。”


    過了許久,她才露出一抹帶著自嘲意味的笑容,語氣平淡地說:“原來是這樣。”


    姬天賜伸手為她蓋上被子,說道:“先休息吧,一會兒讓她陪你吃飯。”


    這裏的“她”自然指的是容辭,他也清楚周妙音不可能若無其事地和他共處。


    “怎麽,”她嘴角勾起一抹充滿諷刺的冷笑,“為了這個孩子,你還打算連我也一並接納?”


    盡管她好像看不見,但她眼中那譏諷的神情卻十分明顯。


    他沒有迴應,隻是問道:“你想打掉這個孩子嗎?”


    她仰起臉,肆意地笑著,三分挑釁,七分冷漠,說道:“我要是想打掉他,你覺得你能攔得住?”


    孩子在她的身體裏,要是她真鐵了心要打掉,除非他一天24小時守著她。


    可即便如此,也難免會有意外。


    姬天賜凝視著她那明豔卻又異常蒼白的臉色,心中突然沒了底。


    他了解這個在自己身邊圍繞了十幾年的女人,看似強硬,實則內心柔軟。


    但此刻,她恨他。


    不是那種歇斯底裏的痛恨,而是一種輕描淡寫卻又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平靜地說:“這個孩子我要,所以看在你哥哥的份上,這段時間你給我老實點,好好吃飯,按時休息,別打孩子的主意。”


    她的臉色果然冷了下來,問道:“你什麽意思?”


    姬天賜語氣平淡地說:“雖然把手伸到紐約有點遠,但魏靈韻實在太弱了。”


    弱到他隻需輕輕一捏就能將其置於死地。


    這話的意思,周妙音聽懂了,容辭也明白了。


    她沒有出聲,隻是雙眼無神地坐著。


    “我去看看事情進展得怎麽樣了,葬禮辦好了我會帶你去,現在躺下睡覺,吃晚餐的時候我再過來。”


    他站起身,轉身對容辭說:“照顧好她,有事給我打電話。”


    很快,他便出去了,出門時還不忘輕輕帶上房門。


    容辭走到床邊,抬手摸了摸她的短發,低聲說道:“如果你想走,我會幫你。”


    周妙音笑了一聲,語氣平淡地說:“你傻了,你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容辭閉上眼,她當然明白這一點,抿了抿唇,輕聲問道:“這個孩子,你想不想要?”


    “我不知道,”她閉上眼睛,“容辭,我好累。”


    “我懂。”


    “你迴片場拍戲吧,你是導演,老是缺席不太好,別人會說你仗著安庭深撐腰就不專業。”


    容辭皺了皺眉,說:“不用。”


    “你去吧,我一個人能行。他不是很在意這個孩子嗎?所以不會有人對我不利,你的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雖然並非娛樂圈中人,但因為容辭自幼就夢想成為導演,所以她對這個圈子也略知一二。


    有些演員為了不耽誤劇組的拍攝進度,即便親人離世,也隻能強忍著悲痛繼續工作。


    更何況容辭身為導演,一旦她離開,整個劇組都得停工。


    “沒事,我已經請張文遠替我一天班了,今天我會留在這兒陪著你。”


    容辭說道。


    周妙音聽後便不再多說什麽,隻應了一聲:“好吧。”


    “你休息會兒吧,你臉色看著不太好。”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精力,更何況現在還有個孩子讓她滿心憂慮。


    她緩緩躺了下去,輕聲說道:“我睡不著。”


    容辭溫柔地哄著她:“睡不著就躺著歇一歇。周叔叔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別讓他在天上還為你操心。”


    她閉上了眼睛,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蝦。


    姬天賜在天黑之前迴到了病房。容辭聽到動靜,立刻睜開了眼睛,看向那個氣場冷淡的男人,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滿是敵意與冷漠。


    “你幫她收拾東西,”他語氣平靜地說道,“我要帶她出院。”


    “你要帶她去哪兒?”


    容辭嘴角掛著一抹譏諷的笑意,“迴周家嗎?難道想讓她和鄧如煙住在同一屋簷下,天天陪著你?”


    姬天賜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床邊,將沉睡中的女人抱了起來,“如果你不打算陪她吃晚飯,就自己迴去,或者叫庭深來接你。”


    容辭看著他的舉動,並沒有阻攔,因為她清楚自己根本攔不住,隻是說道:“你連哄她吃飯都不會,還想帶她走。”


    姬天賜靜靜地看著她,“我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能讓她乖乖吃飯,但醫生說孕婦需要保持心情愉悅。所以我希望你能哄她吃飯,這樣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不愉快。”


    容辭平靜地迴應:“那就讓我來照顧她,這對她的身心健康有好處。”


    “你不拍電影了嗎?”


    “妙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比電影更重要。”


    姬天賜微微一笑,“相信我,比起讓你犧牲工作甚至前途,她更願意讓我來照顧她。”


    他抱著懷裏的女人,從容辭身邊走過,“當然,要是你有空餘時間,偶爾過來陪她聊聊天,我非常歡迎。”


    容辭看著他出門,目不轉睛地問道:“你愛她嗎?”


    姬天賜的腳步停頓了幾秒鍾,隨後繼續向前走去。


    毫無疑問,容辭肯定會跟上去。


    在車上的時候,周妙音醒了過來,她冷冷地看著半抱著自己的男人,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迴北廈別墅住。”


    “又要把我軟禁起來?”


    “隻要你聽話一點,就用不著被軟禁。”


    她冷笑一聲,說道:“我爸的葬禮都還沒結束,我就住進了醫院。”


    “事情會處理好的,明天白天帶你去,今晚先好好休息。”


    “鄧如煙不能生孩子,所以你才這麽在意我,對嗎?”


    男人閉上了眼睛,說道:“看在你爸和你哥的份上,你聽話點。”


    “嗬。”


    或許是因為有容辭陪著,又或許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周妙音默默吃完了晚餐,然後讓容辭送自己迴臥室。


    除了言語冷淡,她表現得十分配合。


    容辭關上燈,帶上門下樓,發現安庭深已經到了。


    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麵對麵站在走廊裏,光線昏暗不明,有些看不太真切。


    她不確定他是來接自己的,還是為了鄧如煙來找姬天賜。


    她唇邊浮現出一抹帶著自嘲與淡然的淺笑。


    鄧小姐真是既不幸,卻又幸運。


    不過總歸是比她和妙音要幸運些。


    她扶著樓梯慢慢往下走,兩人幾乎同時轉頭看向她。


    原本僵持的氣氛因她的出現緩和了不少。


    安庭深緊緊抿著薄唇,眼神冰冷,透著無聲的陰沉。


    看到容辭後,他立刻大步朝她走來。


    沒等她開口,他便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


    容辭皺著眉說:“安庭深……”


    姬天賜低聲笑了笑:“這麽著急幹什麽,我不會傷害她。”


    這時容辭才發現,姬天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摘下了眼鏡,沒了鏡框的遮擋,他顯得越發冷魅。


    她的手腕被緊緊捏住,有點疼。


    但安庭深依舊保持著那副冷峻淡漠的模樣,狹長的眼眸深邃不見底,閃爍著幽藍的光,微微彎起,“等你完全掌控住周妙音,再來跟我談吧。”


    “庭深,一心二用,你會很累的。”


    安庭深深邃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要是讓她知道是你弄瞎了她的眼睛,你會更累。”


    姬天賜眼中那抹幽暗的光芒瞬間凝固,片刻後,他語氣平淡地說:“時間不早了,你送容辭迴家吧。”


    安庭深輕輕哼了一聲,握著容辭的手腕帶她離開。


    外麵寒風刺骨。


    男人步子邁得很大,容辭穿著高跟靴,在雪地上本就走不快,更跟不上他的速度。


    她皺著眉看著前麵的男人,感覺一股壓抑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她咬著嘴唇,跌跌撞撞地試圖跟上他。


    突然腳下一滑,她整個人向一旁倒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安總,您太太她想跟你離婚很久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黑海暗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黑海暗戰並收藏安總,您太太她想跟你離婚很久了最新章節